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小说 其他类型 当我诈死离开后,王爷吐血求我回来小说春枝霍峥
当我诈死离开后,王爷吐血求我回来小说春枝霍峥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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糖醋人间

    男女主角分别是春枝霍峥的其他类型小说《当我诈死离开后,王爷吐血求我回来小说春枝霍峥》,由网络作家“糖醋人间”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多谢了。”春枝没有计较男人说的话,最棘手的事马上就能迎刃而解,她笑的眉眼弯弯,问霍七:“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霍峥回想起昨天美味的鸡蛋面和瘦肉羹,吃完之后齿颊留香,令人难以忘怀。他在心里回味了一番,面上却什么都不显,随意道:“做你拿手的。”“行。”春枝得了男人的准话,心里正高兴着。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双杏目亮晶晶的,“那中午吃饭吧,我炒几个菜,答谢霍大哥愿意帮忙。”霍峥道:“随你。”有事霍大哥,无事你你你。这姑娘真是……霍峥觉得春枝这人真是难以形容。“那你先坐会儿,我去洗菜做饭。”春枝说着就卷起了袖子,她皮肤白皙,挽起袖子之后,露出了一双藕臂,在阳光下白的晃眼。霍峥坐在院子里,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看着春枝。她像是破旧小屋里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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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多谢了。”春枝没有计较男人说的话,最棘手的事马上就能迎刃而解,她笑的眉眼弯弯,问霍七:“你中午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

霍峥回想起昨天美味的鸡蛋面和瘦肉羹,吃完之后齿颊留香,令人难以忘怀。

他在心里回味了一番,面上却什么都不显,随意道:“做你拿手的。”

“行。”

春枝得了男人的准话,心里正高兴着。

她眼角眉梢都是笑意,一双杏目亮晶晶的,“那中午吃饭吧,我炒几个菜,答谢霍大哥愿意帮忙。”

霍峥道:“随你。”

有事霍大哥,无事你你你。

这姑娘真是……

霍峥觉得春枝这人真是难以形容。

“那你先坐会儿,我去洗菜做饭。”

春枝说着就卷起了袖子,她皮肤白皙,挽起袖子之后,露出了一双藕臂,在阳光下白的晃眼。

霍峥坐在院子里,隔着十几步的距离看着春枝。

她像是破旧小屋里生出的灿烂春花,迎风盛放,娇艳欲滴,周遭的一切再陈旧,也掩不住她的芳华。

这样一个姑娘,竟然差点答应嫁给李家那个黑炭。

连霍峥都忍不住觉得,实在可惜。

春枝不知道霍七在想什么,她只知道男人愿意跟她假成亲,她的人生又有新的希望了。

为了答谢霍七,她做了四菜一汤。

东坡肉,四喜丸子,地三鲜,炒青菜,还有一大碗鸡汤。

米饭是现蒸的。

一打开盖子,米饭的香气就充斥整个院落。

四菜一汤都是色香味俱全。

食物在香气萦绕在霍峥鼻尖,香得他都开始想伤好之后,把春枝带回王府去做个厨娘,让她专门给他做饭。

“霍七,吃饭了。”

春枝把饭菜端上八仙桌,回头招呼了霍七一声。

霍峥推着轮椅缓缓来到八仙桌旁,明明来这才两日,但他看见春枝脸上的笑容,忽然有了那么一点家的感觉。

他住在高堂玉殿、锦绣高阁都没有这种家的感觉,却在小破屋里感受到了,着实出乎意料。

霍峥想,或许是伤的太重,脑子也受了影响。

春枝先给霍七盛了一碗鸡汤,“你身上有伤,得好好补补。”

霍峥端着汤碗慢慢喝着鸡汤。

春枝熬的鸡汤很鲜,不油不腻,味道极好。

霍峥很快就喝完了一碗。

春枝见状,又给他添了一碗,顺便夹了一个鸡腿给他,“吃什么补什么.”

“这些肉和鸡都是西街那些摊贩送我的,我们假成亲也得摆两桌喜酒,我跟他们知会一声,让他们都来喝喜酒,你不介意吧?”

