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跪在我面前的女人，我感觉呼吸不过来。

她说的那些话，更让我觉得可笑。

我问她，「你是知三当三？」

小姑娘叫许依依。

年纪不大，应该才二十出头。

更可笑的是，她是我跟丈夫霍曜资助的大学生。

她哭得楚楚可怜。

「我对你没有威胁，我只是爱他，想陪着他。」

「你不是不想在生孩子吗？我愿意！」

「我不要名分！对你没有威胁！请你大发慈悲。」

听不下去了。

我黑着脸从卧房出来。

客厅里，霍家的人齐齐朝我看来。

视线一一扫过他们的脸色。

我回想一切源头。

今天，是我阳历生日。

农历的生日跟家族一起过，所以，今天我就想跟老公女儿小家过。

刚到餐厅，老公的父母打来电话，说婆婆扭伤了脚，让他赶紧过去一趟。

霍曜满脸抱歉。

我叹口气，表示理解，「是意外，你又不想，不用道歉。」

我问他，「我们一起去？」

他摇头，「今天你生日，不想你生气。」

我睨了他一眼。

不过，这话，还真没错。

因为，公婆并不喜欢我。

他们觉得，我把他们的儿子当成了赘婿，对我心有芥蒂。

老公离开，我带女儿到餐厅用餐。

坐下后，女儿挽住我的胳膊。

她奶声奶气说：「爷爷奶奶总是问我，说爸爸在家里，是不是被奴役。」

七八岁的小姑娘，其实该懂得都懂。

她替我抱不平，「还说，让我赶紧催你们生弟弟，不然的话，我以后也会跟妈妈一样。」

我蹙眉。

婆婆心里有芥蒂，我理解，但是，她怎么可以这样挑拨！

我父母经商，只有我一个女儿，家庭条件富裕。

霍家父母务农，霍曜上头还有三个姐姐，他大学还是助学贷才读完的。

两家的条件的确差别很大。

但我喜欢的是霍曜本人。

喜欢他的能力，喜欢他的聪明，还有他的野心。

我家并没有让他进入家族企业，而是助他自己创业。

所以，更没有让他入赘。

而且，我们已经商量好，就只要一个女儿，足够了。

我让餐厅经理结账，然后牵着女儿的手。

「走吧，我们去看看你奶奶。」

临时改变计划，没想到就这么成了我人生的意外。

婆婆没有住院。

当我到婆家的时候，除了他们一家人，还有一个陌生的女子。

此时，我很庆幸，女儿困了，我先送她回了家。

婆婆笑着从厨房走过来，身边陪同的女子端着冒热气的碗。

两人亲昵说着话。

以女人的直觉，在看到陌生女子的瞬间，我就知道有问题。

看到我，霍曜“唰”地起身，快步朝我走来。

「雯雯！你怎么来了？」

夫妻多年，他一开口，我就听出来了。

他在紧张心虚。

我心沉沉往下坠。

「妈不是腿伤吗？」

「不管怎么想，我都该来看望。」

她视线落在精神很好的婆婆身上。

「只是，现在的情况，我有些不理解。」

我不等他们解释，走到小姑娘面前。

「跟我来卧房，我有话问你。」

小姑娘瑟缩点头。

然后，就是现在。

她跟我进卧室后，没有撒谎，直接承认。

我视线一一扫过屋里的一家人。

霍曜走到我身边。

我问他。

「你也知道吗？」

「你爸妈想让她给你生儿子？」

我问他的时候，牢牢盯着他。

没有错过他惊诧的表情，同样也没错过他的心虚。

他立马摇头否定。

「不可能！你误会了！」

我继续问他，「那今天是怎么回事？」

刚刚那一段时间，足够他们商量出说辞。

果然，他毫不犹豫解释。

「我妈真的摔了，还好碰到了许依依。」

「为了感谢她，才邀请她过来家里做客。」

我看着他，「许依依可不是这么说的。」

他过来抱住我，推着我到婆婆面前。

婆婆拉着脸，说：

「我就是平常胡说一通。」

「我儿子什么性格，什么品行，你还不清楚？」

「做人家老婆的，你怎么还不信他！」

霍曜维护，「妈，不怪雯雯。刚刚的情况，她误会很正常，说清楚就好。」

我看向许依依。

许依依眼泪吧嗒吧嗒掉。

「是我自己痴心妄想。」

「跟霍大哥没有关系！」

他们开始否定了，甚至颠倒是非，开始围攻我，认为是我想太多。

我知道问不出来，所以放弃继续追问。

霍曜跟我回家。

回到家，他先问女儿。

「娜娜睡了吗？我去看看她。」

