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的。”

顾砚南看着温思婉，眼神复杂。

“你到妇产科来做什么？”

温思婉不慌不忙地将手中的孕检单子放入包包内。

“来检查一下。”

她语气很平静。

“婉婉这么多年怀不上，原来是因为身体有问题吗？”

苏央小手轻抚孕肚，脸上是关切的微笑。

“婉婉，我知道一种药方对怀孕很有帮助的。”

“中药吗，我一直都有在喝。”

“不一样的，等我做完产检再把药方发你。”

苏央说完，侧头朝顾砚南道：“阿南，时间不早了，我们赶紧进去吧。”

顾砚南看着温思婉。

问了句。

“要等我们一起回老宅吗？”

温思婉这才想起。

今天是周六

也是顾家每周一次的聚餐日。

说是聚餐，其实更多的是顾家人对她明里暗里的打压嘲讽。

偏偏作为顾家儿媳的她还不能不去。

好在这种压迫。

她很快就能彻底摆脱了。

“不用了，我自己回去。”

她看向一旁的苏央，脸上依旧保持着得体的微笑。

“苏小姐倒是挺好孕的，可惜怀的孩子不姓顾。”

说完。

她不顾两人微变的脸色，头也不回地踏入电梯。

…

初秋的风。

本该是最舒适的。

吹在温思婉身上却让她觉出了一丝冷意。

她坐在出租车上。

手机亮起的屏幕上显示着苏央刚刚发给她的药方：一个爱你的老公。

这种挑衅信息。

温思婉这一个月来收到不下百条。

她不急不躁，像往常一样将信息截图保存，留以备用。

她没有直接回顾家老宅。

而是去了西郊的墓园看望母亲。

看着墓碑上母亲慈爱的笑容，她想起三年前母亲弥留之际还在牵着她的手说：“婉婉，妈妈最后悔的事情就是没有给你生个弟弟或者妹妹，给你留一个血亲为伴。”

“如果可以的话，你生一个吧。”

“那样，你才算是有家了，才不会孤单啊！”

母亲的话触动了她。

这三年来。

她一心想要个孩子，想给自己一个真正的家。

可顾砚南却并不允许。

他说的最多的就是那句：“想要孩子？这辈子都别想！”

于是她用实际行动证明了。

孩子。

只要她想，随时都能怀上。

…

傍晚。

她回到顾家老宅。

顾砚南的车子已经停在门外了。

远远便听到顾夫人刻薄的声音从屋内传出来。

“温思婉那个没用的东西，结婚五年了，连个蛋都下不了，也不知道她哪来的脸赖在顾家不走！”

“伯母，再给她点时间吧，我今天在医院碰到她了，她自己应该也挺急的。”

苏央线上线下两副面孔。

此时又变身为温柔善良的好女孩了。

看得顾夫人是又气又恨道：“当年要不是她，你跟阿南也不会分手，我们顾家也不至于落得旺财不旺丁的境地。”

“伯母，娃娃亲是顾爷爷当年定下的，不能怪婉婉啊。”

温思婉并不惯着她们。

直接抬腿迈了进去。




客厅内的二人瞬时闭了嘴。

顾夫人冷冷地瞥了她一眼，优雅地端起茶杯喝茶。

“婉婉，你回来了。”

苏央微笑着朝她打了声音招呼，指了指楼上道。

“阿南正在楼上陪顾爷爷说话呢。”

“我不找他。”

温思婉朝她微微一笑：“我是回来看爷爷的。”

她没有理会二人。

迈步朝二楼走去。

顾老爷子是顾家唯一看得上她的人，也是最疼爱她的人。

她想在离开顾家之前，最后再看望他老人家一次。

顾老爷子看到她进来，立马用眼神将顾砚南遣走了。

“爷爷......”

