婆婆瞬间睁大了双眼，心口不停起伏，她一手捂着心口，一手指向我，“你……你说什么？你拿我的钱，去……”
她气的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上来，我却不理解她为什么生气。
“妈，你平时不是最喜欢把咱家东西给别人了吗？”
“我买了奶茶你抢过来给邻居家的小孩，说她没喝过。我只要在家，你就拉着我去给邻居家义务干活。”
“你还说自己吃了填坑，别人用了长脸。我可都记住了！”
“我这次一定让你好好长个脸！”
我说完，周围的人面面相觑，倒是婆婆一脸震惊的看着我。
“你……你就是个缺心眼，非要气死我不可！”
“你成天干这些没眼力劲儿的事！”
“我让你给那小孩，还不是你非要在人家面前喝！邻居都是互帮互助，人家忙，你凭什么闲着！”
“自己没心眼，现在还要怪在我头上，等阿强回来，非要给你个教训！”
“你看看你现在干这事，让你大伯的孩子知道你咒他死，非要闹起来不可！你就没安好心，不想让全家过个好年！”
婆婆愤慨的说完，我却笑了，“妈，别担心，大伯不会怪我的。”
她面露疑惑，我又说：“我是以你的名义订的。”
花圈上是有字的，明明白白写着：油爱芳敬上。
周围的陌生人不知道那是婆婆的名字，而婆婆她不认字，这才没人反应过来。
婆婆哭的撕心裂肺，开始痛诉我嫁到他家这些年，让她受尽了委屈。
“当初阿强为了娶你，又是买房子又是买五金，我们倾家荡产迎你这个祖宗进门。”
“结果你刚嫁进来，就不让我上桌吃饭！硬生生饿了我三天三夜！”
“要不是阿强孝顺，带我出去吃东西，我还不知道死在哪里了！”
“老房子拆迁，你又不让我进你的家门，我在旅馆住了一个月，才走进我花钱买的房子。住进去后，更是天天看你脸色，你干事儿没眼力劲儿，平时就会说两句气死人的话！”
“我就吃你们几顿饭，你就说挣钱不容易，是非要饿死我，冻死我，你才满意吗？！”
“现在又想搅起我家的矛盾，非要把这个家搅的血雨腥风，不成样子，你才满意吗？！”
婆婆一席话说完，听的人早就黑了脸。
“这什么脑子不正常，这女的纯坏啊！”
“我看她就是故意欺负老人，真是黑心肝，这种人怎么不去死啊！”
“她自己没妈吗？就这么对婆婆！”
“这女的还好意思站着，她现在就应该跪下磕头认错！”
“就是，跪下啊！”
他们说着，就想上前来按住我。
我赶快躲开，不仅不觉得理亏，反而一脸正气看向他们，“我就是想让婆婆风光点，做件出彩的事，我有什么错？！”
“你……”
“你你你！！！”
周围的人无语了，指着我半天，什么都说不出来，最后也只说我是个脑残，开始用各种肮脏的词骂我。
我熟若无睹，直到有人说，“看着挺机灵的，这应该没有爸妈养，才会长成这样。”
“她爸妈肯定是被她缺德害死了。”
“说不定她爸妈也是一样的烂货。”
我一记狠眼看过去，那男人冲着我吼，“看什么看，没妈的东西，再看打死你！”
我正要朝男人走去，婆婆突然站了起来，老好人一样抹着泪。
“好了好了，这终归是我们的家事，感谢各位好心人帮我。”
“但现在最关键的，是要把东西退掉。”
她眼睛含泪，委屈的看向我，“瑶瑶，你赶紧去把这晦气玩意儿退掉吧，就算妈求你了。”
我反手给商家打过去电话，开着免提，对方一听我要退了，不满道：“哪有退花圈和葬礼的？”
老公只看了婆婆一眼，一把扯下自己的输液管，想要站起来，结果被几个堂哥挡在中间。
“你们凭什么打我妈？”老公怒吼。
堂哥一拳把他捶在了墙上，老公两眼一瞪，直接瘫在了地上。
婆婆见状也赶快起来。
几个人撕打在一起，病房瞬间乱做一团。
“啊啊啊！”大伯发出一阵狂叫，扭打在一起的人才逐渐分开，大伯睁着眼直接气死了。
堂姐愣住了，愤怒的看向婆婆，“都怪你，毁了我们一家！还害死了我爸！”
婆婆像个傻子一样挪动步子都到大伯身边，看见他真的死了，身子一抽，直接倒在了地上。
医生来后，说已经没了呼吸，这两个人都没救了。