霍峥不甚在意地“嗯”了一声。

她说的那些人他一个都不认识,以后也不会有什么交集。

来或不来,与他都不相干。

春枝却很高兴,给他夹了很多菜,“那你快吃,多吃些。”

霍峥看着堆成尖尖的饭碗,“你吃你的,我自己来。”

春枝应了声“好”,不再给他夹菜,盛了碗鸡汤自己喝。

孙大伯自己养的鸡就是香,她想着待会儿要去回绝李大娘,然后去西街把平时一起摆摊的那些小摊贩都喊来喝喜酒。

她的嫁衣早就准备好了,原本是拿来跟陆景云成亲用的,现在换了个新郎,嫁衣还是照样能用的。

霍七的喜袍来不及做了,得出去现买。

普通人家成亲,新郎官和新娘子有身红衣穿,能摆两桌喜酒就很体面了。

再用红纸剪些喜字贴在门窗上,扯些红纱把床帐换下来,这样就差不多了。

春枝在心里打算着大概要花多少银子,很快就吃饱了。

刚好霍峥也放下了碗筷。

四菜一汤,四个菜都吃完了,只有鸡汤还剩下一半,晚上可以热了继续喝。

春枝收了碗筷,拿去洗了,一边擦手一边对霍七说:“我出门去置办些东西,你好好待在家里,要是有人来找我,你就应个声。别人问你是谁,你就说……就说是我夫君。”

她说着,脸颊微微有些发热。

霍峥看了她一眼,“今天还不是。”

春枝道:“明天就是了。”

她这样说着,生怕男人忽然反悔一般,走过去问他,“霍七,你不会临时反悔吧?”

霍峥道:“本来不会,但你再多问一遍,就说不定了。”

“那我不问了。”春枝笑着说:“我出门了,你好好养伤。”

她说着就往外走去。

“等等。”

霍峥喊住了她。

春枝回头看向她,“怎么了?”

霍峥眸色微暗,“袖子放下来。”

春枝看了一眼自己挽起的衣袖,笑着说“知道了”,然后将袖子放了下来。

她跟霍峥挥了挥手,“我出门了。”

霍峥没出声,心说:我又不是看不见。

春枝先去了隔壁李家,抬手敲了敲院门。

“春枝来了。”李大娘看见她来,连忙上前开门,“你这么快就想好了?”

春枝道:“想好了。”

李峻也还在李大娘家里,看到春枝过来,一道迎了出来,红着脸喊“春枝姑娘……”

“李大哥。”春枝道:“李大哥很好……”

“你看你,急什么?有话进去坐下再说。”李大娘拉着春枝就往里走。

春枝没动,继续道:“李大哥很好,一定能找到更合适的姑娘。”

李峻一听到这话就愣住了。

李大娘急道:“你还是更中意那个坐轮椅的?春枝,李大娘跟你说,嫁人真的不能光图脸好看,他再好看也是个残废,你怎么能把下半辈子交到一个残废手里呢?”

春枝把手从李大娘那里抽了回来,“他不是残废,他只是受了伤才暂时坐几天轮椅,他会好的。”

李大娘还想再说什么。

春枝道:“多谢李大娘平日里一直这么照顾我,明日我和霍七成亲,您和李大哥要是有空的话就来喝杯喜酒。”

“春枝……”李大娘拉着她,“你再想想,别这么急着做决定……”

“我已经想好了。”春枝朝两人笑了笑,“我还要去置办成亲用的东西,先不跟您多说了,明日再会。”

李大娘拉不住春枝,只能眼睁睁看着春枝翩然离去。

春枝去了西街,跟张大娘她们说:“我明日成亲,大家有空都来喝喜酒!”

众人一听:“这么急,你跟谁成亲啊?”

春枝笑道:“我捡了一个男人,叫霍七,明日跟他成亲。”


陆宅。

纪如珍在李记药铺门口被春枝拎着菜刀吓到了,又被街上小摊贩指着鼻子骂,颜面尽失。

要不是仆从婢女护着她跑得快,说不定还会被人砸臭鸡蛋和烂菜叶子。

纪如珍这样的千金小姐,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回到陆家就跟陆老夫人哭了一场,说:“婆母,昨日赶出去的那个奴婢不仅到处造谣说我抢了她的夫君,还煽动街上那些小摊贩骂我!”

两个婢女附和道:

“骂得可难听了!”

