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着就很苦，胃里又开始翻腾，我忍不住皱起了眉。

“是会有些苦，忍忍就过去了！”

楼宇亦将药递到我跟前，一脸期待的看着我。

“可以不喝吗？”

我怀揣着仅有的一丝希望。

“为了孩子，快些喝吧！”

楼宇亦轻轻抚摸着我的脸。

我不再说些什么，毫不犹豫的喝下了那碗苦涩的药，这孩子就当还了当初他救我的一命，我们之间也该到此为止了。

只片刻便腹痛难忍，我疼得满头大汗，眼睁睁看着孩子离我而去。

“这个孩子来的不是时候，我们以后还会有的，我真的有苦衷，你信我！”

楼宇亦满脸心疼的抱着我，声音竟也有些哽咽。

渐渐我便听不清了，彻底昏睡了过去，再次醒来的时候，房间里还有淡淡的血腥味。

东篱心疼的给我端来鸡汤，双眼泛红。

楼宇亦倒是没有再来，只是有无数补品送了进来，不知道他是出于愧疚，还是正忙着和闫雪的婚事，这些我也无暇去想，只想把身体养好。

可七日后，楼宇亦急匆匆的来了，脸上满是疲惫。

“星辰，我要你帮我除掉一个人，此人非比寻常，其他人去我不放心，唯有你可以帮我！”

过了许久，楼宇亦才开口恳求。

听到这话一股酸涩涌上心头，明明从前我擦破点皮，他都会心疼得不行，如今完全不顾我刚小产，让我动武杀人。

“好！”

我笑着点头，就当再帮他最后一次吧。

我穿上了夜行衣，这身行头我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碰过了，我还以为这辈子都用不着了。

我趁着夜色摸到了客栈，寻到了画像中的人，之后我便病了几日。

“星辰，让你受委屈了，我往后定会好好待你！”

楼宇亦眼眶泛红抱着我，可我们之间不会再有以后了。

很快到了他们大婚前日，我的身体也养得差不多了，翻墙出了庄子，去到东郊寺庙为孩子超度。

可好巧不巧却碰上了楼宇亦和闫雪，他们正在离我不远处挂同心锁，两人情意绵绵的模样羡煞旁人。

“宇亦，说了婚前不能见面，你竟如此把持不住！

把人家折腾得腿都软了！”

闫雪看到了我，一脸娇羞地控诉着楼宇亦的罪行。

“谁让你如此勾人！

如此有情趣？

我怎么都要不够！”

楼宇亦一脸痴笑，亲昵地刮着她的鼻尖，将她拥入怀中。

“你坏！”

闫雪在他怀里肆意撒娇。

看着相互依偎的两人，虽说决定离开，还是忍不住心犯酸涩。

夜里楼宇亦来了，带来了我爱吃的炒栗子，看向我的眼里还是那么温柔，又把我的手往他怀里塞，想要帮我取暖，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我不禁觉得有些恶心，快速抽回了手。

“星辰，这段时间我有些忙，没来看你，你别生气！”

楼宇亦温柔的陪着笑，往日里总是这样哄我的，此刻我只觉得他好虚伪。

“听说这几日还会下雪，你身子虚，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楼宇亦还以为这一切我都不知情，还打着为我好的幌子敷衍。

他们大婚这日，庄子外多了几个小厮，正守着前后门，我叫来东篱，让她帮我去买炒栗子。


看着眼前的楼宇亦，我不禁有些恍惚，明明已经变了心，为何还要装出深情的模样。

楼宇亦离开前说了这几日要去关外办事，让我照顾好自己，这才消失在夜色中。

看着他离开的背影，鼻头不禁涌上一阵酸涩，他和当初不一样了！

我8岁那年家乡遭天灾，是楼宇亦救了我，他父亲楼将军将我留在身边，培养成了楼宇亦身边的暗卫。

楼宇亦18岁那年，楼将军被人扣上了谋反的罪名入狱，他也被害得四处逃亡，我陪着他东躲西藏了3年。

这3年，我除了所有迫害他的人，拼尽全力护他周全，可最终楼将军却病死狱中，没能等到平叛那天。

楼宇亦发誓要重续将军府的荣光，于是我便女扮男装跟着他上了战场，最终他立下战功重回高位。

我们也在这12年陪伴中暗生情愫，互许终生，他在外人面前从不吝啬对我的宠爱，身边的人都说我一个低贱的暗卫配不上他，可他始终坚定的选择了我。

我以为我们会一直这么走下去，可闫雪出现之后一切都变了，她是国公府的嫡女，在马球会上对楼宇亦一见倾心，于是开始死死纠缠。

“你这个低贱的下等奴才，怎配做将军娘子？”

