男女主角分别是谢宁周禀辰的其他类型小说《谢宁周禀辰的小说后位·深宫之争小说阅读》,由网络作家“越人歌”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贴子并没有下给陈婕妤,以前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陈婕妤招呼没打一个突然就来了,让梁美人十分意外。她本能的转头去看李昭容,发现她也感到很惊讶。屋里人纷纷起身相迎,而陈婕妤已经到了门前,扶着宫人的手迈步进屋。“我是不请自来啊,各位妹妹不会见怪吧?”这声音又脆又甜,还带着一丝娇腻腻的余韵。这副旁若无人的姿态,一下子就先声夺人,把屋里头的人都压下去了。这里头和陈婕妤相熟的也就一个李昭容,其他人连见都没有见过她。“婕妤姐姐说哪里,姐姐能来,是看得起我们,就连今天这几盆花儿也都倍添光彩啊。”“哎哟,都是一样的姐妹,说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陈婕妤就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停在了那里,把门外照进来的光挡了一半。谢宁是头一回见着陈婕妤,看着她第一眼就一个感觉...
贴子并没有下给陈婕妤,以前也从来没有打过交道。陈婕妤招呼没打一个突然就来了,让梁美人十分意外。她本能的转头去看李昭容,发现她也感到很惊讶。
屋里人纷纷起身相迎,而陈婕妤已经到了门前,扶着宫人的手迈步进屋。
“我是不请自来啊,各位妹妹不会见怪吧?”
这声音又脆又甜,还带着一丝娇腻腻的余韵。这副旁若无人的姿态,一下子就先声夺人,把屋里头的人都压下去了。
这里头和陈婕妤相熟的也就一个李昭容,其他人连见都没有见过她。
“婕妤姐姐说哪里,姐姐能来,是看得起我们,就连今天这几盆花儿也都倍添光彩啊。”
“哎哟,都是一样的姐妹,说什么看得起看不起的。”陈婕妤就站在靠门口的位置,停在了那里,把门外照进来的光挡了一半。
谢宁是头一回见着陈婕妤,看着她第一眼就一个感觉。
刺眼!
陈婕妤穿着一件碧蓝底绣玫红花朵的宫装,红蓝二色交杂着,看一眼就觉得有点发晕。她头上云髻高挽,插戴着赤金叠彩花簪,两边还戴着一对飞凤衔珠步摇,那凤口垂下的长流苏怕不得有一尺长,走起来颤巍巍晃悠悠,让人忍不住替她的小细脖子担忧,头上顶着那么重的发髻和首饰,万一脖子给坠断了怎么办?
还有她脸上的妆容,眉毛描的细细有如桃枝,眉梢尖细就像出鞘的刀刃一样,嘴唇涂的艳红纯粹,美则美矣,却给人一种锋芒凛冽的感觉,直觉此人就不好相处,很有攻击性。
梁美人有些不安,作为主人,她当然得招呼应对周到,不能怠慢。
“婕妤姐姐请坐。”梁美人实在不晓得这位怎么突然就跑了来,自己没有下帖子,那也是因为知道对方地位和自己悬殊得太大,根本就高攀不上。可对方会不会以为自己是有意怠慢,不把人放在眼里呢?
“这就是今天要赏的花儿?”陈婕妤绕着矮几转了一圈儿,她的裙摆更长,每到转弯处都得宫人蹲下给她把裙摆拎起来重新摆好,这种排场可不多见,李昭容刚才虽然来的晚,也没有像她这样带着人亦步亦趋的伺候她。
梁美人不清楚陈婕妤的来意,小心的回答:“花虽然不是很名贵,难得它们到这个时节还能开的这么精神,所以才请一二姐妹来一同赏鉴。婕妤姐姐今日能来,不但我们高兴,这花儿也没有白开这一季。”
陈婕妤转头看了她一眼,发出了清脆的笑声:“真会说话,怪不得皇上能封你一个美人呢。”她抬起头来,目光从在场的几人脸上一一掠过:“谢才人是哪一个啊?”
