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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姜

    男女主角分别是风重华韩辰的其他类型小说《盛宠毒女风重华韩辰最新章节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孟姜”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难道京阳伯府急于巴结安陆伯府吗?几个丫鬟面面相觑。郭老夫人也是震惊不已,连忙让小郭氏和风明贞一左一右扶着她在三瑞堂门内相迎。京阳伯与安陆伯都是二等伯,地位高低一样。而且老京阳伯还活着,前几年才将爵位袭给了长子,自己在府里种花养草怡养天年,今日来的京阳伯夫人其实是他的长媳。京阳伯夫人三十多岁,穿了件窄袖的襦衫,外头罩了件真红大袖褙子,胳膊上搭着素纱披帛,裙角的两寸缠折枝花纹下隐隐露出一双小脚。京阳伯夫人原本就丰腴,这一身穿上后更显得她体态浑圆。郭老夫人一副世家交好喜出望外的样子,上前拉住了京阳伯夫人的手:“怪不得今儿一大早喜鹊就落在我窗前叫个不停,原来是伯夫人要来了。”她抚了抚鬓发,而后拉过身后的风明贞,“这是我们老大家的。贞姐儿,快...

章节试读


难道京阳伯府急于巴结安陆伯府吗?几个丫鬟面面相觑。

郭老夫人也是震惊不已,连忙让小郭氏和风明贞一左一右扶着她在三瑞堂门内相迎。京阳伯与安陆伯都是二等伯,地位高低一样。而且老京阳伯还活着,前几年才将爵位袭给了长子,自己在府里种花养草怡养天年,今日来的京阳伯夫人其实是他的长媳。

京阳伯夫人三十多岁,穿了件窄袖的襦衫,外头罩了件真红大袖褙子,胳膊上搭着素纱披帛,裙角的两寸缠折枝花纹下隐隐露出一双小脚。京阳伯夫人原本就丰腴,这一身穿上后更显得她体态浑圆。

郭老夫人一副世家交好喜出望外的样子,上前拉住了京阳伯夫人的手:“怪不得今儿一大早喜鹊就落在我窗前叫个不停,原来是伯夫人要来了。”她抚了抚鬓发,而后拉过身后的风明贞,“这是我们老大家的。贞姐儿,快与伯夫人见礼。”最后一句却是对着风明贞说着。

京阳伯夫人见到风明贞,只笑得眉眼弯弯,褪了手上的镯子往风明贞腕上戴去,“一晃几年过去了,贞姐儿出落得越发越水灵了。”她向手招了招手,将走在身后的女儿褚小宛拉了出来,“这是我女儿。”

