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小说 其他类型 替嫁暴戾将军后,和离不成被强宠结局+番外
替嫁暴戾将军后,和离不成被强宠结局+番外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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非敷奉微

    男女主角分别是虞渺虞知月的其他类型小说《替嫁暴戾将军后,和离不成被强宠结局+番外》,由网络作家“非敷奉微”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虞渺跟在她身后,穿过几片拱门隔开的花园,才到了一处竹林,碧绿竹林间灰白假山兀立,鹅卵石曲径幽深,颇有几分水墨画意。竹林间坐落着一座八角亭,一道修长的绯红人影站在那儿,见到虞渺时,裴行昭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笑容,朝虞渺挥手。“虞渺,你总算来了!”一阵林风吹过,虞渺觉得有些阴冷。她心上压着块石头,直直喘不上气。想到刚刚虞知月是如何警告她,教她拒绝裴行昭的,她连一抹假笑都扯不出了。裴行昭是当今太子的表弟、宁王府的世子,得罪裴行昭,相当于得罪了京中权贵子弟。不过她这辈子也不指望嫁给裴行昭,去王府做个看人脸色的妾室,和一群被困在后宅的女子争同一个男人的宠。她站在亭子外,朝裴行昭浅浅行礼,眼睛盯着地面,努力忽视他炽热的眼神。裴行昭很俊美,浑身充斥着...

章节试读

虞渺跟在她身后,穿过几片拱门隔开的花园,才到了一处竹林,碧绿竹林间灰白假山兀立,鹅卵石曲径幽深,颇有几分水墨画意。
竹林间坐落着一座八角亭,一道修长的绯红人影站在那儿,见到虞渺时,裴行昭脸上立马露出灿烂笑容,朝虞渺挥手。
“虞渺,你总算来了!”
一阵林风吹过,虞渺觉得有些阴冷。
她心上压着块石头,直直喘不上气。
想到刚刚虞知月是如何警告她,教她拒绝裴行昭的,她连一抹假笑都扯不出了。
裴行昭是当今太子的表弟、宁王府的世子,得罪裴行昭,相当于得罪了京中权贵子弟。
不过她这辈子也不指望嫁给裴行昭,去王府做个看人脸色的妾室,和一群被困在后宅的女子争同一个男人的宠。
她站在亭子外,朝裴行昭浅浅行礼,眼睛盯着地面,努力忽视他炽热的眼神。
裴行昭很俊美,浑身充斥着朝阳般的蓬勃力,任谁看了,都会喜欢他的朝气。
反观她,自卑怯懦,脸色暗黄,长期一副没吃饱饭的模样,唯独一双眼睛乌黑水润,清澈漂亮。
“裴世子,我心中有人,没法再答应你。”虞渺自己都听不清自己在说什么。
亭子里,裴行昭脸上的笑容霎时僵硬。
今日他盛装打扮,特意挑了和虞渺初见时穿的绯红锦袍前来赴约,想和她面对面谈谈,谁知他才说了一句话,就被虞渺拒绝了。
“哎呀,”虞知月瞧见虞渺听话的模样,故意上前给她难堪,“妹妹你什么时候有心上人了?怎么一开始不和裴世子说清楚呢?反而浪费裴世子这么久的时间。”
虞渺低头咬着唇,苍白的唇色溢出血红,心里是无法压下去的愤怒和委屈。
待她替嫁后,在裴行昭心中,她就会彻底变成一个贪慕虚荣、攀炎附势、心机深沉的不堪女人。
她深吸一口气,接着说:“我贪慕虚荣,放不下裴世子的身份家世,如今我看清了自己的身份,就算裴世子喜欢我,宁王也只会让我去你身边做个妾室。我不想做妾。”
裴行昭不相信自己看错了人。
虞渺虽然看似软弱,但那双眼睛里暗藏的,是他在京中女子身上从未见过的坚韧——如野草般,想要活下去的坚韧。
他问:“你是真的有心上人?是谁?”
虞渺闭上了眼睛,“反正不是世子您。”
“呵,那就祝你如愿以偿。”
裴行昭移开脸,心口堵着气,笑容被失落的怒火替代,大步出了亭子,和虞渺擦肩而过,消失在竹林间。
虞渺只能看见擦肩而过时那一抹昂贵华服的衣摆,暗纹流动,如他人一般尊贵。
而自己,永远是粗糙布衣。
一时间,竹林里只剩下虞渺和虞知月。
虞知月见她这幅忍气吞声的懦弱模样,心下讥讽,果然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妹妹,裴世子待你如此真诚,你又何必作弄他的感情呢。”
虞渺看了她一眼,没有说话。
裴行昭已经走了,再演戏还有意思吗?