青荷心里一抖,其他人的目光不约而同都投注于谢宁。
陈婕妤笑着问:“就是你?”
谢宁只能应了一声:“是。”
陈婕妤慢慢挪步,在她面前停下。
“早就听说了,还是头一回见着真人,真是生的不俗啊。”
谢宁能说什么?这种话分明是皮里阳秋,怎么听也不像是在夸奖她。
“婕妤姐姐谬赞了,妹妹当不起。”
“怎么当不起?很当得起啊。”陈婕妤也不比她们大几岁,可说起话来一副居高临下的前辈口吻,怎么听怎么让人觉得别扭。
“我来之前你们已经赏过这花了吧?谢才人更喜欢哪一株啊?”
这是摆明了态度,根本就不是来赏花的。
谢宁也没慌张,指着跟前的那株说:“妹妹觉得这株白茶很清雅别致。”
“哦,”陈婕妤瞥了一眼那株花,摇了摇头:“不怎么样嘛,顶多只能算是小家碧玉。”
青荷觉得这话听着就这么刺耳。这是说花呢还是说人呢?
可是人家是婕妤,比才人高着好几级呢。再说这种指桑骂槐的话若当真计较,也争不出个孰对孰错。
陈婕妤往前挪了一步,看着最靠右的那一盆茶花,就是那盆一花双色的。
“这个还有些意思,难为花匠怎么养出来的。”
她伸出手去就把顶梢开的最好的一朵给掐下来了,凑到鼻尖闻了闻,转头朝谢宁招了招手:“你过来。”
那姿态神情,就跟在叫小猫小狗一样轻慢。
旁边站的几个人都没出声。
刘才人她们是根本没有出声说话的资格,而李昭容就站在那儿看着,仿佛就是个事不关己的看客,完全没有要出声发话的意思。
谢宁大大方方的往前走了一步。
陈婕妤看着她,嘴角微微弯起来,抬起手把那朵花替她簪在发间。
“名花就该配美人啊,”她转头问:“你们看好看不好看啊?”
不等旁边的人出声回答,陈婕妤自己又摇了摇头:“不合适,都说人比花娇,这看着怎么是花把人给压住了。”
她一伸手把那朵花又给拔了下来,漫不经心的抛在地下,伸出脚重重的碾了碾:“还是不要戴的好,免得把花都糟蹋了。”
这种不屑一顾的轻慢,看得刘才人她们全愣住了。
这哪里踩的是花,踩的是谢才人的脸面啊。
李昭容摆明是要置身事外的,梁美人又是尴尬又是焦急。
客是她请的,事也是她这里出的,回头谢才人奈何不了陈婕妤,还不得记恨上她?
可她这会儿要出声,不管说什么,总要得罪一方。站陈婕妤这边就肯定得罪谢才人,但是站谢才人那边儿?谢才人才多大份量,在陈婕妤面前能算怎么回事?自己也不想得罪了陈婕妤啊。
众人的目光都落在谢宁身上。
谢宁倒像是没听出来陈婕妤话里话外的意思一样,弯下腰去把那朵被踩的一塌糊涂的花捡了起来。
“婕妤姐姐说的是,人若是衬不上花,倒只能反过来把花糟蹋了。”
她话说的很平和,态度不卑不亢。
谢宁身形窈窕,陈婕妤偏矮些,就算加上头上梳着的高髻,看起来比她还差了一点。
在旁边的人看来,明明陈婕妤霸道嚣张,可怎么气势上,反倒像是被谢才人给压了一头似的。
陈婕妤被她噎的一愣,提高声音质问道:“你说谁糟蹋了花?”
谢宁把那朵踩过的花放到了她手上:“姐姐们都看着呢,谁糟蹋了花这还用说吗?”
应该,没有吧?