郭老夫人就将人迎到了三瑞堂中,而后又引见文氏等人。

风重华与风明薇连忙上前相互见礼。京阳伯夫人看了看风重华与风明薇俩人,一时分不清到底谁是谁。郑白锦就向前走了几步,将俩人重新介绍了一遍。

京阳伯夫人忙笑着道谢:“近来眼睛有些不好使,我看这俩位姐儿都长得如花似玉,一时间倒没分清楚。”她的目光在俩人身上巡视良久,最后落到风重华身上。

风重华被她反复瞧得不喜,便故作羞涩的垂下头,缓步走回文氏身后。

这个京阳伯夫人,她实在是讨厌的很。前世就是她四处散步谣言,害得她名声尽毁。依京阳伯夫人刚刚看她的目光,极有可能风慎已经与京阳伯承诺过亲事。

京阳伯夫人为什么这么早来,多半是来相看她的。

想来风慎也是个可笑的人,难道他真以为自己的婚事由得他做主?这一世,长公主即未出事,舅舅又与她关系亲厚,怎会允许风慎胡乱来?只怕连郭老夫人那一关都通不过。

只不过,风慎一向不是个按常理出牌的人。

只要他出手,自己就有机会……

想到这里,风重华整了整绣着富贵花图案的袖边,颊边笑意更深。

有些日子没有弄影和琼珠的消息了,也不知那里准备的怎么样。这些日子银子如水似的往外花,文氏上万两的贴已银子如今只剩下三千两不到。

文氏嘴上虽没说什么,可是到底有些不安,偷偷将悯月叫过去了两回。只可惜,悯月嘴紧的很,说来说去也只说银子花出去了,问她往哪里花的却是一概不知。

幸好,昨夜童舒送来的箱子里夹着五千两银票,也足够她再支撑一阵了。

她现在只盼着今日能好好闹上一场……

所以,当京阳伯夫人再度将目光落到她身上时,她微微抬首,恰好露出半个额头。令人一看之下,顿生我见犹怜之感。

“真是个可人啊。”京阳伯夫人笑着转过头,继续和郭老夫人说话。


眼见得她们姐妹领着孩子们相偕着出了三瑞堂,郭老夫人身子弯曲起来,仿佛有千斤重担一瞬间压在背上,令她无法直起脊梁。

小郭氏见状,连忙将她一把扶住:“母亲,您是怎么了?可是要请大夫?”

“不必!”郭老夫人摆了摆手,令小郭氏给她端了一盏茶,一连喝了三四口这才定下了心来,“前些日子你不是说要去拜访周太太吗?趁着明儿雨小,再递帖子吧。”

小郭氏苦笑着摇了摇头,“儿媳早已递过帖子了,可是那边收了帖子却不回话,只说周太太受了风寒不能待客。”

“这么说,那边已经知道绍元的事儿了?”郭老夫人声音黯哑,望着窗外酽酽夜色,蹙起眉头。

院子里的天色阴沉沉地,一如她的心晦暗不明。

郭老夫人忽然感觉到一点酸涩滴入心中,她为了安陆伯府殚精竭虑,费了所有心力。

难道,终是逃不过劫数?

她想起老爵爷临终前的话,他说:若是将来圣上愿意赐长房爵位,你就守着长房好生过日子,然后好好照顾二房。若是圣上不许长房袭爵,你就让长房辞了爵位,然后安安稳稳地做个富家翁。

这些年,她都做了什么?

不!不!不!郭老夫人猛地站起身子,围着屋子走了起来。这爵位是老爵爷拼了命才夺过来的,凭什么要辞?就是要辞也得等绍元中了状元才好金殿辞爵,这才显得绍元高风亮节。

她不能让绍元就这么沉沦下去,绍元是她的一切,是安陆伯府唯一的希望。

她没有错!

她没有错!

郭老夫人长喘了一口气,重又坐回太师椅间。

“你派个人去打听一下,看看文氏在长公主府都见了什么人说了什么话。”

落梅院中,文氏的眼睛有些木然。从三瑞堂回来后,她就一直保持着这个姿势,连动都不曾动。

她该怎么办?

那个拨弄香铃的男人从帷幕后闪出身影后,她就大乱了方寸。而那个男人问她的几句话,她更是连答都不敢答,只是不停的磕头。

长公主救过她的命,让她免于死在乱兵之中。她这一生,生是长公主的人,死是长公主的鬼!永生永世不会背叛。如果所有的一切皆因她而起,那就随她烟消云散吧!

文氏抬眼望向了院中夜色,天空阴沉沉的,云霾层层叠叠地聚在一起。

这一刻,文氏身上散发出来的死寂令许嬷嬷打了一个哆嗦,许嬷嬷忙唤了一声文氏,“长公主给老夫人的礼物奴婢已准备好了,可要现在给老人送过去?”

文氏点了点头,重又将头垂下。

隔了没多久,许嬷嬷去而复返,传来郑白锦高烧不退的消息。说是早上为了迎接郑铭琴,淋多了雨,夜里就烧了起来。三瑞堂那边也将王妈妈给处置了,听说尸体已抬出了府。

可是听了这些消息,文氏却打不起半点精神。

乾清宫。

吕芳恭恭敬敬地立在龙案旁,看似半眯着眼,可是却将殿内的一切尽数看在眼中。永安帝翻了翻手边的几个折子,又清理了下手指,这才将内阁首辅解江的奏折打了开来。

“唉!”良久,永安帝长长地叹了口气,将解江的奏折放在了左手边。“这永定河确实也该修上一修了,只是……”

永安帝说了这句话只是后就停住了话,久久地望着龙案发呆。


郑铭琴到底是远道而来的客人,郭老夫人多少也得留几分颜面,便笑着道:“周太太这不是病了吗?抽不空来。于是便送个厨子过来做几天菜,我倒也不知道菜名。阿若,你可知?”