“那个杀猪的还拎着杀猪刀要砍我们小姐!还好我们跑得快!”

“竟有此事?”陆老夫人原本是装病想让新儿媳妇孝顺孝顺自己,听到这话头真的疼了起来,“岂有此理,真是岂有此理!等景云回来,一定要让他带人好好教训教训那些贱民!”

陆老夫人觉得自己现在是状元郎的母亲,就比那些普通百姓高了一等。

没了春枝,得了一个丞相之女做媳妇,是个人都知道这事极其合算。

陆老夫人安抚了纪如珍几句,就用心疼当由头回房歇息去了。

不多时,陆景云就回来了。

纪如珍抱着陆景云哭诉,“夫君,我今天出门为婆母请大夫,却……”

她这话只说到一半,眼泪就落个不停。

委屈地像是说不下去了一般。

“是谁惹夫人不高兴了?夫人告诉为夫,为夫一定替夫人出气。”

陆景云连忙搂着纪如珍安抚,拿帕子给她擦眼泪。

纪如珍听到这话,顿时哭的更厉害了。

陆景云扶着纪如珍坐下,问两个婢女:“夫人出去一趟究竟遇到了什么事?”

两个婢女连忙把刚才说给陆老夫人说的话,添油加醋地又说了一遍。

说春枝不仅拎着菜刀要砍纪如珍,还煽动街上那些摊贩辱骂纪如珍。

陆景云闻言,脸色变得有些难看。

“夫君……”纪如珍拉着陆景云的手,“今日我在药铺偶遇你以前那个奴婢,原本想着她身世可怜,没了陆家这个依靠可能会活不下去,便想着只要她乖顺些,就让她回来给你做个妾室。可她……可她一听到这话就发了疯……拎着菜刀要砍我,吓死我了……”

陆景云听到这话,轻轻拍着纪如珍的背,温声哄着,“夫人就是良善了,这不是京城,临水小镇并非人人都读书识礼,夫人往后没有我陪着,就不要独自出门了。”

纪如珍抬眸瞪着他,“难道夫君还觉得是我的错不成?”

“自然不是夫人的错。”

陆景云知道春枝不是无缘无故拎刀砍人的泼妇,定然是纪如珍先对她做了什么。

可即便他知道,此时也只能温声哄着纪如珍,让她不要哭了,小心哭伤眼睛。

陆景云哄了很久,最后说:“我让她来给你赔罪,好不好?”

纪如珍说:“那我要她给我跪下。”

陆景云几不可见的皱了一下眉,低声说:“好。”

纪如珍才不哭了。

陆景云吩咐婢女们好生照顾夫人,便去了豆腐作坊找春枝。

婢女在他走后,问纪如珍:“小姐,你真的只要那个贱婢给您跪下?”

纪如珍擦干眼泪,“当然不是。”

她长到这么大就丢过这么大的脸,哪里咽的下这个口气。

纪如珍转头一想就想起了江州知府李大人是她爹的门生,立刻派人去府衙走一趟,不管他怎么做,务必要替她出了这口气。

“是,小姐。”

仆从应声,立刻出发去了李大人府上。

……

城北,桃花巷。

豆腐作坊。

春枝给男人做了一下午的衣裳,一直做到傍晚。

晚霞漫天时,院门被人敲响。

霍峥不想被人看见,推着轮子进了小屋。

“谁啊?”

春枝看了他一眼,一边问着话,一边走过去开门。

院门一打开,她就看见陆景云站在眼前。

春枝愣了一下,反应过来之后立刻关门。

“春枝。”陆景云叫着她的名字,一把将即将关上的门抵住了。

“你还来找我做什么?”

春枝关不上门,只能转身往里走。

陆景云推开门,走了进来。

他是一个人来的。

原本有两个纪府的小厮要跟着,被陆景云打发去给纪如珍买东西了。

他独自一人来豆腐作坊找春枝。

以前春枝每次见到他眼睛都是亮晶晶的,脸上带着笑,好像只要见到他,就能令她满心欢喜。

而现在……

春枝连多看他一眼都不愿意。

陆景云跟在春枝身后,低声道:“春枝,娶纪如珍为妻非我本意,实在是皇命难违……”

“皇命难违?”春枝止步,转身看向陆景云,“究竟是皇命难违,还是你一心攀附权贵?”