她实在没有心情和虞知月纠缠下去,也不想一直停留在这陌生的地方。
虞渺刚离开,另一道高大的身影,从竹林间显现。
“啊,载宁哥哥,你怎么过来了。”见到赵载宁出现,虞知月故作惊讶,“刚刚......你是看到了吗?我妹妹虽然有些好高骛远,但本性还是不坏的,还请你不要说出去,免得坏了她名声,将来不好嫁人。”
赵载宁没有应承她的话,神情淡漠,嗓音微沉:“风亭比琴你没有去,太子正寻你。”
虞渺回到水榭宴席上,刚出现,周围议论她的声音,便如掐脖的鸟雀,顿时静止。
她低头拨弄着盘中食物,只觉得如同嚼蜡。
当悦耳的琴音从风亭传来,她抬眸看去,虞知月正在亭子里演奏。
她一身白衣,身后左边站着一个蓝衣儒雅青年,手中持扇,眉目温柔地看着她抚琴。
右边风亭连接桥廊的位置,赵载宁倚靠着柱子,似乎也沉醉其中。
好一幅美人抚琴,文人倾慕的艳丽矿彩画。
虞渺看着周围的女子脸上流露出的羡慕神色,有些恍惚地想,她不需要关注,不需要多么高贵的身份,只想吃饱穿暖,和娘亲过悠闲快乐、无病无灾的生活。
偏偏这样简单普通的愿望,都难以实现。
几曲结束后,虞渺坐在水榭里,只见虞知月正遥遥朝她招手。
确定是在喊自己后,她心里又沉重了几分,起身朝风亭走去。
走到风亭外,目光扫过背对着她,环臂倚靠着柱子的男人。
他身形高大,肩宽腿长,她的个子只堪堪到他胸口。
虞知月笑容温和地朝身边两位大晋最有权势的男人介绍着她。
“这是我庶妹虞渺,裴世子喜欢的人就是她啦。”
虞渺闻言,面色无常,浑身血又冷下几分,她不觉得荣幸,只觉得难堪。
“哦,”太子瞥了虞渺一眼,见到她容貌时,有些难以置信,随后便收回目光,显然是不感兴趣了,“我们走吧。”
虞知月抱琴起身,走到虞渺面前,将手中的琴塞给了她。
“妹妹,还麻烦你帮我把琴带回府,太子哥哥和载宁哥哥要带我去骑马,估摸会晚些回去。”
虞渺应下,抱着沉重的木琴,站在那儿,等待他们离开。
赵载宁是最后走的,路过虞渺身边时,虞渺闻见了一股似腊梅的冷香。
下个月,她也许会死在这个人手里。
天空飘起细雨,灰青的云慢慢聚集,笼罩了原本晴朗的天空。
虞渺从未摸过这样贵重的琴,自然不知道琴是不能淋雨的,等她回到虞府,随之而来的是虞知月的打骂。
但这种阴云笼罩的日子没有持续很久,听说赵载宁和太子得知她爱琴被庶妹毁坏一事,分别送了一副价值千金的古琴给她。
日子如白驹过隙,惊慌度日中,虞渺终于等来了这一天,这场婚事,比她预想中,更令人痛苦作呕。
六月十四,宜祈福、成婚。
皇帝命司天台观天象算出的黄道吉日,却是不怎么吉。
明明前一刻还太阳高照,后一刻就阴云密布,风雨欲来。
虞府里,虞渺穿着红底绣金喜服,软绵绵倒在地上,像一团滩泼泄在地、燃烧着的红色鲜血。
两个丫鬟将她扶了起来,为她擦去了下巴上的药水,再度补了口脂。
虞知月坐在妆台前,拿出妆奁里精美华贵的牡丹步摇,转头看向虞渺,随后起身,将步摇插在了她的发髻间。
冰冷的钗尖刺破虞渺的头皮,她却不怎么感觉到疼。
因为身上冒出的红肿疹子,摩擦着衣物,又疼又痒,恨不得让人剥下一层皮。
虞知月拍了拍她的脸颊,“妹妹,这就当我赠你的新婚礼物了,那些带去将军府的嫁妆,可要记得退回来,毕竟,那都是我的东西,让你蹭着走个排场,已经是你这辈子最高的待遇了。”

虞渺不太清楚自己走了多远。
眼瞧着夜色伴随着乌云,将最后一抹夕阳驱赶,她要抓紧找到一个安全的地方过夜。
她有些心急,一时没能看清脚下的路,只感觉脚下一滑,踩进了岩石缝隙中。
“果然不能心急。”
虞渺很懊恼,想要把脚从岩石缝隙中拔出来,却挤得自己的脚越来越痛。
她转而尝试推开那块大岩石,费尽力气,直到肩上的伤口裂开,也没能推动丝毫。
她被困在这里,四周没有遮掩,若有野兽出现,她和一块送上门的鲜肉没有任何区别。
“西王母娘娘,九天玄女娘娘......庇佑信女,信女往后再也不乱发善心,救那些该死之人......”
