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小说 其他类型 DNA的秘密结局+番外
DNA的秘密结局+番外 连载
DNA的秘密结局+番外 橙色海鸥 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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橙色海鸥

    男女主角分别是姚邈欧阳的其他类型小说《DNA的秘密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橙色海鸥”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不婚主义欧阳巍刚要拿起筷子夹菜,听唐志海这么一问,愣住了。他用最快的时间观察了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很快又恢复了淡定自若的微笑,只见他轻轻地歪歪头露出两排整齐明媚的牙齿调侃道:“唐叔,我爸还跟你说什么了?”唐志海笑着回答:“你爸还说,早知道把你送到美国常青藤读书会读出一个不婚主义来,还不如当年把你留在国内接受高等教育的好,呵呵。”欧阳巍放下筷子端起红酒浅抿了一小口:“唐叔你别听我爸一面之词,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我的婚姻生活着急么?他是看他身边的同龄人都抱上了孙子,是馋孙子了而已。”黄芩关切道:“小巍我记得你是属龙的,今年有33了吧?”见欧阳巍点点头,黄芩又说:“33岁也该结婚了,你们家和我们家一样,家大业大的,可不能光顾自己玩,生下...

章节试读

不婚主义
欧阳巍刚要拿起筷子夹菜,听唐志海这么一问,愣住了。
他用最快的时间观察了其他人意味深长的眼神后,很快又恢复了淡定自若的微笑,只见他轻轻地歪歪头露出两排整齐明媚的牙齿调侃道:“唐叔,我爸还跟你说什么了?”
唐志海笑着回答:“你爸还说,早知道把你送到美国常青藤读书会读出一个不婚主义来,还不如当年把你留在国内接受高等教育的好,呵呵。”
欧阳巍放下筷子端起红酒浅抿了一小口:“唐叔你别听我爸一面之词,你以为他真的是为了我的婚姻生活着急么?他是看他身边的同龄人都抱上了孙子,是馋孙子了而已。”
黄芩关切道:“小巍我记得你是属龙的,今年有33了吧?”
见欧阳巍点点头,黄芩又说:“33岁也该结婚了,你们家和我们家一样,家大业大的,可不能光顾自己玩,生下接班人是重中之重。况且像你这个年龄和背景,多好的姑娘都不难找呀。”
“我呀,早就跟我爸说了,如果你是想抱孙子,我一年以后就可以给你抱回来两个,想给我生孩子的女人还真不少,可是他不愿意。他说私生子他接受不了,以后孩子的成长环境也不健康。非要我明媒正娶一个正妻,堂堂正正生下孙子才行,这,我可受不了。”
姚邈抬起头仔细端详着说这番话的欧阳巍,仿佛对方是一个刚刚走下飞船的天外来客一般。
“你对婚姻生活这么没有信心啊?”黄芩难以置信的问道。
“黄姨你知道么?现在统计出来,在美国有百分之五十一的女性是独自生活没有配偶的,已经超过了步入婚姻的女性人数。男性就更不用说了,欧洲和日本对不婚主义也越来越理解和宽容,咱们国家的北上广深,选择不结婚也成为青年人越来越普遍的生活方式。”
黄芩不认同道:“那是北上广深,咱们大山东还是要遵从传统的,可别跟老外学。老外对生活都没有长远的规划,今天挣钱今天花完,子孙后代的事他们想都不要想。这样下去这个民族就完了。我听说现在欧美、日本这些国家人口萎缩的厉害,咱们中国的年轻人也越来越不愿意结婚生孩子,社会很快将步入老龄化太可怕了。”
“黄姨,随着社会的进步,人们的婚姻观生育观都会发生很大的变化。对男人来说,结婚意味着接受一种与以前完全不同的生活方式,每做一个决定的时候,都要顾及对方的感受,甚至是孩子的感受,完全失去了自由。另一方面,古代的时候,女人不承担社会分工,就一门心思在家相夫教子,除了生孩子真的没有别的事情做。
但是现在不同了,女性在社会中承担的更多的社会角色,你还让她像以前的人那样花大量的时间生育哺育,她们已经分身乏术了。同时,现在的女性自己可以养活自己,不需要依附在男人身上,她们对男人的需求和渴望也淡化了很多。当代年轻人的婚姻观已经和唐叔黄姨你们那个时代不一样了。”
唐志海表示完全不赞同:“照你这么说,以后人都不结婚,不生孩子了?不可能,咱山东人第一个不答应。”
欧阳巍笑着说:“唐叔,随着科技的进步,人类的繁衍会和婚姻脱钩。我听说已经有科学家在研究人造子宫了,一旦研究成功,以后人类将诞生在人造子宫里,而且胎儿的基因都是经过编辑的,想要什么样的孩子都可以定制,大批量生产,人类不会灭绝的,只会越来越优秀。”
唐志海嗤之以鼻:“越说越玄乎了,还优秀?别造出孙悟空来!”
在场的四个人都笑了起来。
姚邈被眼前这场对话所吸引,她没想到今天这场尴尬的饭局会衍生出这么有趣的话题,姚邈以前只见过恨嫁的恨娶的大龄青年,真正意义上的不婚主义还是头回见,况且是从国外镀金回来的,姚邈用调羹一勺一勺的往嘴里送鲜美的佛跳墙,一边心中感慨:“好好的大龄青年竟然是不婚主义,着实可惜。”她完全没有料到,话题的中心在不久之后将会转移到她自己身上。
“唐叔,人的社会观会随着时代发生诸多改变,您和黄姨这一代人,婚姻应该是很好的选择。但对我们这一代人而言,我更认同美国知名的作家罗伯特.布里伏尔特所说:‘让一个男性和一个女性持续不断地生活在一起……从生物学的角度看,是一种极其不自然的状况。’作家玛丽·沃尔斯通克拉夫特也说过‘爱情从它的本质来看,必定是昙花一现的。’所以对我而言,如果只是为了传宗接代,婚姻真的是可有可无的东西。”
唐志海端起酒杯单独和欧阳巍碰了一下,小酌后透出为父般的语气道:“小巍,你别听那些老外作家忽悠你,人不可能永远年轻,你现在是最好的年纪,体力精力智力都在顶峰,你可以夸下这个海口说结不结婚无所谓,但是等你到了我和你黄姨这个年纪,你就说不出来这种话了。
年轻人觉得婚姻是围城,但当人一旦步入中老年,婚姻就像一座抵御风霜的城堡,是保护身心的防御工事。你的儿女就是你的精气神,培养出好的儿女和孙子辈,那种感觉是什么也替代不了的。
像我们姚邈,以后她结婚生的越多越好,只要有一个男孩子姓唐,其他的问题全不用她考虑,我全都给她准备好,她唯一要做的就是快快乐乐的为唐家开枝散叶。”
姚邈刚刚用调羹送入口中的佛跳墙高汤,在听到唐志海的最后一句话时,差点因激动的情绪喷涌而出,幸亏她及时的捂住了嘴,才没有失态。等她红着脸伸长脖子咽下高汤后,又遭到了黄芩的另一记灵魂拷问。
“邈邈呢,你有男朋友么?有没有结婚的打算?”