她将亲手制作的安眠香囊放在老爷子的枕下，柔声说：“未来，您要好好的。”

顾老爷子自三年前中风后，就失去了语言和肢体能力。

可他内心却什么都明白。

当年他作主让温思婉嫁给顾砚南时，曾对小两口许下承诺：五年婚期满后，他们再各自决定要不要继续走下去。

如今离五年期满还剩一个月。

温思婉脸上却明明白白地写着‘去意已决’。

顾老爷子原本忧伤的表情。

在想到自家混球孙子的所作所为后。

又释然了。

罢了。

强扭的瓜终究不会甜。

…

探望过顾老爷子。

温思婉下楼时，厨房已经开始张罗晚餐了。

她没兴趣跟苏央同桌吃饭。

便找了个借口便准备离开。

顾夫人见不得她这副目无尊长的态度。

沉声道。

“谁让你走的。”

她脚步一顿，转头看着餐桌旁的‘一家三口’浅笑。

“顾夫人，阿南，我就不打扰你们吃饭了。”

“饭你可以不吃，药不能不喝。”

顾夫人冷酷的语气里，带着明显的故意。

佣人熟练地将一碗黑乎乎的中药端到她面前。

她垂眸看着碗里的中药。

这药很苦。

可她却喝了整整五年。

垂在身侧的拳头一点一点地捏紧。

她抬眼朝餐桌旁的顾砚南看去。

男人仿佛看不见她的愤怒。

正垂着眸，动作优雅地吃着碗里的饭。

他明明可以告诉所有人，是他不想要孩子，不是她生不出来。

可他偏偏什么都不说。

就这么放任她被刁难。

放在以往。

她为了顾爷爷，也为了不惹顾夫人生气。

喝了也就喝了。

可今天。

她却当着所有人的面将中药连碗一起砸入垃圾桶。

‘哐’的一声。

惊住了餐桌上的每一个人。

她盯着顾夫人，一字一句说得掷地有声。

“我没问题，有问题的是你儿子。”

顾夫人气得脸都绿了。

“温思婉，你今天吃错药了吧？”

苏央适时地挽住顾夫人的胳膊，泫着泪道：“伯母，都是我的错，我不该跟着阿南回老宅看您的。”

“婉婉她只是在气我。”

懒得看她表演。

温思婉扭头朝大门口走去。

顾家老宅座落在城中的一块风水宝地，依山而建，脚下是万家灯火。

温思婉没有车。

这里也打不到出租车。

所以当顾砚南在身后朝他摁喇叭时。




“你休想！”

顾砚南脸色微微一变。

语气里的愠怒，瞬间延绵到唇瓣上。

低头，发狠一般吻住了她。

温思婉被他突如其来的动作吓的一慌，本能地想要推开他。

却怎么推都推不开。

嫁给他五年来。

他从未爱过她，也从未宠过她。

完全视她如为了上位不择手段的恶女人。

唯有在床上的时候。

他如同像变了个人，一边在她耳边说着恨她的话，一边将她控在身下欺负。

可即便那么迷她。

他依旧不忘把安全措施做到最好。

不给她一丝怀孕的机会。

忆及伤心处。

温思婉扬手便是一巴掌甩在他脸上。

“顾砚南，你真恶心！”

她这一巴掌几乎用尽了全力。

顾砚南愣了一愣后，脸都绿了。

他掐着她下巴处的手劲加大，气息冷冽地拂在她脸上。

“你嫌我恶心？”

“是。”

温思婉疼得眼泪都出来了。

可迎视着他的目光却丝毫没有畏惧，而是一字一句地重申：“你真的让我很恶心。”

“温思婉，欲擒故纵这一招对我没用。”

他笑的极冷。

“想要孩子是吗？那就努力讨好我，说不定我一高兴就赏你一个了呢。”

话落。

他重新俯下身去吻她的唇。

“我不需要！”