如果她没有心软,没有救虞知月,那么现在躺在这里的就是虞知月了。
而且,山崖掉下来也不会死,若是虞知月掉下来,太子和赵载宁恐怕早就派人寻来,将她救了回去。
偏偏躺在这里的是她,这世上,除了娘亲根本没有人会在意她。
林风呼啸,丝丝细雨飘在了虞渺脸上。
浑身又冷又软,血也要流尽了。
她倚靠着岩石,神思恍惚。她若死了,娘亲又该何去何从呢。
寂静的山林间突然响起了狼嚎声,这声音近在耳边,惊得虞渺困意全无。
她抬眼看去,树背后,两双宛如鬼火的狼眼睛,正悄无声息地朝她飘来。
那头狼不算高大,却也极其凶猛,刚刚就是发现了猎物在召集伙伴。
虞渺咬着牙,试图把脚从缝隙里拔出来,发出的声响,引得狼加快了接近的步伐。
距离她两米远的时候,虞渺仿佛都能闻到狼身上的野兽血腥味。
只见它张开血盆大口,猛地扑身,准备撕咬眼前的猎物。
虞渺极度恐惧中,只能紧紧闭上双眼。
下一刻,耳边箭矢呼啸,一支羽箭破空而来,穿过狼的脖子,连带着它一同钉死进了岩石壁里。
虞渺不敢睁眼,生怕只是自己的幻觉。
迅疾的脚步声响动,停在了她面前。
虞渺愣神,睁开眼抬头看去,浓墨夜色之中,赵载宁一身玄袍,手持弓箭,如天神降临。
他看了眼虞渺的脚,双手按在岩石上,用蛮力推动了岩石。
虞渺急忙将脚踝抽出,被压许久,她脚都快没知觉了。
“能走吗?”赵载宁问。
虞渺摇摇头。
赵载宁在她面前半蹲下身子,示意让她上背。
虞渺站起身,扑进了他宽阔的背上,感受到他身体热意传来,驱散了她的寒冷。
她此刻反而不困了。
雨越来越大,赵载宁背着她一路往前,不知道要去哪里,直到虞渺看见一座小木屋。
这木屋是山里猎人留下暂居的地方,屋子里很简陋,但好在备了柴火。
赵载宁将她放在稻草铺就的木床上,就开始搬来铁盆,点燃了木柴。
明亮的火光照亮了屋子,虞渺身上暖和了不少。
赵载宁蹲在床边,挑着盆里的柴火,眼睛里倒映着焰火流动。
暖黄的光照着他俊美的侧脸,鼻梁挺直,眉目深邃,起伏如远山般漂亮,偏偏这样的人喜欢虞知月。
虞渺在看见他出现的那一刻,心底有了前所未有的安全感,似乎只要得他庇佑,天下间便再无苦难之事会找上她。
可偏偏,拥有一切的虞知月,不肯放过她这个一无所有的人。
一味地忍受,是否也算恶的一种呢?
赵载宁察觉到她的目光,侧目看去,她脸色苍白,长发凌乱,脸上还有灰土,从那么高的山崖掉下来,她也算是幸运,没有断手断脚。
“我帮你看看背上的伤。”
虞渺听话地转过身去,一层层脱去衣裳,直到露出整个脊背。
肌肤雪白,还未彻底消散的淤痕上,又新增了一条手掌长,血肉分裂的口子。
鲜血还在溢出。
赵载宁看着她跪坐在床上,长发侧拢,神色萎靡地回头望向他,那双鹿似的杏花眼,映照着流光,宛如半夜借宿的山中鬼魅,脆弱易碎得令人心生怜悯。
他抽出一件里衣,撕成布条,双手绕过她胸前,将伤口包扎了起来。
除了血腥,她身上弥漫着青草的气味,还有和他同一种熏衣时使用的暖沉香。
近似于在一个陌生人身上,闻到了自己的气息。
虞渺看着他包扎,声音沙哑,开口道:“我以为我要死了。在崖底祈求满天神佛庇佑我,没想到是你来了。”
赵载宁手里的动作一顿,“你认为我不会来吗?”
