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洲城表情僵在脸上，满眼不可置信。

“你说什么？”

我没搭理，绕开他就准备上楼。

可经过他身边时，他却一把掐住我的手腕，用力将我拽到身前。

双眼猩红：“你要离婚？

就因为我没给你女儿过生日？

你疯了？”

“我不就是帮忙把小敏送到医院里吗？

你至于吗？”

“是不是我这几年太宠着你了？

让你这么无法无天？”

我连一个眼神都不想给他，只看着眼前的楼梯开口：“麻烦让路。”

挣扎的动作太用力，加上一夜没睡，他松手那刻，我因为惯性直直摔了下去。

头砸在台阶上，当场皮开肉绽涌出鲜血。

吸引了不少看病的路人。

他没伸手扶我，高高在上的嘴脸越发阴沉，口中烦躁地骂了几句。

“沈云柔，你能别这么丢人吗？

这是医院！

不是让你吃醋胡闹的地方！

女儿的脸都被你丢尽了！”

“不就是一个生日吗？

你装这么可怜给谁看？”

“等我忙完给你女儿补一个不就行了？

生日还能比人命重要吗？”

他到现在还以为我是为了他缺席女儿生日的事生气。

我知道，不是女儿的生日不重要。

只是我在他眼里不重要。

结婚八年，从来都是我在追逐他的脚步。

而他，作为上位者，理所当然地享受着我的一切付出。

就连女儿，也是我苦苦哀求后才生下的。

我以为血缘迟早会有战胜初恋的那天，可现在我才发现自己错了。

错的离谱。

但也晚了。

我扶着摇晃的膝盖，颤抖着爬起身。

没再跟他理论，径直上了楼梯。

收拾完女儿的遗物后，我借用医院的打印机，打了一份离婚协议。

找到顾洲城时，他正忙着帮周敏办理出院手续。

看见我那刻，他眉眼稍缓。

“知道错了？

以后别再闹了，女儿还要你照顾，你应该知道，自己早就不是小姑娘了。”

我没回应，将手里的离婚协议递给他。

“不用了，女儿已经不想让你陪她过生日了，以后你都不用再出现在她面前。”

看清上面的字，他气得胸腔都在起伏。

忍不住当众朝我吼了起来。

“沈云柔你今天是不是没完了？”

“女儿那么小你跟她胡说什么？

我都跟你解释过了你到底要怎么样才能相信？”

“要不要我现在跪下给你磕头道歉啊？

还是让我跪下给你女儿道歉？

你说啊！”

他理直气壮的质问让我忍不住愤怒起来。

原来在他心里，我就是这么不可理喻的人。

见我情绪不对，顾洲城眼底略过一抹疑惑。

刚想开口，周敏就挽上了我的胳膊。

“云柔姐，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小孩子能懂什么？

你怎么能跟她说爸爸的坏话呢？”

“安安这小姑娘本来仗着生病，脾气就差，动不动就装自己犯病，你们也别吵了，让我拿这些礼物去哄哄她就没事了。”

怒火骤然在我胸口炸开，燃烧了我所有理智。

下一秒，我抢过她手里的袋子，用力砸在她头上。

“我女儿怎么样还轮不到你这个小三来说！”


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医生断言她活不过八岁。

她唯一的心愿就是在生日那天，像个普通的孩子一样，跟我和顾洲城一起手牵手漫步在游乐园里。

为此，我求了顾洲城一年，终于换来他的点头。

可到了约定那天，顾洲城却失约了。

女儿在游乐园门口等到发病。

我颤抖着给他打去电话，却被他挂断三次才接起。

声音里满是不耐烦：“每次都用你女儿当借口，你有完没完？

我都答应你了还能跑吗？

小敏为了给你女儿送惊喜都被设备砸伤了，我现在还在医院里，你能不能别挑这种时候跟我无理取闹？”

电话挂断那刻，女儿在我怀里咽气。

生日成了她的忌日。

我独自处理她的后事。

却看见周敏发了一条朋友圈。

“婚姻从来都不是真爱的枷锁，孩子也不能阻挡真爱的脚步。”

我冷静地给她点赞，然后给顾洲城发去离婚的消息。

“顾太太的位置我让给她，女儿父亲的位置，也麻烦你腾出来。”