皇上对她说:“你像是爱吃面食。”
谢宁忙咽下嘴里的粥才回话:“臣妾都爱吃,在南边住过两年,一天三顿都是吃米的。”
天一亮,规矩就会到每个人身上,皇上如此,她也是一样。
用过膳皇上起驾,谢宁在门口屈身行礼相送,皇上迈出门又停下来,转身轻轻端起她的脸。
谢宁有些意外,一时间抬眼看他。
那双眼沉静通透,像是一泓秋水。
皇上微微一笑,也没有再说什么,就上了辇,御驾浩浩荡荡的行远了。
谢宁觉得皇上最后像是想说什么的,但是又咽下去了。
她能隐约感觉到一些。
那只是一种感觉,没有任何凭据,也描述不出来。
就在皇上和她四目相对的那一刻,她觉得她好像能明白皇上那一刻在想什么。
仍然是小叶公公送她回了萦香阁。因为上次教坊司那个赵苓闯门求救的事,小叶公公倒算是在谢宁这儿结下了一份善缘。他相貌很讨喜,身材虽然瘦,但是脸儿是圆圆的,眼睛大大的,像是没长开的孩子似的。
“谢美人现在住在萦香阁,毕竟是远了一些,来来回回的路上要耽误时间。”小叶公公脸上带着谦卑讨喜的笑意:“小的还听说,后苑的宫室大都年久失修,甚至有的地方已经成了蛇鼠野狐栖身之处。美人没想换个地方住吗?”
他虽然和气有礼,谢宁却也不能怠慢他。就算不提他的师傅是御前总管太监白洪齐,单小叶自己也是个有城府的。
“一进宫就分了住那儿,人少,也清静,住了也三年了。”
小叶公公踏前一步,含笑说:“谢美人要是想挪一挪,我师傅那儿就有长宁殿四周宫室馆阁的详图,不但房舍画的详细,连花园、鱼池、柳树这些也都画上了,回头我同师傅回一声,把图取来谢美人先看一看?说不定就有哪一处合眼缘的呢。”
谢宁侧过头看他:“这是你师傅的吩咐?”
小叶只看了谢美人一眼,只觉得那张面孔犹如白玉无瑕,在轿帘的暗影中就像一朵幽幽绽放的花。他也不敢多看,视线垂下看着自己的靴子尖:“我师傅说,掖庭又进了一批新人,怕是吵闹嘈杂了些,萦香阁就算以前幽静,只怕以后也不得清静啦,谢美人不妨先考虑着,等有了决断再说。”
谢宁点点头:“你替我多谢白公公,替我想的这般周到,我会好好考虑的。”
萦香阁确实不如以前安静了,总是有人找各种机会来试探、拉关系,确实是烦不胜烦。
但她又确实住惯了萦香阁,喜欢那儿的房子院子,喜欢在日落前后会映在窗上的潇湘竹影,喜欢大缸里盛开的莲花和游动的金鱼。
除了不舍,还有惶恐。
她不知道自己将来会怎么样,迁宫容易,因为她现在得宠。但是……说不定哪天这一切都会失去,到时候她连个退路都没有。
谢宁疑心白公公已经看穿了这一点。
说不定皇上也看穿这一点了。
真是左右为难啊。
青荷捧着一本册子过来,上面登着中秋她晋封时收的各处送的礼物。
只看这个册子,倒像是有着万贯家当一样。
其中一大部分都是毫不实用的东西。没有地方摆,不能变价折钱,许多东西也不能再当做礼物转送出去。还要浪费地方来盛放,浪费时间人力来保管。
和上次差不多的程序,沐浴,梳妆,更衣,但是罗尚宫态度中的微妙不同,谢宁能感觉得到。
洗澡的细节就不说了,梳妆的时候,罗尚宫那手势那力道那技术,跟上次比就让人觉得更用心更妥贴,连用粉的时候,居然打开四个不同的盒子让她选!
上次直接就给她扑上了一脸粉好吗?哪里轮得到她选。
这样大的不同,谢宁又不傻,怎么会感觉不到呢?