她接着说:“我死了,虞府不需再担忧我惹怒将军府,你也不必再被婚事束缚。”
“人与人之间,各有生存相处之道,你若想靠示弱和忍受立足,就收起你所有的欲望。”
赵载宁的声音低沉,平稳,抚平了虞渺内心的焦躁。
人有欲望,必然会对外索求,有索求,就必然与人交锋。
虞渺原本还想问他,相不相信虞知月的谎话,此时想来,却没有开口的必要了。
几件被血染湿的衣物不能穿了,虞渺缩在床缘,后背阵阵发冷。
她本就失血过多,脑袋也迷迷糊糊的。
只听得屋外一阵电闪雷鸣,虞渺透过窗户看去,暗夜之中,大雨倾盆。
此时进山,恐怕会有泥石流。
看来她和赵载宁,要在这里过夜了。
赵载宁坐在矮凳上,盯着火盆不知道在想什么。
虞渺实在有些冷,声音轻如细蚊:“赵将军......我好冷......”
赵载宁起身,坐到床边,抬手覆在她额头上。
“你发烧了。”
赵载宁本就是将士,常年强身健体,身子暖和,虞渺就忍不住往他身上靠。
“怎么了?”
“冷......”
柴火噼里啪啦响,赵载宁紧抿着唇,看着虞渺像只冬日怕冷往人怀里钻的小狸猫一样,一点点拱进了他怀里。
他从幼时懂事开始,就从未对自己的另一半产生过任何期待,也从未想过自己会娶一个什么样的人做自己的妻子。
而眼前这个个子娇小,身体瘦弱的人,是他的妻子。
虞渺不是京中人人皆知的高门闺秀,她怯懦,又心存欲望,在恐惧中前行,阴差阳错地来到了他的身边。
或许是她蠢直太过,想耍点心机,都要明明白白地写在眼睛里,赵载宁对她,总是莫名多了几分容忍。

虞知月想起赵载宁脸上的伤,神情有些古怪地开口了。
“他脸上的伤,是你打的?”
虞渺闻言,垂眸拍着衣袖上的黄尘土,见尘土如何都拭不干净,抬眸看向眼前的人。
“那并非我有意......”虞渺故作停顿,虞知月脸上阴沉了几分,她又急着解释,满脸怕她误会,说:“昨夜我伤势过重,昏迷不清时,将军脱去我衣裳,想为我处理背上的伤,我还以为是别人呢,惊得我打了他一耳光,还好将军没有责怪我,还怕我着凉,抱着我睡了一整夜。”
虞渺看着虞知月,见她脸色越发黑,眼里冒出了怒火。
虞知月语气急促,“你以为,他是会被你勾引的人吗?他什么绝色女子没见过。”
“是啊,可将军也还是个男人......不过姐姐放心,他心里最好的女子,一定还是姐姐,就算姐姐厌恶我,推我下崖,他心里也还是有你的。”
虞渺神情可怜真诚,却看得虞知月火冒三丈。
啪地一声,虞知月扬手扇了虞渺一耳光。
虞渺侧着头,抚上被她打过的肌肤,眼眶里盈满泪水,心中却在冷笑。
“你闭嘴!”
从前的虞渺,在她面前是表面乖顺,却还能看见眼底的不甘和愤怒;如今的虞渺,言语亲昵,浑身上下透着任由她欺辱的软弱,却更令她生厌。
虞渺眼眶通红,泪水似珍珠线断。
“对不起姐姐,我一定不会在将军面前提你推我下崖一事,我可以用虞府上下所有人的性命起誓......”
虞知月打断了她,冷笑道:“虞渺,你少在我面前装模作样,你心里一定是恨极了我,是不是?”