听到郭老夫人的问话,文氏缓缓站了起来,笑着道:“这是孔府的秘制菜,名唤带子上朝。盘中一鸭一鸽,寓意着父子同做官,代代上朝。”文氏说着,将手指了指盘中的鸭肉。

鸭的寓意极好,因为在官员的补子上它代表着四品官。而鸽子则通鹌鹑和练雀,代表着八品和九品。虽说一品的仙鹤寓意最好,可是放眼天下谁敢食用龙虎山的镇山神鹤。

所以这道带子上朝,不仅寓意好,它所表达的祝福更妙。

郭老夫人的脸,一下子笑开了花:“快把这道菜端到那边去,让他们爷几个也尝尝。”

郑铭琴顿时有种搬起石头却砸了自己人的感觉。

想到这里,转首往郑白锦处看去。

只见郑白锦一张脸涨得通红,恶狠狠地瞪着她。

郭老夫人有些不快,一场好好的宴席吃到最后不仅气氛全无,还生了一肚子闷气。

吃到文府厨子做的几道菜后,她一连夸了好几次,而后就等着文氏说话。可等了半天,文氏还是无动于衷地坐在那里。

难道文氏就不知道她的寿宴马上就要开始了,若是这个厨子能在寿宴上做几道孔府菜,这不仅于她脸上有光,更是于安陆伯府的门面有光。

一想到文氏那副垂首低眉的样子,郭老夫人就觉得烦躁。

守在门边的婆子来回报,说是郑白锦来了。

郭老夫人的眼睛霎了霎,让人带郑白锦进来。

“母亲,您可要为媳妇做主。媳妇也是好心好意的为二老爷着想,怎么到她们母女嘴边就变了味。”郑白锦人还未到,声音就先传到耳中。

郭老夫人端起一盏茶,将脸藏于杯后。这样颠倒黑白的话,也就只有郑白锦有脸说出。明明是靖安候府的嫡女,不论行事还是说话都是小家子气,完全上不得台面。初入府那两年,郭老夫人还有心调教一番,时日久了也看清了她的为人,便也不再动心思了。

“好好说话,哭什么哭?”看到郑白锦哭哭啼啼的样子,郭老夫人好生烦躁,皱起了眉头。

“母亲,”郑白锦抽出帕子揩了揩眼角,抹去并不存在的泪水,而后睁着一双眼睛,可怜兮兮地看着郭老夫人,“可怜儿媳一番好意,儿媳也是想让二老爷更进一步啊。”

你那是好意?站在郭老夫人身后的风明贞垂下眼睑。

风慎即非进士出身更非举人,不过是因阴萌才做了礼部主事,他有什么资格做通判?退一万步来讲,纵是真当上通判,只怕也会惹恼那些士子学生们,到时他们抬着孔圣人像到顺天府去静坐。陛下早晚也得撤了风慎的职,到那时,这人可就丢大了。

而且因为男风的事情,风绍元在国子监已孤立,若不是那些人看在周太太与祭酒李方良的关系上,只怕要将他赶出去。这个时候,若是因为风慎的事情出了纰漏,会不会连累到风绍元身上……

“虽说重华顶撞你不对,可是你怎能将她比做上官婉儿?”郭老夫人瞪了郑白锦一眼,这就是不学无术的代价,明明是被小辈顶撞了,却偏偏还无处说理去。想到这里,郭老夫人的话也软了下来,“这老二的事情确实令人头疼……”


风重华知道自己快要死了。

她已经五十六岁高龄,算得上高寿。虽没有亲生的孩子,继子继女却称得上孝顺。自她得病后,丈夫叶宪花费重金遍请名医。儿媳与继女衣不解带的侍候她,继子领着孩子们在院中祈祷。