怪不得后宫的女人个个力争上游,因为好处是这样实在又令人无法抗拒。皇帝就一个,美人又太多,这是多么残酷的比例。后宫佳丽三千人,个个都想货卖青春美貌给皇帝这个唯一的买家。
青春美貌是有保质期的,顶多三五年就一钱不值了。如何在保质期内让买家产生购买欲?于是大家八仙过海各显神通,琴棋书画,歌舞弹唱这些锦上添花的妆点自不必说,还有人在皇上面前假摔、假晕、语出惊人。或是先打听好了皇上的路线,在必经之路上吹个曲,唱个歌,跳个舞……这些事情可都不算新鲜。
所以说,虽然已经不是头一次了,谢宁依旧很茫然。她又没有什么过人的才艺,皇帝看中她哪儿了呢?
带着这个疑问,谢宁坐上了小轿。
和白公公也不是头次见了,不过这次谢宁再进了殿之后,就敢悄悄的打量一二了。
以前听人笑话说,皇帝老爷那享福啊!具体表现在哪几点呢?皇帝都是睡在金屋子里,用金碗吃饭,每顿都能吃上红烧肉,妃子娘娘们天天换着睡不重样,想打谁的屁股就喊一声打,那人就要被扒了裤子打板子……
想起这个谢宁暗暗好笑。
她现在可以负责任的说,皇帝住的屋子不是金子打的,碗也不是。至于吃肉和睡娘娘……
她正想着,皇帝进来了。
谢宁急忙起身相迎。
“你坐着吧。”皇帝看来心情还不错:“中午在你那儿用的汤面还不错。”
谢宁能说什么,她只能赶紧说:“妾身惶恐。”
皇帝也看出来了,在萦香阁的时候她虽然也拘谨,但是好歹比现在还好一点。
皇帝见多了别人怕他敬他,早习以为常了。不过现在又不是在外头,他还是希望她能自在一点,活泛一点。
“你都念过什么书?”
“就识几个字,没怎么念过书。”
皇帝坐到了她旁边,感觉她又瑟缩了一下。
“看你书架上放着些书,是进宫带来的?”
谢宁微微摇头:“那是妾身进宫之后才有的。”
“哦?”皇帝来了兴致。
谢宁只好解释给皇帝听:“妾身进宫时曾经有位姚尚宫教导过妾身一阵子,还给了妾身两本佛经。臣妾觉得上面的字好,常对着练练。到了萦香阁之后,陆陆续续又找了一些书来看。”
“都是些什么书?”
什么书都有,可杂了。
谢宁哪有挑捡的余地,这时候的书可金贵了。当然了,最多的就是各种佛经之类,宫中女子多信佛,佛经是最易找到的。当然谢宁对吃斋诵经没多大兴趣,她就是想借此识字练字。另外她还找到了两本诗集,都是前朝大家的名作。年前有一个老尚宫离宫之时,还把自己收藏的几十本书都送给了她,大大丰富了谢宁的藏书。这些书她全都看过了,至于字,练的也有点样子了,不能说写的多好,起码横平竖直,勉强算工整。
她挑挑捡捡的跟皇帝说了一些,皇帝倒来了兴致,拉着她的手起身:“过来。”
谢宁跟着皇帝走了过去,外间宫室里也有一排书架,上面摆的满满当当的全是书。
这让她连自己跟皇帝拉着手的事都暂时忘了。
好多书,真想看。
要说她以前是个多么爱书的人,也不见得。但是困在后宫里头,哪儿也不能去,什么也不能干,又交不到朋友,又没有什么娱乐和消遣,在这种情况下,也只有书陪着她。
皇帝看她的眼睛像是被吸住了一样,盯着书架目不转睛,倒是在心里暗自嘉许。
爱书总比只知道绫罗珠宝的庸脂俗粉要强多了。
皇帝拿起只笔递给她:“来,写几个字朕看看。”
谢宁傻了。
她不是来陪睡的吗?怎么一转眼变成要写字考试了?
她那字能见人吗?
皇帝看出她的顾忌,笑着说:“只管写,写的不好朕也不怪罪你。”
谢宁当然得听他的,只是突然间提起笔来,写什么呢?