姚邈放下调羹,从面前精致的金属餐巾盒中,抽出一张打着‘函谷关12号’印花的纸巾小心的擦拭了一下嘴角。等她抬起头来看向面前三个人时,解读出了截然不同的两种味道。
唐志海和黄芩眼神中满是期待,恨不得从姚邈的回答中能展望到未来小孙子的爽朗笑声。而欧阳巍的眼神就更加耐人寻味了,他眼神中裹挟着一种逃出话题中心的幸免余生,又有几分报复刚才被姚邈看笑话的调皮,姚邈看着他微微扬起的眉毛和似笑非笑的嘴角,突然有点来气。
姚邈双手回到桌下,清嗓子的同时又整理了一下自己清爽洁白的T恤。
“额,我目前没有男朋友,近期更没有结婚的打算。”
黄芩将身体往姚邈方向倾斜了不小的角度:“邈邈,你今年已经虚岁30了,还没有找男朋友?女孩子不能拖的太久了,妈妈给你介绍几个好小伙子,你挑选挑选?”
姚邈正组织语言准备拒绝的时候,看到对面的欧阳巍正端起红酒杯喝的不要太开心。
“呵呵,我也不是找不到男朋友,我只是这几年想在工作上再上一个台阶,可能的话再回华西医科大读个博士后出来,然后再考虑个人问题。”
“什么?”唐志海瞪大眼睛惊呼:“你还打算,去读博士后?”
唐志海放下筷子,神情中露出些许烦躁:“学历这东西真的有那么重要么?对一个女人来说,有幸福的家庭和儿女才是最大的人生财富。姚邈,如果你现在刚刚大学毕业想深造,我们一点意见都没有。
但女性最佳的生育年龄是28岁,而你现在已经30了,耽误不起呀。让你妈妈给你介绍几个,相相亲了解一下。”
姚邈有些哭笑不得,距离拿到亲子鉴定报告的时间还不到五个小时,唐志海的角色代入丝毫不需要一点点过度,他对姚邈未来的掌控更是志在必得。
当着一桌子人的面,姚邈尽量不想让对方难堪,但是她觉得此刻有必要表明自己的立场。姚邈微笑着,语气坚定:“爸爸妈妈,你们放心,我的婚姻观和欧阳律师是完全不一样的,我对未来生活的规划中,婚姻和儿女都是必需品,但是这都基于一个前提,那就是我要先爱上一个也能爱我的人,这,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缘分没到的时候在相亲中强求,也不一定就会幸福。”
欧阳巍听到姚邈拿自己做对比,刚才还洋溢在脸上的小得意转瞬即逝,很明显自己被当成了反面教材。
但是欧阳并不生气,因为此刻姚邈和他一样,都在被老一辈用尽力气拖进婚姻的沼泽,他和姚邈唯一的区别是:姚邈抗拒的理由是没有找到合适的对象,对他而言,走入婚姻是不可能的,和谁都不可能。
想到这,欧阳觉得自己也许可以帮姚邈说句话。
“唐叔、黄姨,你俩的心情我能理解,但是这男女感情的事是最强求不来的,找人谈恋爱还要看有没有眼缘呢,这结婚的大事,岂不是要经受更多的考验。缘分没到的时候,给姚邈加压残酷了点,哈哈!”
欧阳巍说完转头看向姚邈,等待对方投来感激的眼神,没想等到的却是姚邈浅浅的一记白眼,欧阳巍暗吃一惊,调侃的笑容停留在脸上,散去不太好,不散去也不太好。
姚邈心中想的是,你这个为了给老人交差可以随便找人生两个孩子的人,就不要为我站台了吧,我跟你的人生观价值观完全不在一个层次上。没有爱情和婚姻作基础,生再多的孩子,恐怕都要被教育出更加奇葩的人生观来。
欧阳巍自然是品味不出姚邈眼神中的真实含义。姚邈也没有解释的心情,她现在只希望这场被他人掌控的晚宴能够早点结束。
但是唐志海并不打算放弃,因为他的心中有一幅宏图大志,需要借助姚邈来帮他实现,更何况,时间紧迫。

吐露实情
好一阵,姚思远终于平复了自己的情绪后,沉思了一会儿说道:“邈,当年你妈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喜欢你妈妈的人可多了,她常常收到表白信,但是我从来没有写过,虽然我也很喜欢她。有一天她走到我面前,我记得特别清楚,那天我刚打完篮球,浑身全是汗,她站在球场外一直在等我,见到我就问我一句话‘你打算追我吗?’。
我被你妈问蒙了,虽然我很喜欢她,但是我不敢表白,因为那些同样喜欢她的人条件不知道比我好多少倍,我太怂了。结果你妈冷不丁这么一问,我想都没想就说‘追!’,从那以后我就和你妈好了。我和你妈都是彼此的初恋,我们结婚以后,她从十指不沾阳春水到里里外外操持咱们这个家,付出了太多太多。
如果不是为了我的事业和你的成长,现在丝绸集团的一把手可能就是她的。我们刚结婚的时候,你妈妈怀过一个孩子,是宫外孕,结果处理不及时导致一侧卵巢和子宫都被摘除了。你妈妈深受打击,她那么喜欢孩子却不能拥有一个自己的孩子,消沉了很长时间。