医生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却看见了角落里躺在地上的老公。
他们赶快上急救，还让我站在老公身边叫他，一定要把人留住。
我看老公实在痛苦，贴在他的耳边说：“老公，那个丧葬服务真的是买一赠一，但你要咽气的话，我就把婆婆那份儿给你。”
我说完，他两脚一伸。
我倒有些意外，这么着急抢丧葬服务吗？
遗憾的是老公还有呼吸，上了电击抢救。
抢救了半个小时后，最后还是死在了手术台上。
老公死后，出于义务，我赶快把他和婆婆的遗体拉去火化，在抱着骨灰盒回家前，特意去退了预约的丧葬服务。
虽然不能退还一万八，但可以退一万。
我拿着钱，给他们办了一个极为简陋的葬礼。
正月初五，葬礼圆满结束。
这已经是我第四年吃不上年夜饭的除夕了，但我知道就此苦难日子终于结束了。
我收拾完东西正要回家，看见许久不见的小姑子，她堵在门前哭天喊地，让我还她妈的命，交出家里所有的钱。
“就是你克死我一家，现在还要带着家里的钱走，我要告你！你这个杀人犯！”
她哭的声泪俱下，引来了一群邻居。
可没想到邻居根本不觉得她占理。
“你这嫁出去的姑娘哪有要娘家钱的道理，而且你现在哭这么大声，你妈死的时候也不见你人在哪。”
“就是，下葬那天也没来吧。”
小姑子支支吾吾，“那是因为过年，我婆婆说过年期间不能办丧事！”
“规矩重要还是你娘重要？没良心的东西！”
“就她还好意思来要钱。”
小姑子眼看着说不过这些婶子，目光又放在我身上，“你要不给我钱，我现在就去法院起诉你！”
我耸肩，“去啊。”
“你还不知道这个家里有没有钱吗？家里就算有个新的被子都被婆婆贴补给你了，你还有脸来要钱。”
“我告诉你，你哥已经死了，我也没有义务再管你这个吸血鬼！”
她大哭，“不可能，我哥哥肯定有钱，肯定有遗嘱！”
她闹个不停，我反手报了警。
警察一来，她就跪在地上，求警察为她做主，“就是这个贱人，她害死了我哥哥和我妈，还想私吞我们的财产！”
警察给她解释，我婆婆和老公是死在了医院，不是被害死的。更没有什么遗嘱。
她不信还非要闹，最后被警察带走了。
小姑子本身就是个软包子，在那之后她再没来过。
我安心过了几天日子，正月十五，我给那没出生的孩子放了一盏灯，此后我也脱离了苦海。
“不……不是……”
“妈，你先听大伯说完啊。干嘛打断一个病人的话。”我打断了婆婆的话。
大伯瘦削的脸挤成一团，满是悲愤，“我弟弟不在的这些年，我哪里不是帮着你？！”
“你儿子结婚，我一直跟着操劳，挣了半辈子的钱给了你一半！”
“就连……就连每次儿媳妇这边的矛盾，我也是一直帮你说话，你现在就非要我死？！”
婆婆走过来，“不是，这不是我……”
“够了！”大伯身上抖动的越来越厉害，几乎是用尽全身力气喊了出来，“我算是看明白了，是我的付出都喂了狗！”
他说完，人直接抽了过去，全身发颤，又进了icu抢救室。
大伯刚进抢救室，婆婆一巴掌又打在了我脸上，她咬着牙，质问我，“这下你满意了？！”
“大过年的，你非要家里见点血！”
“就算你心里对我有气，可你嫁过来的这些年，你大伯可一直把你当亲生女儿对待，你就这么狼心狗肺！”
我蹙眉，“妈，你怎么能这么污蔑我？！”
“我当然感谢我大伯，我和老公结婚后，很少吵架，也就妈你平时觉得我没眼力劲，闹些矛盾。每一次大伯都会站出来，教导我应该怎么做一个儿媳。”
“妈您带大孩子不容易，我应该多孝顺，处处顺从，顶嘴一句那就是不孝！”
“大伯可真是把我当成亲生女儿对待的，否则怎么敢这样和一个女人说这样的话。”
“每次教育完，都让我在外面跪上一夜，年夜饭次次不许我上桌。”
“去年还罚我一个人准备年夜饭，虽然准备的有些不好，但你们也都吃饱了的，大伯对我的教导我都记着呢。”
说完，我冲着婆婆一笑，她却脸色煞白。
就是去年吃饭年夜饭，婆婆让我去洗碗，外面大雪漫天，都不动路。婆婆丢给我一把铲子先去铲雪。
脚下一滑，我没了唯一的孩子。
