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狠狠地抽我，我咬牙不说话。
他更是生气。
“我今天就打死你！”
“我让你偷东西，我让你偷东西！”
这是爸爸第二次用鸡毛掸子打我。
第一次是我刚回来的时候，顾红卫偷偷摔破了他珍藏的好酒，嫁祸给我。
顾红卫三言两语，他就相信了。
这一招到现在还是那么好用。
他又打了我好几下，我实在太疼了，意识逐渐有些模糊。
门突然被敲响。
爸爸猛踹我一脚：“回你房间去！”
我浑身疼得快要散架，艰难地爬回房间，靠在门上大口喘气。
只听到外面传来一道声音。
“大年，我忘记给你介绍信了……”
是我同学来了！
爸爸语气平淡：“大年不舒服先睡了，你把介绍信给我吧。”
我心里一惊，扒在门上浑身颤抖。
不能让爸爸看到介绍信！
他要是看到上面不是我的名字就完了！
同学顿了一下才说：“哎呀，我这什么记性，我忘记拿了！”
爸爸心里有鬼，没有怀疑。
“那两天后，他出发前我带他去找你拿。”
他这话什么意思？
他们要和我一起去火车站？
我浑身冰冷，颤抖地更加厉害。
把同学打发走后，爸爸果然走到我房间门口。
“这两天你别出来了，好好反省！两天后我们一起去拿介绍信，我送你到车站，免得你又出什么幺蛾子！”
我心里瞬间凉了半截。
他们送我到车站，一看到我要坐的火车就会发现，我要去的根本不是他们给我找的地方！
我该怎么办？
外面传来他们的聊天声，我却坐立难安，无暇去听。
等到夜深人静，爸妈都去休息了，我的门突然被打开。
顾红卫走进来，俯视坐在地上的我。
“大哥，你就安心地下乡吧，不要妄想从家里带走一分钱，顾家的钱，只能是我的！”
原来他设计这一出只是为了不让我从家里拿到钱。
我轻笑一声没说话。
顾红卫却被我刺激到，他抬手对着我就是一巴掌。
“还笑，你一个农村人，只配一辈子烂在农村！”
打完他又狠狠踹了我一脚才出去。
我已经痛到没感觉，又坐了一会儿，看
向窗户。
原本计划明天晚上再假死，现在只能提前了。
我带上我的日记本和一双鞋，又拿上证明，忍着剧痛翻出窗户，到同学家。
同学看到我的惨状，差点尖叫出声。
我虚弱地靠在他身上：“你帮我把鞋和日记本放在河边，伪造成我跳河了好吗？”
同学连连点头，把我扶进家里躺好，她去帮我放鞋。
我再也撑不住，眼睛一闭沉沉地睡过去。
等我再次醒来，却听到外面传来妈妈的哭喊声。
“大年怎么可能会跳河？你肯定把他藏起来了！”
“你平时和他关系最好，怎么可能不知道，你说啊说啊！大年到底去哪儿了？”

年前我刚来那天，顾红卫从外面回来看到我在家里，气得把自己关在房间里闹绝食。
爸妈在他房间门口哄了半天，最后他们三个人去国营饭店吃饭。
没有人记得我从乡下坐火车过来，饿了一天肚子。
吃完饭，爸妈罕见地没让我去洗碗，我和顾红卫有了同样的待遇，能坐在沙发上看电视。
但顾红卫却回了房间。
片刻后，房间里响起他的惊叫声。
“我长命锁怎么没了？”
他从房间跑出来质问我：“大哥，是不是你拿了我的长命锁，你就把它还给我吧！那是姥姥临终前送我的，对我真的很重要！”
我愣住了，我知道那个长命锁，顾红卫向我炫耀过无数次。
但我不可能拿他的东西，我当即否认，“我没拿。”
顾红卫却哭了，还哭的很伤心。
“我知道你一直恨我抢了爸妈，可是姥姥她亲手带大我，在你回来之前就去世了，她什么都不知道啊！”
“我可以替你下乡，可以把爸妈都还给你，只要你把长命锁还给我！”
他说着就要给我跪下，我后退一步，正要说话，爸爸冲过来对着我就是一巴掌。
“我还以为你想通了，原来都是装的！你把红卫的长命锁交出来！”
我捂着脸：“我说了，我没有拿他的长命锁！”
顾红卫哭的几乎要断气，他跑进我的房间拿出我收拾的行李就往地上倒。
就在倒出我可怜的几件衣服后，一个长命锁掉了出来。
金光闪闪的，就是顾红卫那个。
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爸爸看到项链更加生气，抬手又是狠狠地一巴掌。
“现在长命锁都搜出来了，你还有什么狡辩的？”
我被打得跌坐在地，爸爸还是不满意，他看向妈妈，“把鸡毛掸子拿过来！”
妈妈把鸡毛掸子递给他，他愤怒地抽我。