后来我们商量,决定领养一个。我们到福利院的时候,你才五个月大,一个人乖乖地躺在摇篮里不哭不闹。你妈妈第一眼见你就喜欢的不行,我们把你抱回来从来不觉得你是别人的孩子。刚才我就说了,除了我们没有生你这件事,其他的和亲生父母有过之无不及。真的。”
姚思远说到动情处声音止不住地颤抖,姚邈的泪水也如雨而下,他们都在重温着与张蔚在一起的点点滴滴,怅惘着逝去的过往和一辈子也无法释怀的亲情。如果张蔚现在天上有知,会不会为姚邈要与亲生父母相认而失落,也或者会为姚邈感到欣慰,现在都无从知晓了。
“邈,我从感情上是很矛盾的。站在你的角度上,你的亲生父母的出现对你其实是一个慰藉,说明他们并没有完全抛下你。但是从我自私的角度,我绝不希望你管另一个人叫爸爸。但是,就像在生活和工作中有很多的不得已,在认亲这件事上,我们不能只顾及自己的感受。咱们父女俩都可以坦荡一点。
于我,是我陪伴你成长的,这个位置谁也取代不了。于你,无非世上多了两个亲人而已。如果你愿意跟他们两个人鉴定也没什么,不要怕会伤害我的感情,我对我们三十年的感情有这个自信。”
姚邈用纸巾擦干了泪水,坦诚的跟父亲说道:“爸爸,无论我的基因里写着谁,感情上我只认你这个父亲。就算我从生物学的意义上来讲,确实是他们的女儿,但是我的心在你这里,你放心,你老了我来照顾你。”
从情感上,姚思远对姚邈的反应十分欣慰,他能笃定,无论鉴定结果如何,他和姚邈之间这份父女情不会受到多大的冲击。
好一阵,姚邈补充道:“今天下午,那对夫妇还要求当场和我做亲子鉴定,被我拒绝了。”
姚思远有些生气道:“邈,你做的对。这都是些什么人,和我们做父母的连招呼都不打,我们凭什么要配合他们。这件事你不要管,再有人找你,你就让他们来找我,你安安心心上班,无论发生什么都有爸爸在。”
姚思远站起身来一边给姚邈添茶一边说:“邈,爸爸今天把话撂在这里,退一万步讲,就算你的亲生父母来找你了,你也永远是爸爸的女儿,谁也别想把你夺走。”
姚邈端着茶杯,眼眶里又滚出泪来。人就算到了成年甚至中年,来自父母坚定不移的爱始终是人生中最稳固的基石。
姚邈准备离开时,姚思远为了活跃一下凝重的气氛,提起想给她介绍对象这件事。
“我们院刚调来一个小伙子,和你年龄差不多,哈工大毕业的,父母都是在政府工作,工作人品各方面都非常不错的,找时间你们见见吧。你这眼看也要三十岁了,你妈妈当年最放不下的就是你的事。”
姚邈已经与前男友分手了快两年,但是现在每天在单位还不得不面对他,姚邈现在尝到了和同事谈恋爱的苦果了。尤其是对方还时不时的透露出想复合的念头,这更让姚邈苦恼不已。
一说到相亲,姚邈总是本能的逃避。虽然她相信父亲的眼光,但是上一段不是很愉快的恋爱经历后,现实把她搓揉的已经没有那么炙热的恋爱欲望。至于什么时候能走出这种情绪,姚邈自己也说不好。好在姚邈身边的几个闺蜜也多数还是单身,所以她自己的压力也并没有那么大。
“哦,再说吧。最近工作挺忙的,可能找不出时间见面。”
姚思远继续劝:“见面嘛,找个时间吃个饭而已,你工作再忙也得吃饭吧。爸爸明天把你的微信推给这个小伙子,你俩约着单独见见,或者不行来家里也行,一块吃个饭。”
在家里吃饭?姚邈首先想到的就是耿丽这个人,让耿丽在家里给自己张罗相亲饭?那姚邈宁可不结婚。
“爸,再说吧,等不忙了我告诉你好不好?到时候再说!”说着姚邈拿起包准备道别。
“唉,你这孩子,人生大事要早做打算,等你不忙了,黄花菜都凉了。”见姚邈要走,姚思远拿起那盒茉莉花茶三步两步追到书房门口,轻轻地塞进她的手提包并亦步亦趋的准备送女儿到大门口。
姚邈打开书房门,迎面正看到耿丽拿着扫帚和簸箕在书房门口漫不经心的扫着异常干净的地板。耿丽被突然出现的姚邈惊了一下,马上又换上一副尴尬而热切的表情,嘘寒问暖道:“姚邈,准备吃饭吧,我把饭已经热上了。”
姚邈把提包往肩上挎了挎,客气的婉拒道:“我真的吃不下了。我还有点事,就先走了。”
耿丽再一句话没有,一边继续‘扫地’,一边看着父女二人从书房出来走向大门口,眼睛麻利的搜索到姚邈提包里那盒茉莉花茶,嘴角露出的一丝不快很快传染到了其他五官。原本还打算提醒自己的孩子跟姚邈道别的念头,一瞬间就被她硬生生的掐灭了。
姚思远和女儿一起穿上鞋,一直把姚邈送到了小区门口并远远看着女儿的身影消失在了马路的拐角。这时,姚思远整个人仿佛一下垮下来似的,几乎挪不动脚步。
他脚发软的挪到离自己最近的一个花坛处,一屁股瘫坐了下来。刚才姚邈所说的句句残酷的现实又一次扑面而来震颤着他的五脏六腑。姚思远面色沉重的一直呆呆坐到了晚上九点。
时隔一天,正在给大三学生上课的姚思远,被院系办公室的主任从教室叫到了教学楼过道里,主任很紧张的告诉姚思远,有金门路警察局的民警来找他。