五十六了呀,也该是时候了……

这些日子她总是想起母亲文氏,文氏生得极美,有张鹅蛋似的脸庞,一双眼睛似是笼了雾气般。还记得小时,文氏温柔地抱着她,修长纤细的手指轻捏她的脸蛋。文氏会躲起来与她玩捉迷藏,而后唤她的名字,让她顺着声音跑。她通常会兴高采烈地向着文氏冲去,嘴里喊着娘亲。而后仰起头,等着文氏的夸奖。

还记得有一次摔倒了她哭得伤心无比,文氏拍了拍她满是灰尘的裙裾:“重华莫哭,要听话。”

母亲……风重华闭了闭眼,任眼角的泪水滑落。迷迷糊糊中,却有只手轻轻落在她的脸上,将那滴泪水温柔的拭去。

出嫁三十六年,叶宪除了成亲当晚进了她的屋,就再也没进过。

她永远都记得叶宪褪去她的衣裳后那满是诧异的神情,她身上密密麻麻交错纵横的伤口如同一条条丑陋蜿蜒的小蛇呈现在叶宪面前。

她记得,叶宪轻轻掩了她的衣襟,长长地叹息了一声。

“真狠。”叶宪背对着她说了这一句,就转身离去。

他不仅不进她的屋,就连说话也是极少的。府里的几个姨娘觉得她不得宠就暗中捣乱,她不动声色地接连纳了几个精通歌舞棋艺的妾室。叶宪就喜欢妖妖娆娆的人,整日呆在新人房中不出来。姨娘们这才醒悟,风重华想让谁得宠谁就得宠,想让谁失势谁就失势。反正叶家有的是银子,再多的姨娘也养得起。

姨娘们知道了风重华的厉害,就开始低眉顺目,乖乖顺顺地讨好她。姨娘们听话,她也不亏待她们和庶子庶女。一年四季的衣服首饰侍候的人从没短缺过。她善待前头主母留下的一双儿女,将家宅治理得井井有条,叶宪的生意越做越大。

她这一生,也算是过得顺遂了。

除了……

风重华侧了侧头想着再睡一会,却看到院墙外飞来一只浑身湿透的麻雀,她怔了怔,身子不由自主地朝着麻雀的方向跑了过去。

然后,她看到满院的梨花开得如烟似雾,繁盛如雪。“我这是在哪?”风重华立在梨树下,风一吹便有花瓣如轻云飘落,纷落在她的发鬓间,拂面生香。

“让她嫁给京阳伯次子有何不好?”院中,一个低沉的中年男声响起。

枝头上的麻雀吓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张开翅膀往高墙外飞去。

此刻夕阳西斜,几缕霞光在男子脸上印出斑驳的光影。他双眉紧锁,薄唇抿成一线,满脸阴郁之气。

父亲?她怎么又会遇到父亲?他不是早已老死了吗?风重华睁大了眼睛,手指紧紧攫着,用力的掐进肉间。

这是梦?还是幻觉?她深深地吸了口气,强压下惊惶不安,抬起头往风慎对面望去。

“娘?”风重华身体微微颤抖。

文氏还和记忆里的一样,看起来即温柔又娴静,她站在风慎面前,泪水流了满面:“满京城的人都知道京阳伯次子病的要死了,你为何要把重华嫁给他?”

“谁说京阳伯次子要病死了?你这是在哪里听到的胡话?”台阶上,风慎的声音又气又急,“这几个月我在府里闭门思过,你可替我想过办法?不是说长公主待你好吗?她为什么不帮我?现在我也就指望着京阳伯替我说话,我将长女嫁给他家又怎么了?”