“我家有权有势，能助他高升！”

这是她第一次见我时说的话。

从那之后她便在我们之间横插一脚，可偏偏楼宇亦动了心。

情绪来得没有缘由，滚烫的眼泪砸在手背上，把我拉回了现实，胃里却忍不住翻腾，不断呕吐起来。

隔天我便找了郎中，可郎中却告知我已经有了身孕，这孩子来得不是时候，也不该来。

我漫无目地走在街边，却听到了楼宇亦将要与闫雪成婚的消息，我并不感到意外，他总要选择更高的去处。

看着熟悉的街景，往日的种种浮现在眼前，白茫茫的一片倒和内心的荒芜很相衬。

“姑娘，将军让你到府上一趟！”

思绪被将军府的小厮拉回了现实，虽有疑惑但还是跟着去了。

到了楼宇亦的院外，只见他和闫雪正在说话，跟在我身后的小厮也不知去向，此刻的我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宇亦，好看吗？”

闫雪穿着红嫁衣，在他眼前转着圈。

“我的雪儿真美，犹如仙女下凡！”

楼宇亦满脸痴迷。

闫雪被哄得喜笑颜开，露出女子的娇羞，楼宇亦动情地将她拉入怀里，接着便是甜腻的亲吻，随后将她抱进了内院。

胃里又开始翻腾，眼泪和失望将我彻底笼罩，最终跌跌撞撞的逃出了将军府。

两日后楼宇亦才来找我，给我带了好多新玩意供我解闷。

“星辰，我这几日在关外特别忙，但实在太过思念你，这就提前回来了！”

他的谎话张嘴就来，这个借口不只用过一次，每次都是和闫雪在一起吧！

“你这几日没去哪里吧？

这雪天路滑，还是不要出门的好！”

楼宇亦抓着茶杯的手指微微捏紧，眼里闪过一丝慌乱。

“天寒地冻，我向来畏寒，没兴致出去！”

我知道他想隐瞒什么，没有将事情戳破。


我是楼宇亦身边的暗卫，在腥风血雨中助他重回高位他曾许诺会一辈子待我好，与我此生不分离直到他和同僚提起我，眼里满是鄙夷不屑“祝星辰手上沾满了鲜血，怎配做我将军府的正头娘子。”

“我的娘子之位非雪儿莫属，给个妾室已是她高攀。”

此举引得闫雪娇羞一笑，往他怀里靠我彻底失望，将我们的过往付之一炬可他却说知错了看到这一幕我忍不住倒吸一口凉气，在这雪天里无助颤抖。

谈及我时，楼宇亦眼里的嫌弃和鄙夷让我心头一凉，曾经那个满心满眼是我的少年不见了。

他将闫雪拥入怀中那动情的模样，我最熟悉不过，曾经他对我便是这样的，我不明白，说好的誓言怎能说变就变！

双手不住发抖，寒意肆意侵蚀着我的五脏六腑，好冷！

我失魂落魄回到了庄子上，本来我是住在将军府上的，因为闫雪不喜，楼宇亦便将我迁出了将军府，安置在了这里。

庄子上很清净，身边也只有东篱一个小丫头。

我让东篱打来水，不断搓洗着自己的双手，试图洗掉这满手看不见的鲜血。

“姑娘，你这是做什么呀？”

东篱心疼的制止了我。

双手泡得起褶，冻得通红，可满身的寒意让我忘了正处寒冬，就这样糟践自己，只有心在无声的抽痛着。

我的手是沾满了鲜血，可我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他，如今却成为了他嫌弃我的资本。

夜里我静静的看着窗外的落雪，只觉无比凄凉。

楼宇亦却匆匆赶来了，他裹挟着寒风进了屋子，就连眉头都挂上了风雪，身上的寒意又开始蔓延。

“来，这是你最爱吃的炒栗子，还热着呢！”

楼宇亦打落身上的雪，朝我走来，又从怀里掏出炒栗子，塞进了我的手里，他倒是还记得我的喜好。

楼宇亦眉眼带笑，眼神还和从前那般温柔，和白日里的他判若两人，或许我从未看清过他。

见我没动，他便剥了一个喂到我嘴边，咬了一口发现是苦的，忍不住蹙起了眉，第一口便是苦的，还有再继续吃下去的必要吗？

“星辰，你今日为何不辞而别，可是看见什么了？”