姚思远给学生上完课以后,在自己的办公室里接待了金门路警察局的民警、唐志海、黄芩、欧阳律师一行四人。
不出姚思远的预料,民警所介绍的事情和前天姚邈转述的完全一致。唐志海主张进行亲子鉴定,然后根据亲子鉴定的结果来考虑下一步的安排。
尽管之前有了一定的心理准备,但是面对警察和律师的陈述,姚思远依然吃惊对方来的这么快。
温文尔雅的他坐在沙发里呆呆的盯着欧阳律师摆放在他面前的证据和说明材料,有一种僵硬的窒息感从他的上身蔓延开来,这种感觉似曾相识,这是张蔚离开他的那段日子里,常常让他透不过气来的一种本能反应。
欧阳律师见姚思远理智上基本接受了这个现实,小心翼翼的询问:“姚院长,你看咱们是不是可以定一下我当事人带着姚邈一块做亲子鉴定的时间,上次我们和姚邈女士沟通的时候,她说就算要亲子鉴定也要征得您的同意。如果您这边没什么意见的话,咱们今天就可以把鉴定时间敲定下来。”
一想到姚邈,姚思远又犹豫了。如果现在自己就和对方敲定鉴定的时间,显然是没有顾及到姚邈的感受,他从心底里还是希望在得到姚邈理解的基础上再谈鉴定的事。姚思远打算找女儿谈一次,就算鉴定也一定要尊重姚邈的意见。
“鉴定的时间今天估计确定不了,咱们保持联系吧。我要和姚邈沟通一下。如果孩子不愿意,我也不能强迫她。”
唐志海和黄芩的眼中立刻露出了失望。黄芩想了想试探性地说:“姚邈上次说听你的。其实只要你点头了,我想她一定会尊重你的意见。”
“这不一样。”姚思远神情严肃:“我和姚邈一直都很尊重对方的感受,女儿不愿意的事我不会用父亲的名义去压她。如果她打算一直只做我的女儿,我是没有任何意见的。”
唐志海听到这,表情立刻表现出十分的不愉快。

父亲再婚
张蔚离开的两年半不到,在一年暑假父女二人吃晚餐时,姚思远在餐桌上沉默良久后,开口邀请姚邈第二天和自己去海景花园大酒店吃饭,姚思远要介绍一位女士给姚邈认识,而这位女士很有可能会成为姚邈未来的继母。
姚邈手捧着饭碗,用筷子毫无意义的来回拨弄着碗尖的几粒米,她没有抬头看父亲愧疚而歉意的眼神,虽然她从理智上能理解父亲内心中渴望再婚的人之常情,但是想到母亲张蔚将近二十年无怨无悔为这个家庭所做出的牺牲,仅仅两年半的时间,姚思远就可以重振旗鼓投入到新的感情生活这件事实,还是让姚邈在感情上无法接受。
显然,对亲人是不能既期望对方过得好,又期望对方能按自己心中的标准保持感情上的从一而终的。权衡再三,从小就很敬重父亲的姚邈最终还是选择向现实妥协。她把碗尖的米饭巴拉到了嘴里,然后不带任何感情色彩的低着头含混的回答了一个字:“行!”
第二天,姚邈怀揣着复杂的感情,穿着一件三年前张蔚给自己买的连衣裙出现在了海景花园大酒店三楼百合厅,当天是阴天,海边浓雾弥漫,姚邈走进百合厅时,窗外阴郁的天空与她此刻的心情可以说是遥相呼应。没有化妆的她还是考虑到父亲的感受,挤出了一个尴尬的微笑。
让姚邈吃惊的是,百合厅里坐着的是四个人。除了父亲姚思远以外,父亲身边坐着一位风韵犹存、四十岁上下的女人,衣着艳丽,化着浓妆。姚邈心里马上明白,这位应该就是即将走入父亲和自己生活的准继母了。而这个女人身旁,还坐着一男一女,两个十岁出头的少年人。衣着打扮都很时髦,却无法掩盖他们眉宇间的无礼,以及不是很好的教育背景。
姚思远看到女儿到来,赶紧热情的一边招呼姚邈坐下,一边为大家做介绍。
“姚邈,快来快来,这是你耿阿姨,来跟阿姨打个招呼。耿丽,这是我女儿姚邈。”
姚邈用最快的时间打量了一下这位耿阿姨,对方无论从气质、谈吐还是穿着,与大家闺秀出身的张蔚都相去甚远。姚邈心中不由得为母亲哀伤。同时,她又为父亲的草率而不解。她站在原地拘谨而尴尬的笑了笑并轻声叫道:“阿姨,你好。”
耿丽脚踩高跟鞋噔噔噔三步两步走了过来,热情地抓住姚邈的肩膀并展现出了女主人般的大度:“姚邈,早就听你爸爸说起你有多优秀多听话了,今天第一次见你果不其然,真是又漂亮又有气质。以后咱们就是一家人了,到我家来就跟到自己家一样,千万别拿自己当外人。”
姚邈站在原地有点懵,什么叫到她家跟到自己家一样?难道她和父亲结婚后,我姚邈就变成外人了么?人和人的缘分,往往在第一次见面就注定了。不动声色的姚邈已经为父亲这次再婚投下了坚定的反对票。
姚思远听出耿丽这话不合适,赶紧走过来打圆场:“以后都是一家人了,没有外人没有外人。姚邈,这两位是耿阿姨的孩子——丁强、丁燕,你看他们长得是不是很像啊,他们是一对双胞胎。”
耿丽一只手依然揽在姚邈的肩头,身子转向自己的一对双胞胎儿女急火火的招呼道:“强儿,燕儿,快叫姐姐!”
两个十岁出头的少年很不情愿的站起身来,连打算从嘴角挤出半个微笑的态度都没有。两人冷冰冰地对姚邈吐出一个字:“姐!”