风慎又向前行了一步:“她是我的女儿,婚事因何做不得主?”说完这句话,他盯着文氏,将唇抿得紧紧。

文氏身子颤了颤,深深垂下头去。

满院的风突然停了,深深浅浅地簇于枝上的白色梨花突地停止了晃动。空气似乎不再流动,如冰河止水一般。

“我为你们母女做了多少事情!养了你们母女这么多年,怎么你却不知报恩?”风慎烦燥起来,一脚将身边的椅子踢了出去,椅子沿着台阶滚了下去,发出连续而沉闷的撞击声。

“报恩?”文氏突然笑了,笑得凄厉而绝望,“若没我们母女,你焉有今日的好日子?你要娶平妻,我由你。你不喜我们母女,我任你。你休想让重华嫁给那个将死之人,我不许……”

“啪”清脆的巴掌响起,在寂静的后院中听得分外响亮。文氏怔了怔,转身向着院子深处跑去。

风重华的瞳孔猛地收缩,面色白得如同满枝的梨花。记起来了,这是她十岁那年。她远远看到父母在后院争执,而后父亲打了母亲一巴掌。

不久之后,母亲就被人发现在祠堂里触柱自尽。

风重华踉跄后退,耳朵里还回响着刚刚听到的巴掌声。

“不!”她厉声尖叫着,拼命向前跑去,“娘亲你会死的,你不要走。”

可终究还是慢了一步,母亲的背影越来越远,最终消失在祠堂中……

风重华用力推开了祠堂的大门,老旧而厚重的门栓发出‘吱吱呀呀’的怪响声。

门后,风慎大踏步走了过来,一把抓住了风重华的右手:“你个贱人,是你害死了你娘,是你害死了她……”

“不。”风重华流下两行泪,她是来阻止的,可她实在跑的太慢,实在是太慢了。

“贱人,贱人。”风慎猛然朝她脸上扇了几巴掌,嘴里却语无伦次,“自从你出生后,何曾有一日好日子过?如今却死了?却死了?”

风慎怪叫一声,用力撕开了她的衣襟。

“不要碰我!”风重华挣扎,重重地咬向风慎的手腕,她拼命的咬着,直到嘴里泛起血腥。

风慎大声惨叫,而后一脚踹到风重华胸前。

一股痛到窒息的疼将风重华淹没,她踉跄后退几步,而后跪倒在地。

她躺在冰冷的地上,母亲就在不远处,满身都是血……


天刚蒙蒙亮,京城外挤满了准备进京的人。

今日是七月初七,乞巧节。据传说也是牛郎织女相会的节日,为了庆祝节日,永安帝在挨着皇城根一射之地搭了座穿针楼,以供民众娱乐。这座穿针楼其实还有另外的用意,今年自从入了夏,这雨几乎就没停过。到七月初一入秋这天,居然还下了场冰雹,打得京城满街枯枝,民房毁坏无数,百姓露宿街头。

四季反常,天地失和,永安帝下了罪已诏,称因朕功不德,以致阴阳不和,灾异示儆。而后自内帑拨银赈灾,减免赋税。说也奇怪,这罪已诏一下,天气居然就晴朗起来。

难得今日好天,再加上又是乞巧节,去往京城的人就多了起来。

人流中,两辆灰蓬平顶马车静静地夹杂其间,看起来丝毫不起眼。

“姑娘,就快进城了。”悯月的声音在马车里响起。

风重华闭着眼,一头丝缎般的长发被风吹起,零乱地覆在她的面颊上。她仿佛是睡着了,一点声音也没有。

悯月动了动唇,想要说几句宽慰的话,却又不知该说些什么,只得住了嘴。

一个月前,姑娘得了场风寒。风寒这种病可大可小,往大了说可要人命;往小了说,不过是打几个喷嚏罢了。可偏巧的是,在姑娘得风寒的第三日,府里的郭老夫人也恹恹地生起病。

于是,二房的另一位主母郑白锦便以避病为由,将姑娘迁往乡下农庄居住。

想到这里,悯月心中为她不值。姑娘明明是嫡女,又未犯什么大错,凭什么要往农庄避病?若是让别人知道了,还只当她做了错事而被厌弃呢。

可身为姑娘生母的文氏,同为二房的当家主母,却对此一言不发,反而随着姑娘避往了农庄。

风重华默然半晌,方缓缓睁开双眸:“梳下头吧,乱了。”