这么一时间她只能想起今天早上看鱼时情形,水面莲叶圆圆,不知道哪里飘来的花瓣浮在水上,泛起浅浅的涟漪。她只好提起笔来在纸上写了这么一行字。
皇帝在旁边看着,她握笔的姿势就有点问题,手腕还有点不稳。
行家一看就知有没有。以前多半没有人认真教过她写字,不然这写字之前总得先把握笔的正确姿势教会。
桃花流水,鳜鱼肥。
皇帝一看就乐了。
这字写的真伤眼,尤其那个水字,中间的一竖简直象根芦柴棍一样,鳜鱼的鳜字就更别提了,这字笔划比旁的字多,她为了写的清楚,只能把字尽量写的大一些。这么一来,这个字比其他字大了整整一圈儿。但即使体格超群,鳜的右半边笔划仍然都糊在一起了,看起来就是个黑团团。
谢宁自己也非常懊恼。
为什么会想起这么一句话呢?鳜字实在太难写了,早知道应该写几个笔划少的省事的字啊。
“不错不错。”皇帝违心的夸奖了一句:“你写字和谁学过没有?”
谢宁老老实实的摇摇头。
就猜着没有人教过。
一个小女子,自己琢磨着能把字写成这样,已经不容易了。
皇帝这么想着,倒不觉得她好笑了,还为她的用功和用心有些动容。
“怎么会想起这么一句诗来?想吃鱼了?”
谢宁小声辩解:“是早上看见缸中落花和游鱼,想起来的。”
为什么说她惦记吃?就因为她写鱼肥吗?
太小看人了。
可谢宁又有些心虚的想到,她早上站那儿看莲花和金鱼的时候,确实曾经有过和吃相关的念头。
那会儿她想,这缸里养着金鱼好看是好看了,不过不实用。要是养两条鲤鱼,那吃起来多新鲜可口啊。
皇帝揽着她出了门,一边顺口吩咐:“去一趟膳房,看有没有鳜鱼,做一道清蒸鱼呈上来。”
晚膳里头果然多了一道清蒸鳜鱼。
皇帝眉眼在烛光下看起来没有白天那样锋锐,被烛光染上一层温存的光,唇角带着微微的笑意招呼她:“快吃吧。”
他那笑是什么意思?
谢宁一边尝着肉极嫩极鲜美的鳜鱼,一边在心里暗自琢磨。
难道皇帝在心里笑话她是个吃货?
看她默默吃鱼,皇帝也觉得这鱼瞧着格外美味了。
侍膳太监很有眼色的替皇帝挟了一块肥嫩的肚皮的好肉,蘸好料汁。
皇帝尝了一口鱼肉。
果然嫩滑香腴,入口即化。
这种滑嫩,让皇帝想起刚才握她手时的感觉来了。
她的手小小的,也是这样的柔软滑腻。
毫不意外的,用完膳谢宁又被皇帝睡了。
而且这一次是两回!两回!
一回完了她还以为自己任务已经完成了呢,正想起身。结果被皇帝从背后按住又来了一回。
第二回皇帝放缓了动作,比头一次要温存。
最后谢宁都要瘫了,自己根本爬不起来,是两个宫女把她架起来扶她去擦洗身体,再往后头宫室安歇的。
一沾枕她马上就睡过去了,更准确的说法是,昏过去。
实在是太累了。身体累,精神更累。
和第一次不一样,第一次她真的除了疼和累没有太多感觉。
但这一次有点不一样。
拿着那荷包里的钱,胡猴终于到了周公公的屋里。刚才过几道门往外掏钱的时候他才看见,里面不光有碎银子,还有金豆子!