姚邈刚要点头回应,耿丽就没好气的冲自己的孩子发泄不满:“你看你俩这声音小的跟蚊子叫似的,姐姐能听到么?来来来,声音大一点,重新叫。”
姚邈心中不胜其烦,赶紧抬手招呼两个少年:“我听到了,听到了,你们快坐下吧。”
姚邈可以理解耿丽的孩子在餐桌上冷漠的表现,也许他们和自己一样,都不愿意自己的父母再嫁或再娶,姚渺甚至幻想可以当场发起一场投票,根据投票结果来决定父亲姚思远的这桩婚事能否通过。三比二的投票结果不知道能不能让这对老人认清现实。
但是很显然,父亲和耿丽的眼神之间已然充满了默契,这不是一个简单的投票结果就可以撼动的。
整晚姚邈几乎没怎么说话,也没有机会给她说话,因为耿丽的女主人风范已经掌控了全场,从谈话内容中,姚邈基本了解了他们相识的过程。
耿丽是青岛大学第二食堂的出纳。早年在胶南农村结过一次婚,后来离婚后带着一对双胞胎儿女来青岛闯荡,最终在青岛大学的食堂从洗完工、面点师、采购直至干到出纳。
她一路依靠自己过人的人际交往能力,在大学食堂里混的比上不足、比下有余。因为第二食堂与自动化工程学院紧挨着,常常加班开会的姚思远会让食堂在晚上给自己送餐,而这个重任被耿丽十分积极主动的大包大揽下来。
张蔚离世之前,姚思远从来没有注意过耿丽,仅仅知道她是食堂的出纳并偶尔负责给院领导送餐而已。但是在张蔚走了以后,耿丽的积极主动让姚思远没法不注意到她这个人的存在。
清早,姚思远到单位之前,耿丽已经帮他打扫好了办公室,并泡上了一壶上好的崂山绿。办公桌的抽屉里,永远摆放着几盒新鲜精致的小点心,姚思远可以在繁忙的午后信手拈来以缓解偶尔发作的低血糖。
办公室衣柜里的几套西服,永远都是干洗熨烫好的,就连衣柜下方的皮鞋也永远被擦的锃亮,皮鞋里的纯棉鞋垫每月都会更换成新的软的。
窗台上那几盆在张蔚离开的那段日子已经枯萎的花花草草,不知何时被耿丽换成了生机勃勃的绿植,浇水施肥的事也完全不需要姚思远费半点心。
相比家里,姚思远感觉在办公室里似乎更加的放松,因为家里的每一件物品都会让姚思远想起张蔚的影子,每一次想起都势必要勾起姚思远沉重的思绪。女儿再贴心,也无法为他的丧妻之痛疗伤。
反而在办公室里,繁忙的工作和耿丽营造出的一种无处不在的体贴和关心,让姚思远的心境中被开辟出一片新的生机,这份生机渐渐点燃了他年近五十渴望走入新生活的渴望。
至于耿丽的文化水平和她还带着两个孩子的事实,姚思远不是没有斟酌过利弊。但是对于人到中年的姚思远来说,生活上有个人能无微不至的照顾自己这个事的重要性,远远超过了夫妻之间能否有共同语言。耿丽比他年轻近十岁而且精力旺盛,虽然有两个孩子但也总有成年独立的那天,姚思远相信这并不会给生活带来太多的负担。
所以从海景花园大酒店回到家后,当姚邈提出反对时,姚思远便把自己的真实想法对姚邈和盘托出。面对鬓角发白的父亲眼神中的无助和期待,姚邈想不心软都做不到。
姚思远落寞的坐在沙发里动情的对姚邈说:“邈,我理解你的感受,如果爸爸再年轻二十岁,我也是看不上耿丽的,但是少年夫妻老来伴,能和我做夫妻的只有你妈妈张蔚一个人。现在爸爸年纪大了,所要的不过就是一个生活上知冷知热的伴侣而已,请你理解爸爸。你放心,爸爸不管到什么时候心都在你这里,没有人可以取代你的地位。我的一切将来都是会留给你的。你要是不放心,我和你耿阿姨结婚前,我可以做遗嘱公证。”
姚思远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姚渺再不喜欢耿丽也不得不点头了。立遗嘱的事她没有同意,因为她不想因为这件事跟父亲生出嫌隙。
姚思远再婚后,虽然他心里对姚邈的父爱始终如一,但是一个家庭的氛围营造不在于男主人,而在于女主人。
耿丽进门后,没几天就找了装修公司把家重新装修了一番,原本家中被张蔚营造出的典雅气氛被耿丽扫地出门,取而代之的是俗不可耐的充满乡土气息的装潢和陈设。姚思远一开始虽极力反对,但是不几日后便在耿丽的劝说下偃旗息鼓。
房屋装修期间,姚思远把姚邈安排到青岛大学早年分配给他的一个年代久远的教师宿舍一居室,姚思远和耿丽则在家附近租了一套房子。等四居室的家装修好以后,耿丽大手一挥让自己的儿子女儿住了进来,根本没有想让姚邈回来住的半点意思。
这次,姚思远发火了,他和耿丽大吵一架,耿丽一哭二闹三上吊的架势是姚思远从来没有见识过的。因为楼上楼下都是大学里不小的领导,姚思远实在丢不起这个人,再加上姚邈不想让父亲为难,硬说自己年纪也不小了,早就希望出去独立生活,这才给多方一个台阶下。
就此,姚邈成功地成为了一个外人,就如她俩第一次见面时被预言的那样。
被继母“扫地出门”后,姚思远私下拉着姚邈去办理了过户手续,将姚邈居住的职工宿舍过户到了姚邈的名下,并给了她一张存款100万的银行卡,同时将姚思远和耿丽居住的四居室的最终归属写在了已被公证过的遗嘱中。遗嘱中阐明,当姚思远和耿丽百年后,房子自动归属给姚邈。
姚思远用一系列的实际行动表明了女儿在自己心中的位置,以安抚耿丽的所作所为对姚邈带来的伤害。
尽管如此,姚邈对踏进父亲的家还是有了抵触,她实在不想看见耿丽。但是今天,当唐志海和黄芩找过姚邈之后,姚邈知道,她不得不把这个残忍的现实带给依然深爱着自己的父亲姚思远。
仅仅在这个时刻,姚邈觉得母亲是幸福的,因为她不用面对这个戏剧化的现实,不需要直面现实对亲情的无情冲击。对于耿丽一旦知道这个实情后,会做出什么事,姚邈也有些隐隐的担心。

家庭会议
姚思远这天下午去香格里拉大酒店参加青岛市政府举办的中欧信息技术合作青岛论坛大会,会议结束后原本还有一个晚宴需要参加,姚思远找了个理由和会议举办方请了个假,刚走出香格里拉就给快要下班的姚邈打了通电话。
姚邈下班后一走出世贸大厦,就看到不远处停车场里父亲那辆香槟色的别克车,而姚思远正站在车旁向她招手。
两人上车后,姚邈感觉到了父亲姚思远今天的神情很不自然。她观察片刻后系好了副驾驶的安全带,不等父亲发动汽车,便小心翼翼的问道:“爸,你咋了?”