我忙活一整晚才处理完女儿的后事。

打开手机，却发现顾洲城连昨晚离婚的消息都没回复。

这样的情况早已经不是第一次。

从他的白月光周敏回国进入公司那刻起，他的生活就不再围绕着工作和家庭。

生活的重心和感情的重心，都彻底偏向了另一个人。

从前为了女儿，我知道，却要装作不知道。

任由每一次短暂的相聚被周敏打断。

忍到最后，女儿没了，家也没了。

现在我不想忍了。

去殡仪馆附近的卫生间用冷水冲了冲脸。

我开车回到了医院里，准备收拾女儿在病房留下的东西。

却没想到，在一楼撞见顾洲城跟周敏。

看见我那刻，顾洲城脸色阴沉，眉眼里满是不耐。

“你不在病房照顾女儿跟着我干什么？

没完了是吗？

都说小敏受伤我送她来医院，能不能别疑神疑鬼？”

我没说话，红肿的双眼直直看向他。

他眉头皱的更紧了。

“不就是个游乐园吗？

你发什么神经？

后面再带你女儿去不就行了？

大早上哭丧个脸给谁看？”

话落，周敏眨巴着无辜的双眼开口：“对不起呀云柔姐，都怪我，搬泡泡设备的时候不小心摔了一下，差点疼晕过去，要不是洲城及时赶去游乐园救我，恐怕我人都没了。”

“所以，你去过游乐园了？”

我极力掩盖声音下的颤抖，不想被他们看穿我的狼狈。

顾洲城眼神闪躲，却没回应。

目光落在周敏脚腕处小小的创可贴上，忽然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刚想开口，周敏就将一个袋子递到我手上。

娇笑道：“这是我特意给安安选的礼物，还有送给云柔姐你的，希望你别嫌弃，算是我的一份心意吧。”

我没忽视她眼中的挑衅。

可现在，我已经不想跟她斗了。

“别叫我姐，我担不起，我女儿也不需要你的礼物。”

“顾洲城，离婚吧。”

这破碎的婚姻，恶心的男人，既然她想要，就全都给她。

待在顾洲城身边的每一秒，都会让我想起女儿咽气的模样。


他一脚踩在我背后，逼迫我趴在地上。

伸手抢过女儿的手链。

用力一扯，绳子应声断裂，珠子散落一地。

他将剩下的部分捏在手心里，发了疯地抽打我的头。

手链尖锐的部分直直从我头皮划过，勾下几簇头发。

我疼的拼命挣扎，他却在众人的议论声中打的越来越用力。

等我叫喊声渐渐细微。

他踩在我身上走到另一边，开始捡女儿的布偶。

我双眼猩红，连爬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只能眼睁睁看着他将女儿的布偶用力撕碎，棉絮飘了一地。

玩具也被他踩成残渣。

末了，他再次返回我身边，伸手扯住我后脑的头发，逼迫我仰起头。

“现在听得懂我说话了吗？

道歉！”

他双眼猩红，眼神中满是恨意。

我浑身是血，却咬着牙不肯低头，固执地和他对峙。

围观的路人看不下去，朝他指指点点地劝阻起来。

周敏这才虚弱地爬起身，装模作样地跟我道歉。

“云柔姐你别生气了，都是我的错，我知道你教唆安安装病住院也是怕我把洲城抢走，但我真的没那个意思，是我不好，我不该出现在你们面前。”

话落，刚刚劝阻顾洲城的声音集体倒戈。

所有人都指着我的鼻子骂我恶毒。

说从没见过拿女儿绝症当争宠筹码的母亲。

刚刚遭遇的一切，眨眼间就成了我的报应。

成了我为自己所作所为付出的代价。

周敏眼中的得意一闪而过。

顾洲城冷静下来，沉着声音开口：“我知道女儿生病你心里不好受，可这不是你无理取闹的理由。”

“小敏为了你女儿的生日，忙前忙后了半个月，你跟她道个歉，这件事就算过去了，女儿的生日我后面会重新补给她，补十次补一百次都可以。”

看着他理直气壮的模样，我忍不住冷笑出声。

“她忙？

她忙着干什么？

忙着跟你在酒店里滚床单？

还是忙着跟你在办公室里苟且？

要瞒着全公司上上下下几百号人，她还真不容易！”

我甩开他的手，狼狈地爬起身，看向他们的目光里满是讥讽。

“给我女儿补过生日？

你说出来不觉得可笑吗？”

“用不着了，顾洲城，以后都用不着了！”

我声音冷到极致。

他却还以为我是在无理取闹，面色阴沉。

“沈云柔，我说了，我耐心有限，你别太过分！”

“女儿还在楼上，你说这些话被医院里的人听去，让她的脸往哪放？”

“别忘了你女儿的生日是你主动求了我一年才求来的！

这是你女儿的遗愿！”

听他拿女儿当借口，我再也忍不住胸口的怒意朝他嘶吼起来。

“够了！

别跟我说女儿！

你不配！

敢做还怕人知道吗？”

“我女儿以后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

生日也用不着你！”

他气极反笑，直勾勾盯着我。

“怎么，不演了？

演不下去了？”