虞渺摇摇头,伸手盖在了虞知月的手背上。
“我不恨姐姐,相反,我还很感激姐姐。我掉下崖后,想清楚了很多事,要不是你,我也不会在将军府里过上安稳的生活。我不知姐姐为何厌恶我,可如今我已经得了赵老夫人的喜爱,与其让外人嫁给将军,不如咱们姐妹同心,才能让虞府更上一层楼。”
这一番言辞恳切,虞知月险些就认可了她的话。
她与虞渺之间,绝不是妻妾之争如此简单,可她目前也找不到法子除去虞渺,一次没得手,再将虞渺逼入绝境,只怕她会鱼死网破。
想到这,虞知月抽出手,脸上再度恢复了平静,“你以为我会相信你的话?上京贵女的那些勾心斗角,你才学了三分像。”
虞渺并未反驳她,也并不着急证明自己。
她所受之苦,虞府所有人,都得受一遍,不然她就算做鬼,怨气也难安。
虞知月中途下了车,马车摇摇晃晃回了将军府。
赵倾风和绿沉都等在门口,虞渺下车时,见到她看着并无大碍,皆是松了口气,两人疾步上前,围住了虞渺。
“夫人,你......”
“渺儿,你这是怎么了?”
相比虞渺虚弱的身体,她此时面色惨白,那右侧脸上的巴掌印,红得惹眼。
赵倾风下意识就认为是赵载宁打的,见他下马车,大声吼他道:“赵载宁!”
赵载宁被自家母亲这么怒喝一声,顿时神情疑惑。
赵倾风怒气冲冲,“渺儿坠崖,你不在车内照顾她,竟然还对她动手!?”
他什么时候对虞渺动手了?
待他走近,才瞧见虞渺那脸上的巴掌印。而他脸上的印子,几乎要消散了。
众人都围着虞渺,她慌张摆手,解释道:“是我先不小心打了将军,姐姐恼怒我没有分寸,说将军不打女人,她不想将军责怪我,才为将军打回来了。”
“什么胡话!”
赵倾风听言,心下猜到其中那些弯弯绕绕。她又不是没年轻过,自然懂得,女子之间在后宅争权夺势,亦是杀人不见血。
“我何时说过不打女人?”赵载宁视线落在她脸上,见她一副撒谎还心虚的模样。
此话一出,虞渺面上的心虚一点点褪去,换成了一副冷淡不忿。
“可我被打,也确实是因为赵将军。”
赵载宁还想说什么,却见虞渺朝着赵倾风说:“婆母,我身体不适,先回房了。”
“好好,绿沉扶着夫人回房,李神医已经在等候了。”
赵倾风目光从虞渺瘦弱纤细的背影上收回,脸上热切的关爱全然消失,她看向赵载宁,语气不满:“你当真喜欢虞知月?”
赵载宁沉默着,没有回答。
赵倾风又道:“我也不想多管你,渺儿如今也算是我赵家的人,该给她的尊重和体面,一分也不能少。”
......
转眼重阳,大晋天子于庙堂拜神祭祖,赵载宁和赵倾风也一并去了。
虞渺居于院中,自中秋之后,再也没去找过赵载宁了。
院子里各色菊花齐放,皆是赵倾风派人送来的,连带着屋子里都充满菊花香气。
窗前桌案上,笔墨纸砚齐全,是后来赵载宁派人送来的。
虞渺不知道他为何突然送这些,但偶得新鲜,她闲来无事便临摹字帖。
从前在虞府,她那破旧柴屋,哪里有地方摆笔墨纸砚这种东西。
绿沉刚收了衣物,走近一瞧,眨着眼睛道:“夫人在抄中庸呢,什么时候能教教奴婢这其中的修身之道?”
虞渺故意逗她:“不如学我的修身之道。”
“怎么说呀?”绿沉顿时来了兴趣。
虞渺说:“含垢忍辱,逆来顺受,如此便能得三天小骂,五天大打,亦为苦心志,强筋骨,健体魄之道。”
绿沉气呼呼地哼了声,“夫人可别拿自己打趣,要奴婢说,就应当报复回去。”
虞渺脸上露笑,心里夸赞绿沉真上道。
“绿沉,我能问你件事吗?但此事,不能让老夫人和将军知晓。”
绿沉是个有眼力见的,“夫人尽管问。”
“将军可曾有过通房?”
绿沉摇摇头,“未曾,就算是贴身的丫鬟都没有。老夫人最厌后宅争斗,从小就告诫将军洁身自好。”
虞渺很惊讶,“他二十有三,竟还是个处?”
毕竟京中那些纨绔子弟,十三四岁时,通房可就一屋子了。
绿沉听她话如此直白,不免红了脸。
虞渺又问:“他也不曾纳妾吗?”