胡猴是头一次见着金豆子。
以前做梦都没梦到过。
但是把这黄澄澄的实心的金豆子花出去的时候胡猴一点都不心疼。
因为有主子才有金子,要是没了主子,这些东西不说一钱不值,可也成了过眼云烟。
在今晚之前胡猴哪里能到周公公这样的大人物眼前,可是在这样一个不寻常的时候,凭着谢美人的名号和那荷包金银,他居然顺顺利利的闯过来了,现在他就站在周公公的屋子里。
周禀辰披着褂子从屋里出来,胡猴二话不说一刻不敢耽误,扑通跪下,口齿清晰的说:“小的是萦香阁太监胡猴,我们主子夜里突然腹痛,恳请周公公打发人叫当值的太医去给主子看一看。”
周禀辰是知道谢美人的,不是个爱张扬的人。普通的小事绝不会这个时辰使唤人来寻他。
周禀辰二话不说,这就唤人来,拿衣裳拿灯笼出门,一边吩咐胡猴:“你先回去,太医马上就到。”
胡猴利索的又磕了个头,提着灯笼赶紧回去了。
青荷守着门等他,萦香阁谢美人屋子里亮着灯。胡猴禀告了周公公的话之后,青荷点点头:“你去歇歇喝口水吧。”
胡猴应了一声,赶紧去小解。
这一泡尿可憋了太久了,从刚才被叫起来吹了冷风他就想去解手,可是这半天哪里顾得上。
放了水,又喝了口茶,胡猴不敢懈怠。这差事青荷交给他的,他得办的有始有终才行。
胡猴赶到门口,周禀辰带着太医来了,直接就进了里屋。
谢宁靠在床头,脸色苍白,连唇边都没有血色,见了周禀辰,露出有些虚弱的笑意。
“这半夜三更的,扰了周公公清梦。”
“谢美人不必客气。”周禀辰担心也不少。他就怕谢美人真有个万一,自己身上担的干系可不小。这可是皇上现在放在心上的人,如果出了差池,自己难免要背负照管不利的罪责。
太医进来的时候帐子放下了,谢宁的手伸到了床边,手上盖着一块薄薄的丝绢。
太医坐下诊脉。
这一刻屋里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了太医的身上。
这位太医四十来岁年纪,个子有些矮,胡子稀疏,在太医院也不是什么数得上号的人物。在宫里值夜是例行公事,但是半夜被叫来看诊,他还是头一次遇到。
太医诊着脉,又问青荷一些话。
青荷在太医面前自然是有什么都说实话。
“今日是淑妃娘娘生辰,我们主子去赴了生辰宴,回来时说多喝了几杯,用了两口蜂蜜水就歇下了,晚上也没有用饭,就喝了两碗绿豆汤。看了一会儿书就睡下了,今晚是奴婢上夜,听见了主子在梦中呼痛,后来人都痛醒了。”
周禀辰心里咯噔一声。
这实在太巧了。白日才去赴宴,晚上回来就腹痛。谢美人的宫女也不知道谢美人在延宁宫都用了什么菜,喝的又是什么酒。
会不会是,中毒?
周禀辰越想越是焦躁。
如果真是中毒,那牵连就太广了。淑妃娘娘这个做主人的首先就跑不了干系,今天去赴会的有一个算一个,身上都带着嫌疑。
这一下可是把现在宫里头有体面的妃嫔全都一网打尽了。
谢宁和其他人一样呼啦啦跪了一地。
其实在被身边的宫女扯着一起跪下的时候,她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可是看着所有人都齐刷刷的屈膝跪倒,太监们的额头都要贴到青石砖地上了,她也迟钝的跟着跪下。
大概过了一会儿她才明白,皇帝来了。
皇帝来了!