大伯叹了口气，说我就是薄命，克死父母现在又克死自己的孩子。
他教了我这么多，我当然感激他了。
我一咬牙，“妈，大伯福大命大，不像我是个薄命的人，可定会没事的，你也别这么担心。”
“心梗都挺过来了，抽两下算什么。”
“你……你等着吧，有你好看的！”婆婆突然一脸惊喜的看向走廊。
走廊处一阵热闹，我循声看去，原来是大伯在外地的孩子们都回来了。
我下意识吞下口水，这些人可都不是好相处的。
跑的最快的是大伯的大女儿，堂姐不是个善茬，还没走近就冲着我妈吼，“怎么了？好端端的怎么就心梗了！”
她刚问完，就看见了人群中的花圈，和婆婆闪亮的名字。
堂姐顿时脸色一黑，“婶子，这是怎么回事？！”
婆婆知道堂姐是误会了花圈的事，赶快解释，“圆圆，这花圈是你弟妹，是瑶瑶订的，不是我！”
堂姐冷眼朝我看来，轻笑一声，“哼，婶子，我妈说你不是个好东西，果然是真的！”
“这上面分明写着你的名字，你还想栽赃给别人！”
临近除夕，大伯突发心梗住院。
婆婆抛下家里的一切，赶去医院照顾。
临走前恶狠狠叮嘱我，这次再干一些没眼力见的事儿，就让老公回来收拾我。
我反手订了一个花圈送去医院。
接着自信满满向婆婆报告，“妈，您不是一直怪儿媳没眼力见，不是给您长脸吗？”
“这次，我绝对让您风风光光过个好年！”
……
一个小时后，正坐在院子里放烟花的我突然接到婆婆的电话。
她莫名其妙发了一阵火，让我赶快滚去医院。
我不急不慢吃完锅里的最后一个饺子才出发。
结果刚到医院就看见了怒气冲冲的婆婆。
“妈，这是怎么了？”我不明白她这么大气性干什么，万一气过去了，大过年的多不合适。
婆婆指向身后，“你这是什么意思？！”
我看了一眼，原来是我订的花圈到了。
我笑着解释，“妈，这次我办的不错吧，别人都没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就先人一步订花圈，这谁不说你这当弟妹的会办事儿！”
“你你你！”婆婆指着我的鼻子，脸涨的通红，急的就要蹦起来，“哪有人看望病人，往医院送花圈的！”
婆婆说完，我看了看围观的人群，大家都一脸晦气的看向花圈，又用怪异的眼神看向我。
婆婆上前直接拽住我的耳朵，“你说你这是干的什么事儿！你这不是咒人死吗！”
“妈，疼啊，你别揪我耳朵！”说着，我一手甩开了她，她连着后退几步，差点一屁股摔倒在地上。
站定后，双手一拍大腿开始哭，“造反了，儿媳妇做出这么大逆不道的事，我就是劝两声，她还要打我啊！”
婆婆这一哭，又引来了一些围观的人。
他们一眼就看到了花圈和正在哭的婆婆，都诧异的看向我。
“这是什么婆媳矛盾，怎么还能给婆婆来医院送花圈？”
“我看这儿媳不像个善茬。”
“不是，这花圈是这女的送给亲戚的，还好是先被婆婆看见了，当婆婆的说了两句，她就开始打人了。”还有好心人帮忙解释了一句。
我听着周围的声音，不满的看向婆婆，耸了耸肩，“我就想着让你风光一回，我哪想到他还能活啊，毕竟都心梗了。”
婆婆停住哭声，发颤的手指向我，“你这个没心眼，没良心的东西！”
“你大伯刚生病，你就一心咒他死？！”
“这医院这么多病人，难道都还一病就没了不成！”
她这话一出，周围的人都开始愤恨的看向我，似乎我也在咒他们的家人一样。
“妈，他这是没死你觉得我订错了，那他要是没了，我不就给你长脸了。”我皱眉看向婆婆，“不就是我没撞上他死的情况，不然我可给你争脸了。”
婆婆气的浑身发颤，“就算你大伯死了，你订个花圈就给我争脸了？！”
我骄傲的仰起头，“妈，谁说我就订了一个花圈？”
“丧葬服务一条龙，从花圈到头七，那可是包办！一共花了一万八呢！”
婆婆睁大双眼看着我，“你说什么？”
她忽然一屁股坐在地上，双手拍地大哭，“老天爷啊，这都是什么事儿啊，我怎么就摊上这么个没脑子的儿媳啊！”
“不是，她这儿媳是傻子啊，看着挺聪明的。”
“肯定是缺根筋，不然能办出这样的事？”