“没有,”绿沉又摇了摇头,但突然想起过往一桩事,啊了一声,“奴婢记得,从前有一次,老夫人差点就给将军纳妾了。”

见虞渺这么不禁吓,赵倾风叹了口气。
本以为虞知月此等有心机手段的女子,就算嫁过来了,好歹能压制赵载宁几分,不那么随心所欲。
如今嫁来一个怂包,不被赵载宁吃死,就算好的了。
赵倾风走上前,一把将虞渺提起来,才发现她瘦得吓人。
“我把你留在将军府,便是认下了你这位儿媳。如今你是将军府的夫人,不管是在将军府还是在外面,都代表着将军府的脸面,如此胆小,如何成事?”
“我可以不做将军夫人的......”虞渺站直身子,小声嘀咕。
“你说什么?”赵倾风脸色一冷。
虞渺匆匆摇头,“没有没有......”
赵倾风朝绿沉道:“绿沉,你去找李神医开些药膳,以后每日盯着夫人用膳,瘦成这样,如何给我生孙儿。”
虞渺脸色顿时涨红。还生孙儿,她连赵载宁的衣角都不敢摸。
“虞渺,”赵倾风拉着她的手,仔细交代,“载宁每日卯正在东院练武,辰正就要去军营,你就辰初时分,去给他送早膳,夫妻之间,总有一方要主动些。”
虞渺有些为难,“不太好吧,他恐怕不想看见我。”天天往他跟前凑,不是自找死路吗?
“你这傻孩子,你不是爱慕他吗?烈郎也怕缠女,知子莫若母,你就听我的。”
虞渺觉得这话不太对劲,但无法反驳。勉强应下后,心中生出一股当牛做马的自觉。
赵老夫人如今照顾她娘,她自然也要讨好赵老夫人的欢心,这比讨好虞府的人,可有用多了。
赵倾风看到虞渺那软弱的样子,也能猜到她干不出迷晕嫡姐替嫁这种胆大包天的事。
她心下有几分明了其中的弯弯绕绕,但显然,自家儿子十分固执。
内院离东院不远。
东院宽敞,分内堂和外场,兵器俱全,是赵载宁专门练武的地方,不过这些日子,他也歇在这里。
天刚亮没多久,虞渺就带着绿沉到了东院外,隐约听见院里有呼啸的响声。
绿沉将手中的食盒递给虞渺,扶着她的小臂,半推着她进了东院。
开阔的院子里,俨然是一处练武场。
右侧是习武沙地,左侧是射箭场,中间是平坦硬地,放置着虞渺不认识的练武器具。
她刚进门,一只羽箭便破空而来,射进她身前的硬石板里。
但凡她多往前半步,那只箭就会射穿她的脚掌。
虞渺脑子发懵,浑身一软,在倒下去前,绿沉扶住了她的身体,端住了她手中的食盒,以免她丢脸。
赵载宁正站在左侧的射箭场,他手持弓箭,一身宝石蓝练武服,金钩腰带束紧劲腰,墨发高束,冷眼看着被吓到的虞渺。
“将军,夫人来给您送早膳。”
绿沉唤回了虞渺的神志,但此刻她更害怕接近赵载宁,站在原地,绿沉推不动分毫。
两人僵持着,绿沉见虞渺已经是额冒冷汗,心中知晓自家将军对待厌恶的人是何种恶劣的性格,只能接过虞渺手中的食盒,走上前放在了一旁的石桌上,然后回身带着僵硬的虞渺离开东院。
虞渺任由绿沉牵着回了内院,过了半晌回神后,才害怕地抱着绿沉哭。
绿沉拍着她的后背,安抚着她,直到虞渺抽着鼻子,止住眼泪,这才拿出帕子,细细拭去她脸上的泪水。
虞渺看着绿沉圆乎乎可爱的脸,对她产生了莫大的依恋,还好有绿沉,不然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办。
“谢谢你绿沉。”
在绿沉眼里,虞渺比她还小两岁,正是依赖娘亲撒娇的年纪,她却从小照顾娘亲,小心翼翼地生活在本该是家的地方。
每每为她沐浴更衣,绿沉都能看见她身上的伤疤,还有嶙峋的蝴蝶骨。
“夫人别怕,将军不会杀你的。”
“可他真的很吓人......”感觉随时会发狂,然后把她当成草船用箭射满,“不过府里除了他,大家都很稳重可靠。”
虞渺发现将军府的人,从不会交头接耳,非议他人,更不会用鄙夷不屑的目光去看她。
绿沉笑着说:“老夫人年轻时也为武将,府中下人亦要学将士之风,不可嬉戏打闹,轻浮无理。”
赵载宁从某些方面来说,也是稳定的。
他不是喜怒无常,是经常发怒,也不是阴晴不定,是每日都阴,至于杀人如麻,暴戾恣睢,也是从始至终贯穿本性。
这何尝不算一种情绪稳定呢。
赵倾风还来问虞渺进展如何,第一天就把她吓哭,还能怎么说?