谢宁和身边的宫女一样老老实实的跪着,没有敢乱抬头。
她看着青石砖地。因为日日有人勤快打扫,地上并不脏,但是年深日久,砖缝中自然会留下苔痕,一道道纵横的深绿在砖缝中蔓延,像是下围棋用的棋盘一样。
不光是砖缝中,甚至砖面上因为用得久了,有泥尘划痕,里面也都有深深浅浅的绿意。
谢宁看的很专心很自得其乐,直到一双黑地绣金龙的靴子停在她面前,踩住了她面前的石砖。
靴子绣的真好!龙眼睛活灵活现。
皇帝的靴子真是干净啊,别说鞋面了,就连鞋帮都干干净净,一点灰影儿都没有。
谢宁不认为皇帝停下来是因为自己。
她已经在宫里待了两年半啦。说起来两年不算长,可是对宫里的女人来说,已经是一代新人换旧人,上个月刚有一拨女子新选入宫,她们这一批已经是昨日黄花了。
谢宁上一次见皇帝,就是她进宫的时候。
当时最后一关皇帝是亲选,她也只看到了皇帝的龙袍而已。和她一起进宫的美女有三十多位,都一起给赏了才人的名号,其中梁才人曾经得幸,封了美人,李才人后来居上,封了昭容,其他人就都如同谢宁一样,寂寂无闻,被所有人遗忘了。就像这片园子里的花一样,一春开,一秋谢,然而并无人来赏。
谢宁原本不知道,为什么她听说的后宫里那么多阴狠毒辣不可思议的事情,全都是女子做出来的,但是现在她渐渐明白过来了。
没有一颗坚实的心,在这样日复一日的寂寞中煎熬,人性真的会被慢慢扭曲改变的。
谢宁有时候还真羡慕身边的执役的宫女。她们有奔头,可以争取升职加薪,年满二十八岁还有出宫机会呢。
“你叫什么名字?”
谢宁怔了一下,听见皇帝又说了一句:“抬起头来回话。”
“妾……萦香阁才人谢氏,请陛下安。”
她是夏朝永康帝后宫里一个五品的才人。
这就是她和皇帝的全部对话,从头到尾谢宁都处于懵圈的状态。即使皇帝让她抬头,她也必须低垂眼帘,直视龙颜可是会被论罪的。
所以,等皇帝一行人走了,旁人纷纷围着她七嘴八舌的说话时,谢宁心里就在琢磨,面圣也算有两回了,可到现在还不知道皇帝长什么模样……这也算是有幸得见天颜啦?
别开玩笑了。她现在连皇帝的高矮胖瘦都不知道,也不知道皇帝眉毛眼睛鼻子长什么模样。
在皇权面前,当对方手握你的生死荣辱,而你无力反抗的时候,保住性命好好活下去才是重要的。
谢宁看着面前围着她的乱糟糟的一张张面孔,有熟悉的,也有的非常陌生。
皇帝的魅力真大,他就跟自己说了一句话,搞得现在自己在这些人眼里像是镀了一层金身一样,人人争抢。
回了萦香阁,谢宁一进屋就赶紧坐下,踢掉脚上的鞋:“这鞋太紧了。”
伺候她的两个宫女赶紧去把鞋子捡起来:“才人可别这样,新鞋子总是难免要紧一些的,多穿穿就好了。”
“脚捆的像猪蹄膀一样……”
她的声音虽然小,但两个宫女都听见了。两个人中更老成的青荷说:“我去借个楦头来撑一撑吧,撑两晚就不紧了。”
谢宁正琢磨着中午能吃什么,她这个地位的人按说是不能点菜的,只能按份例来,膳房给什么吃什么。遇到爱吃的当然是走运,但这种几率不是太大,大多数时候送来的还是那种不怎么爱吃,或是根本不想吃的。
所以谢宁进宫这两年多以来最大的成果就是--她和膳房的人倒是把关系混的不错。她自己下厨不怎么在行,可是从前看过的食记菜谱不少,倒是凭着这一点博学多识,和膳房的人混了个脸熟,也能时不时的弄到点自己爱吃想吃的东西。
就像现在屋里摆的点心,里面没放桂花、香油、猪油这些东西、糖也放的少少的,吃起来外皮酥脆,馅心爽口,真的一点都不腻。
中午吃蒸菜好不好呢?蒸菜热乎乎的软乎乎的嫩乎乎的,滴上几滴辣椒油,再浇上点蒜蓉,她准能干掉两碗。