温思婉推搡着挣扎。

她现在怀着孕，经不起他的整夜折腾。

可她的拒绝，反而激起了男人的怒火。

大掌猛然握住了她。

他的手指修长有力，掌心滚烫。

意识到他的下一步动作。

温思婉被吓坏了。

为了保住自己的孩子，她本能地骂道。

“顾砚南，你放开我，我说了我不需要你给我孩子，永远都不需要了！”

“还在嘴硬？”

她的愤怒，他一个字都听不进去。

此时他心里只有一个念头，收服她，自然就闭嘴了！

靡糜的卧室了内。

突然响起一阵特定的手机铃声。

顾砚南停止疯狂。

大掌抄过床头桌上的手机，刚一接通，里面便传来女人恐惧的声音。

“阿南，我好害怕，你可不可以过来陪陪我......”

顾砚南被温思婉激出的怒火缓缓熄灭熄灭。

“别怕，我马上过去。”

没有犹豫。

没有迟疑。

他从她身上翻身下床，一边朝衣帽间走去一边细声安抚着电话那头的女人。

等她反应过来时。

只剩卧室门被他关上的声音。

悲凉。

又觉得庆幸。

庆幸苏央打了这通电话。

庆幸她能在大半夜里用一通电话就将她的老公从床上叫走。

她起身走进浴室。

用清水洗去顾砚南留在她身上的味道......

…

第二天早上。

顾砚南不出意外的没有回来。

温思婉早就习惯了。

她梳洗干净下楼，照着孕妇食谱准备给自己做一份营养早餐。

门外突然传来车声。

顾砚南回来了。

跟他一起回来的，还有面容憔悴的苏央。

四目相对。

男人眼底迅速闪过一抹心虚后，率先开口向她解释。




“婉婉，央央她不敢一个人住，也害怕跟陌生的佣人相处，我想着你最近辞职了，刚好可以帮忙照顾一下。”

“......”

她气愤的同时，更多的是震惊。

原来他在把苏央带回家之前。

已经将她调查过一番了。

她昨天才刚跟公司提交了辞职申请，他今天就查到了。

苏央一改线上的嚣张，温柔又愧疚地开口。

“婉婉，我是不是打扰到你了？”

“如果你觉得打扰的话，我还是回去自己一个人住吧。”

她说着便要转身往外走。

顾砚南揽住她的肩膀将她拉了回来，再次看向温思婉时，眼神已经染上了冷意。

“温思婉，央央下个月就要生了，顶多麻烦你一个月。”

“阿南，你别为难婉婉了。”

苏央低下头去。

眼泪大颗大颗地掉落在地上。

看着眼前一刚一柔的两人。

温思婉那颗被伤透的心，竟然没有多少涟漪。

她含笑着开口。

“不为难，也不麻烦，苏小姐安心住下吧。”

“真的吗？”

苏央喜极而泣地抬头看她：“婉婉你真的太好了，我和孩子都会感激你的。”

“不用，这是我应该做的。”

她转过身去继续做早餐。

顾砚南朝着她的背影道。

“辛苦多做一份，央央还没吃早餐。”

“好。”

“还有，医生说孕妇需要多晒太阳，你一会把向阳的主卧收拾出来让她暂住一个月吧。”

她垂在身侧的双手紧了紧。

面上却是一派的温和。

“好。”

顾砚南似乎对她的表现很满意，低头朝身侧的女人浅笑：“看，我说了婉婉很善良也很明事理的。”

“是啊，婉婉是我见过最宽宏大量的女人。”

苏央嘴里夸着。

那双看向温思婉的眼眸，却盛满着嘲讽。

早餐做的很简单。

却是最符合孕妇口味的营养餐。

苏央很自然地在顾砚南身侧落座，打量着桌面上的早餐笑盈盈地夸赞道。

“婉婉手艺真好。”

“不过要你俩陪我一起吃孕妇餐，是不是不太好啊？”

温思婉朝她笑了笑。

“不用客气，阿南的朋友就是我的朋友。”