围观人七嘴八舌的说着，坐在地上婆婆突然停住了哭声，咬牙切齿的质问我，“我让你给你姐两万，你说一分没有，现在有一万八去弄这些东西！”
“我看你就是纯心看不上你姐，纯心想让我们家的人都死了！”
“你这个白眼狼！”
“没有没有，”眼见婆婆激动，我赶快说，“妈，我真的没有一万八。”
婆婆一脸狐疑的看着我，冲我吼，“那你哪来的这些钱！”
“当然是用你的养老金啊！”
婆婆急忙摇头，“不是我，真不是我啊圆圆，这些人都可以作证，是瑶瑶这个贱人，想要咒你爸死，我想拦着还被她好一顿说！”
围观者闻言也纷纷点头，“小姑娘你不知道，你这个弟妹真不是个东西，欺负的你婶子那是一句话都不敢说。”
“是啊，这大过年的还应是给你婶子订了一套丧葬服务，你看看这叫什么事！”
“还把你爸气的抽了过去，我要是你，我一定打死这个贱人！”
围观者越来越愤慨，堂姐看了看我，最后目光落在婆婆身上，“真是难为婶子找这么群演员，还想栽赃瑶瑶！”
“瑶瑶在你家这么多年，去年被你逼着去扫雪，脚下一滑没了孩子，你还让她跪在雪地里。她连个屁都不敢放，你说这些事是她做的，谁信啊！”
堂姐说完，婆婆还想解释，但周围的人听了堂姐的话瞬间闭上了嘴。
能害自己儿媳没了孩子，还逼着人去外面跪一夜，这都不像人能做出来的事！
婆婆一看没人说话，顿时慌了，赶快跪下来朝中众人磕头，“你们都是见过我，我这个儿媳妇就会装傻！”
堂姐蹲下来看着她，“婶子，当年你这么害我妈，现在又这样害瑶瑶，要我说瑶瑶给你订丧葬服务都便宜你这个老东西！”
“你死了就应该丢去地里喂野狗！”
围观者听的一愣一愣的。
“这家真乱啊，听着内幕还不小。”
“要我说，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有这样的婆婆儿媳妇不疯才怪！”
“害死自己的亲孙子，这老太婆真是该死！”
婆婆诧异的看向众人，七嘴八舌砸在她身上，她突然一怔，在地上疯狂抽搐！
“哎呀，这老太太不行了吧？！”
“医生，医生快来啊，有病人需要抢救！”
医生快速推着一个床过来，把婆婆拉去抢救，我并没有跟过去，反而看向了远道而来的几个堂哥堂姐。
堂姐脸上没有一点愧疚，我还是说：“没事，我婆婆命大，不会有什么事的。”
堂姐看了我一眼，“你也是软骨头一个，被她欺负一辈子！”
“可这花圈明明就是这个儿媳妇订的。”有人多嘴说了一句。
我赶快看向堂姐，“姐，你还不知道我是什么人吗？你要是不信，可以等大伯醒了问问！”
“而且你们腊月二十八打电话来的时候大伯身体还很好，怎么突然就心梗了呢，也总要问个明白吧！”
他们几个互相狐疑的看了一眼，堂姐指着花圈，“晦气死了，赶紧找人丢了！”
说完，他们几个就匆匆去看大伯了。
我深呼一口气，看着还没散去的人群，“还不走？那帮我抬下花圈？”
众人一听都往后退了一步，但凡是这时候在医院的，谁家每个病人，都不想沾这晦气。
人群散去，我一人拿着花圈往外走。
刚把花圈丢掉，就看到了加班赶来的老公，黑漆漆的熊猫眼可是他的勋章，这可都是婆婆让他努力晋升的后果。
以前我还劝他，年轻人毕竟身体要紧，我们两个只要愿意干，还能愁没有钱花？
他嘴上答应我，但还是会偷偷加班，一问就是，他妈为了养大他吃了很多苦，他想让他妈过上好日子。
我知道他孝顺，但没想到是个愚孝。
自从去年没了孩子，他也怪我不小心后，我对这个男人彻底没了爱。
每次被婆婆刁难他都让我忍，我又凭什么忍一辈子？！
看着老公慌张的样子，我快步走过去，宽慰道：“老公你也别担心，大伯和婆婆都是福大命大的人。”
他冲着我点头，眼神空洞，一手还捂着心口，明显是连续加班三天身体扛不住的表现。
我一边给他顺着背往里走，一边说：“就算有个什么意外也别慌，妈自己订了丧葬套餐，我跟商家说好了，买一赠一。”
“什么？！”老公两眼一黑，当即就朝着地面栽了下去。
“医生！医生快来啊！我老公不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