我坐下，阻止他。

「别去吵她，我们谈谈。」

他脱掉外套，走到我身边。

没先说话，直接从身侧抱住我。

「没什么好说！今天的事，都是我的错。」

「既然我妈没事，我就应该跟你汇报。」

「这样，你也不用怀疑。」

我推他。

他不放，在我耳边哼哼。

「你现在生气，我知道，所以我不跟你谈。」

「总之！你知道的，我能娶到你，是三生有幸，我怎么可能做出对不起你的事！」

他不肯谈，又是耍赖又是发誓。

我叹口气，终于还是妥协。

「行了。这次就算了。别让我失望。」

他凑过来亲了我。

「我那么爱你，当然不会让你失望。」

不是我轻易相信他的甜言蜜语，而是我的确能感受到他对我有感情。

这件事就这么过去。

只是我没想到，两个月后，突然有了新的进展。

女儿抱着兔子玩偶，犹犹豫豫走进主卧。

霍曜出差，我一个人睡，见女儿，我冲她招手。

「宝贝，今天想跟妈妈一起睡吗？」

女儿点点头。

我一时没发现异常，直到晚上睡觉，我们母女躺下。

女儿突然小心翼翼抱住我。

「妈妈。」

「宝贝睡不着？要听睡前故事吗？」

女儿摇摇头。

「妈妈。」

「嗯，宝贝。」

「我不想去爷爷奶奶家。」

「怎么了？你奶奶又说那些话了？」

「嗯。」

「好，妈妈跟你奶奶说。」

「......还有，奶奶总让我跟一个姐姐亲近。」

我猛地睁开眼。

没有问清楚女儿所说的“姐姐”是谁，但我脑海里，第一时间浮现一个人。

许依依。

以为已经过去的事，一旦重新提起，却发现只是掩耳盗铃。

许依依没有从我生活中离开。

她在霍曜的公司里做秘书。

同时，婆婆每次接女儿过去住的时候，会让她跟我女儿亲近。

调查到真相后，我整个人发抖。

让私家侦探离开，我开车直冲霍曜的公司。

在他公司楼下，我却迟疑了。

我这样冲进去，算什么？

捉贼拿赃，捉奸在床。

我的骄傲，不允许自己像泼妇一样冲去闹。

冲动情绪退去，我不想打草惊蛇。

让私家侦探继续跟着，我要拿证据。

一个月后，看着调查内容，我微微松口气。

霍曜的确骗了我，但倒没有我以为的那种地步。

他在“救济”许依依。

可能是怕我误会，所以才瞒了我。

目前看来，一切都是婆婆一意孤行，以及许依依本身妄想。

婆婆想要孙子，知道我不愿意再生二胎，也不太满意我，觉得我践踏了她儿子的自尊。

所以，她想让许依依上位。

至于许依依，那天她就承认了她爱慕霍曜。

所以，只要好好跟霍曜说明白就行。

我松口气。

心情略放松下来，我突发奇想，去接女儿下课。

女儿所就读的贵族学院分区，车子直接开入，但到教学楼外，不允许车辆进入。

我停好车，步行到教学区域。

这个时间点，差不多快放学了。

果然。

老师已经守在校门口。

我一过去，他们就发现了我。

「咦！娜娜妈妈今天怎么这么早啊！」

我疑惑看去。

我不认识对方。

听称呼，对方应该是在叫我。

可是，我很久没来接女儿。

对方看着我，好似也有些迟疑。

我走近，不动声色说：「我来得太早了？」

老师立马笑，「可不是嘛！不过也还好，也就多个七八分钟。」

说完，她又换上了一脸尴尬的表情，「不过，娜娜好像不太喜欢你来接她。」

我蹙眉。

老师忙慌张摆手，「我没有别的意思！」

她是好心，提醒：「这个年纪的孩子，想法比较活跃。我看她每次都不太乐意你来，只有她爸爸一起陪同，她才愿意跟着走。」

我心一点点往下沉。

莫名抓住了什么关键。

我拿出手机，「没事，我跟女儿说一声。」

发完信息，我耐心等待。

下课铃声响起后不久，女儿就背着书包欢快跑出来。

她一看到我，立马冲过来抱住我。

「咦？」老师看到这一幕，表情惊讶。

她脸上都是疑惑。

我看向她，「老师，之前你是不是认错人了？」

她一听我的问题，抬头打量我，然后迟疑说：「的确好像有点不同。」

但随后，她又否定，「可是，娜娜的爸爸没否定啊！奇怪。」

她弄不清楚，然后视线落在我身后。

老师举手指着，「看，娜娜爸爸妈妈一起来了。」

女儿抱紧我，声线委屈，「妈妈，他们都觉得，你跟那个女人很像。」

“轰——！”