“还是知道，我叫来国外的专家替你女儿会诊，怕她装病的事露馅？”

一瞬间我全身的血液凝结，用尽力气握紧了拳头，捡起那张被他丢掉的离婚协议摔在他脸上。

“离婚！

现在就离婚！”

他当众被我驳回面子，愤怒到胸腔剧烈地起伏。

“我算是知道你女儿为什么天生绝症了，有你这种妈，这都是她的报应！

从你肚子里出生，孩子简直倒了八辈子的霉！”

我看着他嘴唇张合，曾经满腔的爱意在此刻都化成了无尽的恨。

他叫来随身保镖，控制住我的手脚将我拖到病房门口。

当着身后无数看戏的路人，掐住我的下巴怒声威胁：“沈云柔，我要你眼睁睁看着我给女儿办理出院送她出国，今天开始，你就跟安安没有任何关系！

只要我活着一天，你就别想再见她一面！”

下一秒，他将病房大门踹开。

女儿的床位空空荡荡。

他随手抓来路过的护士质问。

“里面的人呢？”

护士被他阴鸷的表情吓得磕磕巴巴。

“那个小姑娘昨天就已经死亡了，您是她什么人.......”
在我动手那刻，顾洲城压抑的怒火彻底爆发。

他一个箭步冲上来，抢走我怀里的东西狠狠摔在地上。

女儿的玩具布偶散落的到处都是，被顾洲城踩在脚下。

女儿亲手为我编织的手链，也沾染了不少灰尘。

“沈云柔，我耐心有限，我们两个人的事情你别牵连到无辜的人！”

我气得浑身颤抖，整个人僵在原地。

指甲将手心抠出鲜血也浑然不觉。

周敏捂着头，泪水浸湿眼眶，委屈地看着我。

“对不起云柔姐，我不是故意的，我只是随口一说，不是你想的那个意思......只是我去看过安安几次，她都跟没事人一样在病房里看动画片，还跟小朋友打闹，我就好奇问了问医生，才听他说安安的病根本就没有那么严重.......”她越说越委屈，到最后声音里都带上哭腔。

“我只是怕洲城被骗了，毕竟顾家不是普通人，我没有冤枉你的意思。”

我强迫自己冷静下来，抬眼跟顾洲城对视。

“你也觉得女儿是在装病？”

他没回答我，可脸上厌恶的表情就是最好的答案。

女儿患有先天性心脏病，从出生那刻起，生命就开始了倒计时。

当初是他跟我一起听的诊断。

就在这家医院里。

还抱着我安慰了一整晚。

可现在周敏出现后，他全都忘了。

女儿只是因为心疼我，所以讨厌周敏。

每次在她出现的时候，都表现得格外生气。

没想到女儿的懂事，在她死后会成为周敏中伤她的证据。

而她的亲生父亲，更是不问缘由就直接站在了凶手那边。

失望至极，我不想再跟他多说一句废话。

转身就开始捡女儿的玩具。

周敏哭了两声，就开始装成温柔的样子安慰顾洲城。

“你别生气，是我不对，我不该说安安的，云柔姐也是太喜欢你了才会让孩子做那些事，我也是女人，我明白。”

话落，她开始走到我跟前，跟我一起捡女儿的玩具布偶。

可抬脚那刻，高跟鞋却直接踩上了女儿编织的手链，还故意碾压两下。

我尖叫一声扑过去将她推开。

没怎么用力。

她却接连后退了好几米，最后重重摔在地上。

顾洲城急忙将人扶了起来。

转头看向我的目光里只剩下怒意。

“沈云柔，你看看你现在像什么样子？

你简直就是个疯子！”

“小敏一心想给你女儿过生日，要不是这样怎么会受伤？

你不感激她就算了，你有什么资格跟她动手？”

“道歉，我说最后一遍，道歉！”

“不然你以后都别想再看你女儿一眼，我立马就给她办理转院！”

我像是听不见他的话，只小心翼翼地吹着那根手链上的灰尘。

周围看戏的路人越来越多，渐渐开始有人对我们指指点点。

顾洲城压抑的怒火也随之爆发。

“沈云柔你听不见我跟你说话吗！

你今天到底发的什么疯！”

“我让你道歉！”

我依旧没有任何反应。

他耐心耗尽，冲上来一把掐住我的后脖颈，将我扯到周敏面前。

皮鞋踹在我膝盖后侧，我被迫跪了下去。

后脑勺被他重重一击，我头直接砸在地板上。

一声闷响后，周围人看戏的声音越来越大。

顾洲城情绪彻底爆发，朝我吼了起来。

“要你女儿的这堆垃圾是吗？

啊？

行啊，我让你捡，我让你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