是的。

她不仅不介意。

还巴不得她能多作点妖，这样才有利于她收集证据加速办理离婚。

况且，这孕妇餐她自己也是要吃的。

吃完早餐。

顾砚南领着苏央熟悉环境去了。

温思碗则在主卧收拾行李。

隐约还能听见楼下花园里传来苏央撒娇的声音。

“阿南，我不喜欢蔷薇花，能不能把它们都砍了，换成红玫瑰啊？”

“好，一会我让园艺工人换掉。”

那些蔷薇花是温思婉结婚那年亲手种下的。

是她精心呵护了五年的稀有品种。

不过无所谓了。

她连他都不想再要了，更何况是一园子花。

嫁进来五年。

她的东西却并不多。

除了这一个月要用到的生活用品，她把剩下的东西都装进两个行李箱里。

这样方便下个月带走。

她将日历挂在墙上时。




被她这么一问。

顾砚南内心生出一阵复杂的情愫来。

从前的温思婉不是这样的。

从前的她虽然也是人淡如菊，但每次看向他的双眼都是带着光泽的。

她会在第一时间上来摘掉他身上的外套。

给他泡上一杯热腾腾的清茶。

给他做他爱吃的饭菜。

忙忙碌碌地做着保姆的工作。

只为讨他欢心。

可这次回来。

他明显感觉到她变了。

她还是会朝他微笑，却始终笑不达眼底。

她也还是乖巧听话，对他有应必求。

却陌生得犹如外人。

他憋着气道：“温思婉，我是你老公。”

“所以呢？”

温思婉唇角扬着笑意，问得更温柔了。

“老公，你有什么事？”

顾砚南嘴角抽了抽。

但很快又缓和下表情道：“明天我要去R国处理江宴的事故后续事情，还得劳烦你照顾好苏央。”

对她来说。

顾砚南即便是今天就将苏央娶了她也不觉得稀奇。

更何况是去帮她老公处理后事。

她关心的是他什么时候回来。

“你什么时候回来？”

顾砚南勾起唇角笑了笑，朝她迈近一步。

这女人终于表现正常了一次。

骨子里还是念着他的吧！

熟悉的气息笼罩下来。

温思婉不动声色地后退一小步。

头顶传来他戏谑的声音：“怎么？就那么想我？”

“是啊。”

她点了点头。

还将双手勾住他的脖子撒起了娇：“老公，我可以帮你照顾好苏小姐，但你得答应我一件事情，回来陪我过五周年纪念日。”

顾砚南看着眼前这张带笑的小脸。

总觉得她的笑容带着刺。

他点了点头。

“没问题，你想要什么周年礼物？”

结婚五年来。

每年的周年纪念日都是她一手操办的，也是她央求着他陪自己过的。

而他别说礼物了。

连花都没送过一朵。

今年居然破天荒地问起她想要什么礼物？

果然还是苏央的魅力大。

她故作认真地想了想。

“我可以先保留意见吗？”

“你放心，到时我也会送你一份大礼的。”

顾砚南看着她脸上明媚的笑容。

竟有种恍惚的感觉。

记忆中她是很喜欢这样笑的。

可自从嫁给他后，她就没有这样笑过了。

大概是被她的笑容感染了

他难得温柔地点头。

“好，等你想到了再告诉我。”

…

顾砚南走了。

苏央不知是不是快生的缘故。

除了故意当着温思婉的面跟顾砚南煲甜蜜电话外，没有再作妖。

相安无事的一周过去。

早晨。

温思婉起床第一件事，照旧是在挂历上将昨天的日子划掉。

看着画满了红色叉叉的挂历。

离结婚纪念日还剩下十来天。

她马上就可以恢复自由身了。

她神清气爽地下楼时。

苏央正坐在餐桌旁，一手抚摸着自己的肚子，一手握着手机跟顾砚南通视频电话。

她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自己的肚子。

声音娇柔到滴水。

“阿南，你看，宝宝又开始踢我了......淘气鬼真的太淘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