脑海里有什么炸开来。

我回想起月前见到的那张脸。

怪不得感觉怪怪的。

我顺着老师的指向，扭头看去。

霍曜和许依依正携手走来。

今天的许依依，穿着打扮，像极了我。

而不同的，是气质。

她“仰望”顺从着霍曜。

而霍曜，他的神态是我所没有见到过的。

高高在上，睥睨万物。

他们同时看过来，与我的视线对上。

耳边，是老师们窃窃私语。

「对比在一起，好像也不怎么像！」

「怎么不像了？多像啊！跟姐妹一样。」

「我之前就说吧，感觉娜娜妈妈怪怪的。虽然穿着名牌衣服，但整个人气质很小家子气。」

「别说了，没看出来嘛？之前来的，根本不是娜娜妈妈。」

「这到底怎么回事？」

是啊？

怎么回事？

如果心里没鬼，霍曜看到我，怎么如此惊慌。

至于许依依。

她突然冲上来，到我面前停住。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之前，她猛地扇她自己的巴掌。

「夫人！对不起！」一边打自己，她一边认错，「是我不要脸！是我的错！」

说完，她又跪下。

这人的膝盖可真软。

「是我羡慕你，想成为你。」

「是我痴心妄想，模仿你接近霍大哥。」

上一次就这样，这次还是。

楚楚可怜。

嘴里话里都是认错。

我叹口气，一点都无法同情她。

「知道错，但是，却让我原谅你们的错。对吗？」

可笑的闹剧。

我牵住女儿的手，根本不想配合许依依这番楚楚可怜的认错戏码。

我带着女儿走向霍曜。

霍曜很慌，我能感觉出来。

私家侦探的调查应该并没有问题。

至少，他现在并没有真正背叛我。

但是，他将许依依放在身边，也绝对不是我之前以为的那么无辜清白。

他让许依依模仿我。

为什么？

那个答案，恶心的让我不愿意去深思。

我走到他面前。

「你是要让娜娜被当成笑谈吗？」

霍曜猛地回神。

他第一时间看向许依依，眼里的恼怒情绪清清楚楚。

许依依一愣。

然后，她低下头，很是无措。

我这么说，不是为了让霍曜迁怒许依依。

许依依这种性格，注定她不会知道是错就不去做。

而且，她也不会关心我女儿，自然不介意在这里闹一场笑话。

她只觉得自己认错了，委屈了，被打被骂都是应该。

我懒得理会。

「我会给女儿转学。」

以及——

婚姻关系是不是需要继续。

我得好好考虑。

顾及女儿在场，我没有把后面的话说出来。

我带着女儿到车上。

点火，启动。

女儿的手握住我。

「妈妈，你在发抖。」

我深呼吸。

有很多问题想问女儿。

女儿看着后视镜，突然喊：「爸爸追来了！」

我跟着看后视镜，果然，霍曜正大步追来。

暂时不想跟他说哪怕一句话！

我推了档，松了电子手刹，车子驶入马路。

看不到后面追来的人，我才试图整理语言。

但女儿似乎早已经想过这件事。

她主动说：「我知道爸爸做错事。」

我鼻子一酸。

女儿懂事，反而让我心里更难过。

「宝贝，大人有时候会被很多事情影响。」

「不管之后，爸爸妈妈会怎么样，但妈妈想告诉你。」

「我们对你的爱是不会有影响的。」

女儿低着头，好一会儿之后。

她带着哭腔说：「我知道，那个女人想抢走爸爸。」

「我不想没有爸爸，不想她抢走爸爸。」

「但是，我爱妈妈。如果爸爸伤害了妈妈，我......」

我赶紧把车紧急停到路边。

解开安全带，我倾身过去抱住女儿。

「宝贝，乖。妈妈会跟爸爸好好谈谈。」

「我们可以商量，说不定，爸爸也不想离开我们，对不对？」

我脑子里乱糟糟的。

但不管我跟霍曜之后会如何，首先，我要保证对女儿的伤害降到最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