姚思远愣了一下,侧过脸看着姚邈,佯装无事的反问:“嗯?什么咋了?”
姚邈微笑着说:“我看你有心事似的,今天怎么突然来接我下班?”
“看你这孩子说的,这不是你快过生日了么,我今天开会路过海信广场,给你买了个礼物。顺便请你、你姥爷和你小姨、小姨夫一块吃个饭。”
“还有四天才到我生日,你这礼物是不是送的有点早?”姚邈笑着问。
“早什么,不早,等到了生日那天爸爸还要带你去崂山吃小海鲜呢。”
不一会儿,姚思远驱车来到了香港西路上有名的韩餐馆景福宫,这也是姚邈最喜欢吃的一家韩式料理店。等父女二人走进预定的榻榻米六人包间时,姚邈看到姥爷张奎、小姨张霞、小姨夫朱敬已经列坐在屋内。
“姥爷、小姨小姨夫,你们来的好早啊!”姚邈进门欢快的说。
“我孙女要过生日了,我当然要早点来!只可惜这个生日是三字开头的,要还是二字开头就好了,邈,找人嫁了吧!”张奎半开玩笑半认真的又开始老调重弹。
作为青岛京剧院退休院长,张奎不但一辈子在艺术道路上守住了国粹的精髓,也坚持以传统观念督促着家人的生活。眼下最让他着急的莫过于外孙女姚邈的婚姻大事。
张霞一边给父女二人倒大麦茶一边替姚邈接招:“爸,姚邈周岁还是二字开头嘛,你不提虚岁不就行了,呵呵。”
姚邈尴尬的笑笑:“就是就是,姥爷你看小姨多体贴我,你就光想把我嫁出去,好别在你眼前转悠,哼!”
张奎一脸认真的说:“你就算嫁了人也得在我眼前转悠,咱们那个戏曲社还指着你这个台柱子呢!说真的,女孩子早点结婚还是好,事业没有个头,有家才是真赢家!”
“爸,今天给邈邈过生日,下次咱给她组织个相亲会,再谈嫁人的事吧!”张霞体贴的说道,一旁姚思远和朱敬会心一笑。
张奎想了想点点头说:“好!”姚邈如释重负。
姚思远和朱敬二人一起点完了菜,姚思远回头让准备出门的服务员再上两瓶啤酒。
“爸,你和小姨夫还要喝酒?一会你们不开车啦?”
朱敬会心一笑:“没事,邈,我们找个代驾就行了。”
啤酒上来以后,姚思远给大家一一斟上后,拿起杯子说:“邈,今天你陪姥爷、小姨、小姨夫和爸爸也喝一点酒,好不好。”
“哦,好。”姚邈一边答应一边举起酒杯,她突然感到气氛有些沉重。
一家人突然没有一个说祝酒词的,都带着别样的情绪将酒杯碰在一起后各自一饮而尽。
酒杯放下后,姚邈作为小辈赶紧给在座的长辈一一斟满酒杯,这时姥爷开口了。
“邈邈,听说你亲爸亲妈来找你了……”张奎话没说完竟然开始哽咽起来,又马上用自己倔强的意志克制了自己的失态。张霞从一旁用手轻抚父亲的后背,试图安慰。
五个人安静地围坐在一起,陷入了沉默。
张奎深吸一口气恢复了情绪,疼爱的看着对面的孙女说:“你爸爸跟我们说了,你亲生父母去你单位找你了,是不是?”
姚邈红着眼眶使劲点点头,张奎继续说:“孩子,你不要有负担,我们这么多年没有告诉你,是因为疼爱你,你不要怨我们,更不要怨你妈妈。”
姚邈使劲摇摇头道:“姥爷,我怎么会呢?”
“我们一家人相守这么多年,既然有人来揭开这个尘封的往事,咱们也不要怕,以后的日子,我们还是会和以前一样,感情是不会变的。邈,你眼前这个生日过了,就满三十岁了。如果你现在还小,突然出现了亲生父母,你要面临以后跟谁生活的问题。
但是,现在你作为成年人,是不存在这样的问题的。就算唐志海和黄芩真的是你的亲生父母,你也完全可以选择自己的生活方式。这个事情最后就是你在名义上多了一对父母而已。我还是你姥爷,姚思远永远是你的爸爸,你小姨小姨夫对你的感情不会变,你也永远是你妈妈张蔚的女儿。”提到张蔚,张奎沉默片刻后又说:“不说了,邈。来,咱一家人干杯,都在酒里了。”
一家人举起手中的酒杯饱含深情的重重的碰在了一起,一齐一饮而尽。
张霞来到姚邈身边,用纸巾帮姚邈擦掉眼泪,张开双手紧紧的搂着外甥女,她给予姚邈的安慰几乎可以和张蔚媲美。
小姨夫朱敬举起酒杯对姚邈说:“邈邈,我们虽然不能决定自己怎么来到这个世界,但是我们可以选择和身边爱我们的人一起幸福下去。这是我们的权利,也是我们的责任,来,跟小姨夫干了这杯。”
姚邈拿起酒杯一饮而尽,渐渐有些醉意。一晚上哭哭笑笑之间,姚邈坦然接受了这个闯进自己生命的意外事件,也为自己定下了亲子鉴定的时间。
时隔三日,早晨十点,姚邈、唐志海和黄芩,三个人准时出现在青岛何赛司法鉴定所的大厅。
今天上午,来青岛何赛司法鉴定所办理业务的人不多,姚邈所有的同事对这场即将开始的鉴定都格外关注。
有些同事不时的从工位里抬起头来往这边观望,有些同事则站在办公室门口歪着脑袋寻找姚邈的身影和表情。
鉴定科的于主任带着杜悦美往姚邈这边走来的时候,不断低声命令探头探脑的下属赶紧回到自己的工作岗位上。
姚邈头一天把事情的来龙去脉跟于主任汇报了一下,并说明自己和相关人要在鉴定所做亲子鉴定。于主任一直十分器重姚邈,面对她家里发生这么大的事情,他决定亲自接待所有人,并为大家办理相关手续,也算表达一下作为一个领导对自己下属的支持。
还是在A1洽谈室里,于主任给所有人简单介绍了一下鉴定的流程,同时杜悦美把委托书按数递给了每一个人。
众人在看委托书的时候,唐志海粗略的看了两页就急切的询问道:“于主任,你们这儿的鉴定最快是不是当天就能出结果?”