“是。”悯月快速的坐起了身子。

风重华倚着背靠,任由悯月的手在她头顶摆弄。

好久都没睡过好觉了,只要闭着眼,脑子里的众多回忆就会纷繁交杂。一会儿是前世,一会儿又是真实的世界。这众多的画面同时交叠闪过,令她自己都分不清到底哪个是真哪个是假。

也不知这一生是梦,还是上一世是场梦……

风重华叹了口气,将帷幕悄悄掀起一道小缝,而后又放下。满街的残枝败叶,没什么好看的,倒是街道两旁几个身穿衙门公服的役吏令她多看了两眼。

天下大定不过十数年,却已渐渐有了盛世的气象,当朝永安帝更是被称为圣明天子。若不是这连月的暴雨,只怕永安帝的声望还会更盛。可饶是如此,路过皇城的百姓们依旧会恭恭敬敬地施个大礼。

若不是这场雨,只怕她和文氏还回不来呢!风重华嘴角逸过一丝讥笑。

因今年雨水较多,有泛滥成灾之意。永安帝为了天下百姓,祭了数次天。可也不知怎的了,这祭天不仅没效果,雨水反而愈来愈多。可巧这时她父亲风慎所属的祠祭清吏司出了祭品被盗之事,后又有御史上奏,称风慎将嫡妻嫡女赶出京城,这样的人负责祭天,上苍安能不怒?言下之意,完全是因风慎私德有亏引起上苍愤怒,这才导致的祭天失败。

永安帝一怒下罢了风慎的官职,又令他必须接回妻女,这才有了今日风重华与文氏回京之事。

马车外晨光渐盛,升起一片万簇金箭似的霞光,照得整个京城如披金锡。街面上的行人渐渐地多了起来,小商小贩们也开始叫卖起来。

两辆马车没在繁华的街道上多留,片刻后转入一个小胡同。胡同里是几座赫赫府第,往前走了百步便看到“安陆伯府”的匾额高高悬挂着,看起来十分显眼。马车过安陆伯府而不入,又向前行了几十步,停在一座略小些的府门前。

这是前些年从安陆伯府分出去的二房,也是风重华父亲的府邸。与安陆伯府不同,这里的匾额看起来扑实无华多了,上面只写着“风府”俩字。

“哎呀,是大娘子回来了。”府门前站着几个通传消息的男仆,见到这两辆马车停在府外,立即迎上来请安。又有人搬来了踏马杌,要请文氏与风重华下车,甚至还有人殷勤地掀起了风重华的帘子。

“放肆!谁许你们上前,谁许你们掀车上的帘子?”马车外,一个有些威严的声音传来。

好一个掷地有声的许嬷嬷,也不枉千辛万苦的将她求来!风重华舒舒服服地靠着背枕,将自己的一双手举到眼前。一双白白嫩嫩的手晶莹如雪,像块上好的美玉,没有一点点的瑕疵。

完全不像前一世那双活了五十六年即干枯又满是皱纹的手。

风重华满意地叹了口气。

“大娘子与二姑娘回府,因何无人迎接?”许嬷嬷的锐利目光直视府外的几名小厮,直到小厮们满头冒汗,这才冷冷地开了口:“大娘子奉圣旨回府,你们即不洒水相迎又紧闭中门,可是置圣上的话不顾?你们这些做奴才的莫非是想陷老爷于不义?到时圣上因今日事怪罪了老爷,你们可吃罪得起?”

这几句听下来,直吓得几名小厮脸色青白,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嬷嬷明鉴,小人们绝不敢有这样的心思。”

许嬷嬷哼了一声,也不准备与他们纠缠,冷声道:“速去通报老爷,便说今日大娘子回来了。若是老爷今日无空,大娘子转回城外便是。”

听了许嬷嬷的话,府门前立刻忙乱了起来,数个男仆争着抢着往门内跑去报信。

看着这些男仆毫无体统,许嬷嬷不由抚额。

安陆伯府的崛起与本朝同岁,都不过十来年。老爵爷风有声在前朝皇宫中任禁军侍卫,后来在永安帝围城时打开了皇宫大门。永安帝得了天下分封四海,赐给风有声一个安陆伯的爵位。再后来,老爵爷去世。圣上体恤功臣,仍许长房挂着安陆伯府的牌匾,只是却没让长房袭爵位。