“你竟然敢偷东西，简直不配当我顾建军的儿子！”
“都说了不会少你的东西，你居然这么不知足，还要偷红卫的长命锁！”
鸡毛掸子一下一下抽在我的背上。
好疼。
我的眼泪涌出来，但我拼命忍耐。
模糊的双眼里，我看到顾红卫笑的越发得意。
“你认不认错！”
爸爸
我是厂长家抱错的真少爷。
按照规定，我只要能在厂里上班，就不用下乡。
可我去了招工办才得知，家里唯一的工作名额已经给了假少爷。
我正要去问我的厂长爸爸，假少爷却拿着一打粮票向我炫耀。
“这是爸怕我不够用，特意攒下来给我的。”
我看着那些粮票，突然明白了为什么家里明明不缺钱，饭桌上却经常没有菜。
我转身出去，决定假死。
下乡可以，但我不去他们给我安排的地方。
而是要去西北，去建设祖国大好河山！
1
“以后你就是全新的一个人了。”
我接过证明回家，推门的一瞬间就闻到鸡腿的香气。
顾红卫正在擦她那糊满油的嘴，见我进来，挑衅地看我一眼。
我只当没看到，拿着证明要往房间去。
爸爸正好也回来，看到我眉头一皱。
“我已经跟你说过，你找谁都没用！进厂的名额只有一个，你从小在农村长大，能干农活，但红卫不一样，他从小就身体不好吃不了苦！”
“年轻人上山下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你下乡的地方就是你养母的村子，你去了以后有人照顾，你妈也可以经常给你寄东西，说不定还能去看你，你不要再不识好歹！”
我看着满脸怒容的爸爸，笑了。
既然下乡只有好处没有坏处，为什么顾红卫不去？
我从小在农村长大，难道不是因为顾红卫的妈妈把我们调包了？
指望她照顾我？她不把我打死就算我命大。
但我不想和爸爸争辩，不管他怎么想，两天后，我都要“死”了。
和这个家再也不会有任何关系。
顾红卫擦完嘴，得意地翘起腿。
“大哥，你可能不了解，爸虽然是厂长，但也不能因为这点小事违反纪律！你就不要去厂里找别人，让爸爸难堪了！”
爸爸赞赏地看着顾红卫：“还是红卫让我省心！”
好一出父慈子孝的场景！
我冷笑一声，挡住证明上的名字，举起来给他们看上面的“下乡证明”四个字。
“我没去厂里，我去知青办领下乡证明了，两天后我会坐火车离开。”
顾红卫瞬间有些狐疑：“真的假的？你昨天还闹得要死要活的不
去下乡，别是又在耍什么花招，给我看看！”
他伸手就要抢我的证明，我把手背到后面。
“这要是被你弄坏了，我可就下不了乡只能留在家里了。”
顾红卫像是被这句话吓到，没再伸手。
爸爸宠爱地说了他一句：“别影响你大哥下乡！”
他又清了一下嗓子，严肃地看向我，“你能想通我很欣慰，去到那边后，要团结向上，吃苦耐劳！”
我淡然点头，回到房间简单收拾了一下行李。
我的行李并不多，回来后，妈妈说家里没有布票买不了衣服。
但第二天，我就看到顾红卫穿了新衣服。
不过这些现在都不重要了。
我摩挲着证明上的新名字。
既然这个家里没有我的容身之地，那就好好成为一个全新的人，去建设西北吧。
吃饭的时候，饭桌上难得地出现几盘肉菜。
要知道，平时他们都说家里没粮票，舍不得买肉的。
一向严厉的妈妈居然主动给我夹了一块肉：“听你爸说，你是两天后的火车？”
我点点头，有些受宠若惊。
“明天带你去买点东西，你带上，”妈妈突然话锋一转，“以后结婚用。”
我正在夹菜的筷子一下顿住：“结婚？”
妈妈神色未变：“你年纪不小了，我托你养母在乡下给你找了个姑娘，你就在乡下成家吧。”
我呼吸一滞，他们原来打的是这个算盘。
下乡后，在村里找个姑娘结婚再生几个孩子，我就可以顺理成章地一辈子不用回来。
顾红卫也可以自然而然地，以“养子”的身份常住家里照顾他们。
我还没说话，爸爸开口了。
“你虽然是我的亲生儿子，但毕竟在农村长大，就在农村成家最合适，东西少不了你的。”
顾厂长这么要面子的人，我信他不会少了我的东西。
只是我两天后就要“死”了，要了也没什么用。
但我还是点点头。
“好。”
见我如此配合，妈妈笑了，眼神里难得有些不舍。
“你结婚前记得给家里写封信，我和你爸要是有时间就去参加你的婚礼。”
我依旧点了点头。
这还是第一次，我们一家人在饭桌上高高兴兴地吃了一顿饭。
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