于主任点头:“对,加快的三小时以内就可以出结果。”
“好好好,那我们就要最快的这种,钱贵一点是不是?于主任,我跟你说钱不是问题,今天所有的鉴定费用我包了,我们就做这个最快的。”
黄芩意识到唐志海此刻表现出来的急不可耐可能会让姚邈不太舒服,她手握着委托书用胳膊肘暗暗的顶了顶旁边的唐志海。
唐志海被黄芩一顶,脸上一愣,他自顾自的继续说:“我说的是真的,这点费用算什么,我不在乎的。”
姚邈压抑着心中的烦躁,如果不是因为一家人给自己的支持,姚邈真想起身拒绝和唐志海之间的这场亲子鉴定。如果以后真的要管唐志海这个人叫爸爸,姚邈觉得还是不要生在这个世界上比较好。
委托书签完字后被杜悦美统一收集起来,众人在于主任的带领下来到采血窗口。姚邈隔着玻璃窗口收到了同事们齐齐的注目礼。
平时关系都十分融洽的小伙伴们,此刻虽然戴着口罩,但是目光中都饱含着同情和关切。姚邈想到以后和同事打交道时,他们心中都会自动重现今天的这个场景,姚邈深深的叹了一口气。
于主任试探性的问了一句:“现在采血样,谁先来呢?”
还没等唐志海和黄芩说话,姚邈已经撸起袖子在窗口坐了下来,表情中写满了‘脑袋掉了碗大的疤’的豪情壮志,她只想尽早结束这件事情,让一切尽早回归平静,然而她意想不到的是,回归平静只能是她的一厢情愿而已。

众人哗然
王玉英耻笑道:“怎么,嫌礼金少?我告诉你,就你闺女这货色,给一万都嫌多!”
耿丽一脚踢开身旁的椅子,准备向王玉英动手。被姚思远从身后一把抱住。挣脱不了的耿丽张牙舞爪的骂:“我闺女怎么了,你嘴巴放干净一点。今天你不把事情说清楚,我不撕烂你的嘴我不信耿。”
“好!”王玉英底气十足的答应道,她仿佛就在等耿丽这句话似的。只见王玉英打开手机翻找了片刻,然后气定神闲的一字一句的念叨:“丁燕,年龄23周岁,中专面点师毕业,现就职于海信房产销售中心。2019年4月27日,丁燕在青岛何赛司法鉴定机构办理了胎儿DNA委托鉴定,先后与三份不同的男性样本之间进行了比对,结果均是相互之间没有生物学关系。”
听到这里,耿丽刚才浑身绷紧的一股蛮劲突然消失了,她觉得有一股寒气从从脚底直窜脑门。但是王玉英还在继续:“2020年1月14日,丁燕在何赛司法鉴定机构再次办理了胎儿DNA鉴定,这次对比的样本是两份,结果依然是没有任何生物学关系。2021年8月26日,也就是上周,丁燕在何赛司法鉴定机构又一次办理了胎儿DNA鉴定,这次比对的样本属于我儿子郭盼,结果是有生物学关系。”
王玉英一字一句撕下遮羞布的同时,姚邈的背后直发麻,同时她深感恐惧的是,王玉英到底是从哪里得到这些信息的?
丁燕已经浑身无力的瘫坐在角落的沙发里,挂着泪珠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而郭盼则喘着粗气一脸通红,“奇耻大辱”四个大字清晰的写在这位七尺男儿的脸上。
耿丽几乎要瘫倒在地上,幸亏姚思远一直在她身后抓住她,姚思远刚才是怕她冲过去打王玉英,这会是防止耿丽瘫下去。对天旋地转的耿丽而言,来自王玉英的打击尚未结束。
王玉英收起手机,把嘲讽的目光从耿丽身上转移到了沙发角落一脸苍白的丁燕身上:“丁燕,我没有冤枉你吧?我刚才说的是不是事实?”丁燕双手紧紧抓住沙发扶手,浑身颤抖的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在场的各位都从丁燕的沉默中了然真相。
话语间郭盼和郭明全都冷冷站到王玉英旁边,准备随时离开这个是非羞耻之地。王玉英见状底气更足,她满意的看着耿丽的囧样道:“我实话告诉你吧,我打一开始就没看上丁燕,要啥没啥的三无产品,怀孕了就想逼婚?我估摸着她绝对经不起查,这一查还真让我开了眼,顶着个花枝招展的皮囊,里边全是见不得人的历史和做派。我们郭家要的是清清白白的好姑娘,你培养的好闺女自己留着吧。”
耿丽被怼的一句话都憋不出来,刚才的嚣张已经荡然无存,她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扭头见到丁燕的窘态,此时此刻的耿丽恨不得上去给她几巴掌,然后把这个孩子塞回肚子,但愿她从来没有生过这个女儿。
王玉英拉着老公和儿子走到包间门口,回头再次欣赏了一遍一屋子人的面如土灰,冷笑道:“本想给你们留点面子,结果你们非要摔杯子骂街,那就别怪我撕破脸。顺便,我通知你丁燕一声,你趁早去把那个孩子做掉,这种孩子生下来我们也不会认,抚养费是一个子儿都别想。
今天下午送到你们那去的礼金和首饰,我们也不要了。我算了一下,总价值加起来应付人流手术和营养费绰绰有余,以后咱们桥归桥路归路,互不打扰。丁燕,你要是敢再找我们郭盼,你别怪我对你不客气。对付你这种女人,我方法多的很!”
没等王玉英说完,郭盼自己先抬起脚跨出包间门,王玉英满意的拉着老公消失在门口,留下羞愧至极的丁燕和耿丽,以及尴尬至极的姚思远、姚邈和丁强。
姚思远垂头丧气的坐了下来,端起刚才致完祝酒词尚未喝到嘴的红酒,一仰脖灌了下去。在这一刻,姚思远心中感慨,如果这是姚邈的订婚宴,绝对不会让他蒙受这种奇耻大辱。
脑子一片空白的耿丽逐渐恢复了知觉,她的脸越来越红,胸口一起一伏似乎正在酝酿着找一个可以让自己一口恶气的发泄点,她突然冲站在门口的女服务员咆哮道:“看什么看,没见过吵架的吗?滚出去!”