当然这碗不是海碗,也就比茶碗大一点。
谢宁盘算完这个,发现她屋里两个宫女--青荷和青梅都有点恍惚。一个拿着抹布,在桌角反复的擦反复的擦,也不知道换个地方。另一个则坐在门旁边缝着荷包,可是看起来效率远不如平时。
没等谢宁唤青荷去膳房,有人进了院子。
萦香阁里原先住着三个人,除了谢宁自己,一位刘才人,另外一位连她姓什么都不知道,住进来没几天就一场风寒送了命。
刘才人是觉得萦香阁太荒凉偏僻了,想法子托人换了地方住,这儿只剩下了谢宁自己。原来还说要再迁人进来的,但是拖了一年半载的也没迁进来。
谢宁倒觉得这样挺好的,清静。以前刘才人还在的时候,谢宁其实有点儿怕她。因为刘才人的一双眼好像刀子似的那么利,不是盯着人看就是盯着东西看,看得谢宁心里直发毛,不知道她的肚里在盘算些什么,和她在一块儿是能不说话就不说话,生怕说错做错什么被抓住把柄。
所以萦香阁平时是很少人来的,更不要说这来的人身份不同了。
青荷看一眼就愣神了,赶紧迎出去行礼问好。
谢宁也跟着慢慢站起身来。
来的这个人是个内侍,三十岁上下,穿着一身老叶子绿的葛绸布袍,一身上下收拾的格外体面齐整。
谢宁慢慢从记忆里把这个人找出来,亏得他生的非常面善,五官都很端正,嘴角边好像总是有一抹笑意一样,让人一见就忍不住心生好感。
这人可得罪不得,萦香阁归属后苑,这人正是后苑的副总管太监周禀辰。
这人掌握着她的生杀大权,可绝对不能得罪他。一个手握实权的太监和一个低品级无宠的才人,只要不是傻子都知道谁更厉害。
“周公公有礼。”谢宁客客气气的打招呼。
“谢才人不用客气。”周禀辰笑容可掬:“才人大喜,咱家恭喜才人。”
谢宁懵了一下,青荷却马上反应过来,脸上顿时绽开了笑容,喜气洋洋的说:“谢周公公一直关照我们萦香阁,才人就是得蒙圣恩,也绝不会忘了公公的提点照拂。”
谢宁比青荷慢了一拍,刚刚明白过来周禀辰话里的意思。
这大喜,只可能是一种意思。
那就是青荷所说的,得蒙圣恩。用更简单直白的话来说就是:皇帝要睡她!
青荷看着自家才人傻乎乎的样子就直发急,周公公这么大人物,怎么能够这样怠慢?
周禀辰倒是笑呵呵的并不在意,后宫女子哪个不是日思夜想盼着圣宠?一朝心愿得偿,那反应各种各样五花八门,周禀辰见多了,比谢才人更失态的也有,还有胡言乱语的,当场欢喜的晕过去的,这发个呆真不算什么。
“稍后就有宫人和尚宫过来替谢才人梳妆打理,讲解如何服侍皇上,才人只管按着她们说的去做就行了。”
谢宁终于缓过神来,青荷已经机智的取来了一只沉甸甸的荷包,恭敬的递给周禀辰。用比刚才还客气的态度说:“多谢公公一直提点周全我们才人,一点小小心意,请公公不要嫌弃。”
周禀辰当然不嫌弃。
不是说他那么爱钱,蚊子腿上的肉都要劈下来。到了他这个身份地位,钱已经不是第一当紧的东西了。
谢才人进宫快三年了,又不得宠,虽然有个才人的名头,但是手里那一点钱也就够她自己过日子罢了,不比宫女强太多。她拿出来的也不可能是什么厚礼。周禀辰之所以笑着收下,是表明一种态度。
收了钱,大家的关系就更近了一些,以后才好打交道。要是不肯收,那才会让人心惶惶的不安。
虽然不知道谢才人能走到哪一步,但趁现在结份善缘,总不是坏事。要知道这种事情原不用他亲自出马,难得后苑沉寂了一段时日之后,终于又有人出头,周禀辰是为了这个才特意过来一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