楼宇亦凑了过来，眼里似乎藏着一丝不安。

“有些乏了，见你们聊得正欢，便没有打扰！”

我没有戳穿这一切，淡淡开口。

听到我这么说，楼宇亦似乎松了一口气，这才将我拥入怀中。

“我和闫雪只是逢场作戏，我有不得已的苦衷，你信我！”

“我心里自始至终只有你，等大功告成，我便迎你入府，这些日子先委屈你了！”

楼宇亦抱着我，低声轻哄着。

这话他不只说过一次，我见过他爱一个人的样子，我分得清到底是作做戏还是真的动情。

从前我和他闹过，可结果都是不欢而散，如今他已变了心，我还有什么资格和他闹。

见我没有闹，只是木讷的点头，楼宇亦倒是十分开心，让东篱取来热水，亲自给我泡脚。

“每到冬日你便手脚冰凉，东篱，你得照顾好星辰，别让她冻着了！”

楼宇亦忙活着给我泡脚，还不忘嘱咐东篱。


“那便好，明日我便安排几个小厮过来，你一个人在此，我实在不放心！”

楼宇亦满脸深情，把我的手拉入怀里，给我取暖。

我露出违心的笑，他想做什么，我又怎会不知。

次日一早，庄子外便传来阵阵喧闹声，东篱说是闫雪带人在游玩赏雪。

庄子的门外已多了几个小厮看守，天寒地冻，我也没有出去的打算。

可闫雪的侍女却前来邀我一起赏雪，小厮本不想放我出去，可碍着闫雪的面子，只能放人。

远远便看到了闫雪正带着一帮世家女游玩，看到我过来，她们脸上满是不屑。

“我说闫雪你也太大度了，竟会邀请一个外室前来游玩。”

“到底是要和我一起伺候宇亦的人，不用如此见外，只要宇亦开心就行！”

闫雪做出一副宽容的模样，引得身旁人纷纷赞许。

“你还真贤惠，还没过门，就这么会为楼将军着想，这楼将军还真是好命，换做是我，我定不肯！”

世家女们纷纷讨好。

“怎么说星辰姑娘也陪了宇亦这么久，总得给个名分，不然让星辰以后怎么办？”

闫雪掩嘴一笑，眼里却是得意。

“你还真是菩萨心肠！”

听着恭维的声音，闫雪倒是乐在其中。

“其实将军并不想娶祝星辰，是碍于往日的情分，才将她留在身边。”

“可她却不知廉耻，给将军下药，将军这才想着要对她负责！”

那日将我引去将军府的小厮跳了出来，打破了片刻的宁静，言之凿凿的控诉我的罪行。

让我没想到的是，那天为我瞧病的郎中竟也站在闫雪身旁，说当初是我从他那里买来了迷情药，如今已有了身孕。

“不愧是低贱的奴才，用这种下三滥手段，怪不得楼将军迟迟不肯给你名分，原来竟是这样！”

“真是不知廉耻，不要脸，亏闫雪还对你如此大度！”

众人皆信以为真，此刻但我如坠冰窟，想要为自己辩解，却被打断。

“祝星辰，想不到你竟这般不堪，还没进门就已怀了孩子，我本就同意让你进门，你何苦如此算计呢？”

闫雪一副心痛的模样，不甘的看着我。

“闫雪你就是太善良了，这种女人，就该浸猪笼！”

所有人开始起哄。

闫雪则是制止了她们，说一切等楼宇亦自己处理。

“那天我是故意叫人带你去看我们试嫁衣的，你也看到了，他如今对我是何等的痴迷，他可折腾了我好几回呢！”

闫雪凑到我跟前，低声挑衅。

她说的倒也没错，我的心好似被什么啃食着，痛得我无法为自己辩解一句，也没人会相信。

很快流言便传遍了整个京城，我也成了整个京城的笑话，门外的小厮还是照旧守着，只是东篱和我学舌，为我辩解，为我打抱不平，不过都是徒劳。

两日后楼宇亦才来找我，伸出手抚摸着我的肚子，脸色晦暗不明，似有不忍又有决绝，此刻的我们相顾无言。

“星辰，这孩子来得不易，快些把这碗安胎药喝了。”

过了许久，楼宇亦才好似做了什么大决定一样，让人给我端来了一碗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