因圣上对安陆伯府如此体恤,私下里也有一个传说,都说当年风有声不仅打开了皇宫大门,更是救了永安帝的妹妹一命。后来永安帝的妹妹成了福康长公主,就把身边的心腹人赐给风有声的次子风慎为妻。

这个消息真不真许嬷嬷根本就不想知道,她只知道自己放出宫的消息刚刚传来,后脚就被人给要到了文氏身边。

想到这里,许嬷嬷往身后的青色帷帘望去,马车内悄无声息的,仿佛里面空无一人。后面那辆坐着风重华的马车,更是一点动静也没传出。

许嬷嬷不由颌首。

她正想着,却见到有人自府内缓缓走了出来,接着就有婆子举起帷幕将两辆马车牢牢地围了起来。

“还不下车?难道要为夫过去搀扶?”风慎连看都不看马车,只盯府门前的石狮子。

坐在马车中的文氏双手猛地一攫,又缓缓松开。

许嬷嬷的眉头皱了起来,却看到风重华掀起了帷帘。

“爹爹,女儿回来了。”风重华看着面前这个身形颀长容貌俊美的男人,心中冷笑。谁能想到这样的人,表面看着光鲜,可骨子里却寡廉鲜耻,卑鄙下流。后宅里妾室通房无数,还把手伸到了亲生女儿身上。

风慎看了她一眼,猛地怔住了。风重华穿了白绫襦裙,配青色云雁纹广袖上衣,浅青色细纱披帛搭在两臂间。站立时如潭水静谧,走动时飘逸如杨柳。

他的眼,有些直了,未曾想一月不见的长女曾出落得如此落落大方。而后才点点头,算是打了招呼。

风重华只当没看懂他眼中的意味,笑着下了马车,先端端正正地给风慎行了一礼,而后才去扶文氏。

文氏姓文名若,乃前翰林院编修之女,十二岁时因选秀入宫做了前朝才人,后来被长公主指给风慎为妻。文氏成亲后侍候婆母郭老夫人尽心尽力,性格外柔内方。只是不知为何,却始终不得风慎的喜爱。

后来文氏因有孕,回到长公主府生产。等她生下风重华再回府后,风慎已与她势如水火。风重华不满周岁时,风慎向老爵爷要求再娶一房。老爵爷拗不过他,只得又为他订了靖安候的次女郑白锦为平妻。郑白锦嫁到风府当年便生了一对龙凤胎,风绍民和风明薇。

风重华四岁时,老爵爷重病亡故。风慎初掌一府,不免有些得意忘形起来,加之郑白锦又对他脾气。渐渐地,府里便以郑白锦为主。时间久了,风重华的身份越来越尴尬。而郑白锦所生的女儿风明薇,地位却隐隐超过她。

就比如这次,她不过是生了场风寒,郑白锦便找借口将她们母女迁到郊外农庄。幸好还有舅家可以依靠,风重华派人往百花井巷送了信,那边就送来了许嬷嬷等人。

而后,就有了御史上奏,风慎被罢官一事。

风重华稳稳当当地扶着文氏往台阶上走去,脸上笑靥如花。

就在这时,有个婆子从小角门冲了出来,她猛地掀起帷幕,扑通一声跪倒在风慎面前:“老爷,使不得,使不得!大娘子走中门入府,置二娘子于何地?置二公子和三小姐于何地?将来他们可怎么出门?”

“二娘子体恤老爷,不让老奴来。可老奴却不忍心让二娘子受这样的委屈,偷偷地跑出来了。”她伏地大哭起来,“二娘子也是老爷明媒正娶过来的,是走中门拜过堂的。除了成亲那日二娘子哪次走过中门?老爷,你可不能厚此薄彼,寒了二娘子的心。”

听了这句话,风慎怔住了,沉吟起来。

风重华的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嘴角牵起一丝不易察觉的冷笑。

“你们从侧门入府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