虞渺只能苦笑着说赵载宁对她很热情。
但虞渺也不是蠢的,第二天再去送,她就想了个聪明的法子,不用和赵载宁面对面。
赵载宁一如既往,辰初就已经在练武场。
他练到一半,就看见一根长竹竿吊着食盒,从院墙外的树冠间,晃晃悠悠、鬼鬼祟祟地伸了进来,悄摸着将食盒放在了靠近院墙的石桌上后,竹竿一点点收回,紧接着,一个人影从树另一侧落了地。
虞渺不禁夸赞自己聪明绝顶,如此一来,既能应付赵老夫人,又能不得罪赵载宁。
绿沉也没有在赵老夫人面前揭破虞渺的这种小聪明,在赵老夫人眼里,他俩就是感情正稳步发展,循序渐进。
今日一早,屋外下起濛濛细雨,虞渺很困扰,如此一来,赵载宁就会在内堂练武,她就必须要进内堂。
不过,她也有件事,需要知会他。
她站在屏风后,绿沉正脱去她的里衣,发现她身上的伤疤淡了许多,只剩下粉红的印子。
“夫人,你身上的疤淡了许多,再泡一阵子药浴,应该就能彻底消失了。”
在将军府用最好的药养了快两个月,虞渺明显察觉自己的身体好了许多。
也正因此,她快两个月没见到娘亲了,她们从未分别过这么久。
今日去找赵载宁,便是告知他她要回虞府。
到了东院,赵载宁果然在内堂,他坐在桌边,擦拭着手中长剑,直到那沾染血迹的银剑擦净,反射出银凌凌的冷光。
虞渺见他根本不搭理自己,便壮起胆子,将食盒推到他面前,隔着桌子,站在他对面。
赵载宁将剑入鞘,这才看向虞渺。
大婚那夜骨瘦嶙峋,面黄肌瘦的人,如今白皙了许多,能瞧出青嫩少女的影子了。

枣红马带着虞知月在树林间乱撞,虞渺见此,赶紧策马跟了上去。
眼见着虞知月消失在视线中,她只能顺着灌木丛中的痕迹往前找去。
有一瞬间她甚至怀疑是虞知月故意在搞鬼,可是看见虞知月脸上的惊恐,又不像是装的。
周围的树林越来越茂密,连地上的杂草都要碰着马肚子了。
她本想转头回去找赵载宁求助,此时耳边传来了虞知月细微的呼救声。
虞渺顺着声音找去,穿过一片灌木丛,便到了一处青草山坡。
谁知这山坡尽头竟然是一处断崖。
找到虞知月的时候,她双手紧紧攀着崖边的树枝,整个身子都悬在了半空中。
看见虞渺时,她立即呼救:“虞渺快把我拉上去!”
虞渺第一次见她脸上露出惊恐的表情,似乎真的极度害怕。
马匹已经不见了,四周甚至连鸟雀的叫声都没有。
如果虞知月死在这里,恐怕也不会有人发现,她骑的马发狂,沿着那些痕迹都能查出来。
虞渺被自己脑子里的想法震惊到了。
虞知月似乎察觉到了她的想法,满脸泪痕的说:“妹妹,我好害怕。以前是我对不起你,不仅在虞府苛待你,还逼迫你嫁给了赵载宁。你就算是不救我也是情有可原,我不会怪你的......”
虞渺从未见过她这副样子,心里软了几分。朝她道:“我是在想该怎么把你拉上来,你先抓紧树枝,我来的时候看到灌木丛里有藤蔓,我去把藤蔓捆在树上,你抓着爬上来。”
虞渺匆匆去将那些藤蔓收集到了一起,然后绑在了最近的树桩子上面。她拖着藤蔓,把藤蔓丢到了虞知月的身边。
虞知月抓着藤蔓慢慢爬了上来。
生死一瞬,她躺在地上大口喘气,仍旧不能平复心底的恐惧。
缓过神来后,她站起身,拍去了身上的尘土,看向一旁还在喘气的虞渺。
“妹妹,我腿软,你可以过来扶我一下吗?”
虞渺朝她走去,说:“等下我们可以共乘一匹马回去。”
虞渺的手刚搭在她的手臂上,却见虞知月猛地抬起双手,将她往悬崖的方向推去。
“啊!”