惊慌失措的服务员落荒而逃后,身着紫红裙子的耿丽快步走到丁燕身边抬起一只手,丁燕见状尖叫着在沙发上里用双手抱紧了头。一旁的姚邈本能的冲过去准备抓住耿丽胳膊的同时对她好言相劝。
耿丽其实未必狠得下心揍丁燕,但是当她看见姚邈要过来拉架时,积蓄已久的愤怒瞬间找到了发泄对象。在所有人的震惊之下,耿丽的巴掌在空中突然直角转弯奔着姚邈的脸庞袭来,“啪”的反手招呼在姚邈白净柔嫩的右脸上。
按说,姚邈有戏曲功底,对这种突然袭击完全可以轻松化解。但是此刻,姚邈大意了,应该说是她完全没有预料到耿丽会有这种反常的行为。当她在极度震惊之下感受到这一记毒辣的巴掌后,姚邈本能的扶着火辣辣的脸庞瞪大眼睛喊道:“你干什么?”
还没等耿丽发话,姚思远先从座位里跳起来,“啪”的把桌子拍的震响:“耿丽,你疯了是不是?”
依然抱着头、一脸惶恐的丁燕和不远处的丁强的眼中都充满问号,以他们对母亲耿丽的了解,也实在闹不清耿丽这是要搞哪一出?
但是耿丽的脸上写满理直气壮,她冲着姚邈咆哮:“你说,刚才郭盼他妈念的那个鉴定结果是不是你告诉他们的?”
姚邈把手从火辣辣的脸庞拿下来,愤怒之下歇斯底里的喊道:“你神经病啊?”
终于,姚邈和耿丽之间维持多年的相安无事,在今天被彻底打碎。
姚思远两步奔到姚邈身旁,用胳膊揽住姚邈对耿丽愤怒道:“今天晚上的事,是丁燕和郭盼之间的事,你心情不好,欺负我姚邈干什么,我告诉你,有我在,你再动我女儿一下你试试!”
“姚思远,你有没有耳朵?有没有脑子?刚才郭盼的妈说的鉴定机构,不就是姚邈上班的地方吗?这事不是她告诉人家的,还能是谁?”
“你有没有脑子?姚邈他们单位那么多人,你凭什么说是姚邈?”
“不是她还能有谁?在这个家里,等着看我笑话的肯定不是你,只能是她!她看丁燕嫁的好,就在背后捣乱。”
刚刚红酒下肚的姚思远开始有些上头,一贯儒雅有涵养的他被耿丽气的浑身发抖,他突然觉得耿丽十分陌生,陌生到开始胡言乱语失去理智。
姚思远摆出一副耿丽从没有见过的冷漠表情,一字一句的说:“耿丽,在这个家里没有谁要看你笑话,人要是争气就不会活成别人眼里的笑话。你这样为难我女儿,我绝对不接受。你现在最应该做的是管好你自己的女儿。我今天对你特别失望,我感觉根本不认识你。咱俩,都认真考虑一下,还有没有必要再生活在一起了。”
说完姚思远一手拿起姚邈凳子上的手提包,一手拉起姚邈的胳膊,两人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包间。刚一出包间,惊见门外站满了服务员、其他包间的食客和酒店领班,每一个人脸上写满了吃瓜正酣的表情。
听到姚思远撂下的最后一句狠话,并看着两人离开包间的背影,耿丽慌了,她瞬间恢复了理智,等她出门想拉住姚思远的时候,发现人早都没影了。沮丧至极的她冲门外里三层外三层的吃瓜群众开骂:“看什么看?滚开!都滚开!”
接下来的一周,姚思远的家里温度降为冰点。姚思远一天三顿饭都不在家吃,晚上回来的很晚,回来也睡在书房,跟耿丽一句话都没有。
耿丽如同热锅上的蚂蚁,几次凑到姚思远身旁反反复复的赔礼道歉,姚思远冷冷撂下一句:“你把户口本准备好,如果姚邈不原谅你,你就跟我去办手续。”
焦头烂额的耿丽在陪丁燕做完人流后的第二天,终于鼓足了勇气找到世贸大厦30层。
正在办公室给主任写材料的姚邈接到了前台小梅的电话:“姚邈,前台有人找你,你出来一下吧。”
“哦,是谁,叫什么名字?”
“她说是你妈。”
姚邈听罢心头一惊,她撂下手中的活快步走到前台,正看见耿丽冲自己尴尬的打招呼。
姚邈一见是耿丽,扭头就准备回到办公室,没想到耿丽甩开双腿向姚邈跑去,在姚邈办公室门口死死拽住姚邈开始嚎啕大哭:“邈邈啊,你可怜可怜我吧,我命太苦了。”
姚邈从来没有见过这种阵仗,她一边挣脱耿丽的辖制一边不耐烦的说:“你要干什么?这是我工作的地方,你不要这个样子。”
耿丽来之前已经下定决心,今天不达目的绝不罢休,低三下四的赔礼道歉不会有什么效果,只能采取极端的方式。
耿丽索性坐在地上抱住姚邈的一条腿开始哭嚎:“姚邈,你大人有大量,你给我们娘三儿留条活路吧。”
姚邈正在纠结该如何是好,见所长和主任分别从他的办公室里皱着眉头走了出来,并朝这边张望。姚邈不胜其烦,她无奈之下压低声音对耿丽说:“你跟我到外边去,别在这嚎。”
耿丽立刻松开姚邈的腿,麻利的站起身来跟着姚邈的脚步一路小跑到了世贸大厦的顶层平台。
耿丽在平台上声泪俱下的为自己在酒店的不理智行为进行了深刻的检讨,然后把自己从年轻时一手拉扯一双儿女的艰辛事无巨细的向姚邈哭诉,一开始不为所动的姚邈,见自己如果不口头原谅对方,今天这出苦情戏将会没完没了,而且电脑上的材料今天下班前务必交给主任。
在与耿丽僵持了快一个小时后,不胜其烦的姚邈终于松口说原谅对方,耿丽眼泪一擦,像领了圣旨一般乘兴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