虞渺一声惊呼,往后退了几步,脚下踩空,整个身子擦着崖边往下滑去,手胡乱地去抓地上的杂草,只能抓到满指甲的泥和断草。
虞渺心急眼快,在身体彻底坠落的那一刻,抓住了刚刚放下的藤蔓。
她气喘吁吁,惊魂未定,眼眶通红的看向站在崖边的虞知月。
虞知月脸上的害怕全然消失,她冷冷站在那里,没有丝毫忏悔,或怜悯的神情。
虞渺连问为什么都问不出口。
虞知月对她根本就没有愧疚,刚刚对她的忏悔和道歉,是情急之下怕她报复,不去救她的示弱。
太可笑了,这么多年,她竟然还像个蠢货一般,相信虞知月口中的姐妹情谊。
“我死了,你就不怕将军府追究吗?”
虞知月冷笑一声:“我让你替嫁,是为了不让赵载宁记恨我,不是让你去享受做将军夫人的。你如今一身细皮嫩肉,掉下这悬崖,恐怕得成一滩肉泥吧。到时候,我就说你刚学会骑马就着急炫耀,非要骑我那匹枣红马,结果枣红马发狂,带着你一起冲下了悬崖。哈,又有谁能知道你是怎么死的呢?”
虞渺看着她消失在视线中,紧接着,手中的藤蔓一阵松动,虞知月将藤蔓从树桩上松开了。
身体不断往下坠落,虞渺紧紧闭着眼。
在虞府忍辱负重这么多年,只是为了她和娘亲可以活下来。
若虞府看不惯她和娘亲,完全可以将她们丢出去,却还要将她们娘俩禁在虞府,整日搓磨。
本该早就知晓虞知月是什么样的人。
看着虞渺消失在了崖边,虞知月没有平复自己的惊恐,满脸惊惧地骑上了虞渺的那一匹马。
在林子里秋猎的三个男人,听见了虞知月的呼救声后,匆匆赶来。
裴行昭见到虞知月骑着虞渺的马,而她身后并没有虞渺时,心急地开口问:“虞渺呢?虞渺出事了?”
虞知月满脸泪水,声音中带着焦急和颤抖:“妹妹刚学会骑马,就想着试一试我这匹马。我说我的马认生,她还非要试,结果上马的时候,马突然发狂乱冲,连带着她冲进林子里,结果掉下了悬崖。”
众人听到这个消息,脸上顿时严肃了起来。
赵载宁蹙眉,冷声朝她道:“在哪里坠崖的?带我们去看看。”
虞知月带着他们回到了那处山坡。
赵载宁往悬崖下瞧了瞧,转头朝裴行昭说:“崖底还有条水路。你骑马去水路找,我抄近路下崖。”
他又转头看向李茂:“太子殿下,还劳烦您通知林外的侍卫,派兵进林搜寻。”
天围山地形复杂,此处已进深林,从这里去崖底,走大路都得两个时辰。
到时候天一黑,崖底就更危险了。
虞知月紧紧攥着李茂的衣袖,不敢开口。
她以为赵载宁起码会和他们一起,先出去再派兵进来找虞渺。
想来赵老夫人看重虞渺,万一虞渺出事,恐怕也不好和赵老夫人交代。
可惜这么高的山,虞渺掉下去必死无疑啊。
天色近黄昏,被树林和乱石包围的崖底,虞渺被一棵树拦腰挡住了身体,阻止了她继续往下滚落。
虞渺是被河流的湍急声惊醒的。
浑身剧痛,特别是背部有撕裂和湿润的感觉,一定是出血了。
她缓缓睁开眼,眼前是一条深斜的陡坡。
坡下是一条几米宽的河流,从崖壁坠落的巨石落在其中,湍急的流水不断撞击,发出哗哗响声。
虞渺挣扎着起身,忍住了右肩背部带来的撕裂剧痛。
一定是刚刚滚落山崖时被石头割裂了。
还好她今天穿的厚,其他部位暂时只有被撞击后的闷痛感。
手没断,脚没断,脸也没花。一定是上天可怜她好心救人反被害,才留了她一线生机。
昏黄的夕阳覆盖林间,虞渺自然知晓入夜后的森林十分危险,所以她要抓紧时间,找到一处安全的地方。
而且虞知月一定会百般阻挠别人来救她,拖延时间,让她死得彻底。
举目无人,连鸟兽的踪迹都没有。
还好,虞渺曾经为了给娘亲采药,也独自进过山林。
天围山地势高,沿着河流的方向,一定可以走出这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