陆景云沉默了片刻,同她说:“春枝,你没去过京城,你不知道在京城那样的地方……想要活下来,活出个人样来是要付出一切的。”

“所以你娶了纪如珍,负了我。”

春枝这话说的很平静,心里却满是苦涩。

她曾以为陆景云就是是她的家。

她会跟陆景云一生一世,有苦一起吃,有福一起享。

可事实是,她跟陆景云只能同患难,不能共富贵。

因为能跟陆景云共富贵的,另有其人。

不是纪如珍,也有别的高官之女,千金小姐。

陆景云上前一步,伸手想来拉春枝,被她避了过去。

春枝学着霍七的模样,冷脸道:“男女授受不亲,你一个有妇之夫,不该单独来找我,更不该跟我拉拉扯扯!”

“男女授受不亲?”陆景云难以置信道:“春枝,你跟我说男女授受不亲?”

春枝给他做了十年的童养媳,帮他洗衣做饭,帮他沐浴洗头,他们之间除了没有正式行过周公之礼,早就越过了“不亲”这个范畴。

而现在,春枝把他当做了陌生人。

春枝别过头去,不愿意看他,“你既娶了纪如珍,就不该来找我。”

要断就断的彻底。

不该藕断丝连。

春枝看似柔弱,其实心性坚韧。

陆景云跟她一起长大,最是清楚她的秉性,他清楚地感知到春枝是真的下定决心要离他而去。

他又往前走了半步,低声同春枝说:“若我说,我娶纪如珍是有难言的苦衷。我从来都没想过抛弃你另娶她人,你可相信?”


春枝被这些拦住也不慌,清声道:“这是药铺,人人都来得走得。你让人这样拦着我,是何道理?”

纪如珍还没开口,她身边的婢女先出声呵斥道:“你好大的胆子!”

“我家小姐是丞相嫡女,状元之妻,别说只是让人拦住你,就算要打你,你也只能受着!”

两个婢女刁钻刻薄。

拦着春枝的几个仆从一脸凶恶。

药铺掌柜开口劝道:“状元夫人大驾光临,我这小小的药铺真是蓬荜生辉,您有什么吩咐,尽管跟我说。她就是个买药的客人,还请您看在我的面子,让她走吧。”

纪如珍不发话。

拦着春枝的几个仆从动都不动一下。

纪如珍打量着春枝,没想到她被赶出陆家之后,没有躲起来哭,也没有一蹶不振,而是照样出摊卖豆腐,现在还出现在了药铺里。

纪如珍自己是因为老夫人病了,她想博个孝顺之名,压一压丞相之女抢人夫君的谣言,才亲自出来把临水镇所有大夫都请回陆家去,便怀疑春枝是知道陆老夫人病了,才故意来药铺买药,想借此机会重新回到陆家。

她绝不允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纪如珍道:“你昨日将母亲气病了,拿了银子一走了之,还到处散播谣言,说景云抛弃童养媳。你不过就是景云捡来的奴婢,无媒无聘,凭什么自称景云的童养媳?”

“我没有散播谣言。”

春枝对纪如珍没什么可说的。

她跟陆景云相依为命的那十年,虽然无媒无聘,但是整个临水镇的都知道他们是一对。

没有正儿八经地成过亲,却对着皇天后土发过誓,此生相守,绝不相负。

现在是陆景云违背誓言在先,春枝不纠缠不报复已是给彼此留了最后一丝情义。

偏偏纪如珍不肯放过她。

纪如珍说:“你没有散播谣言,那整个临水镇的人为什么都在非议我和景云?”

春枝道:“那就要问你自己了。”

“放肆!你一个贱民,也敢这样同我家小姐说话?”

纪如珍的婢女冲上前来,抬手就要扇春枝的脸。

春枝一把扣住了婢女的手腕,然后反手就给了这婢女一巴掌。

“啪”的一声清脆作响。

婢女脸上立刻就浮现了一个五指印。

春枝每天做豆腐磨豆腐,看似柔弱,其实手劲要比一般姑娘大上许多。

“你、你敢打我?”婢女呆愣了片刻,捂着脸转身跑到自家主子面前,“小姐,她……她打我。”

纪如珍仗着丞相之女的身份,在京城过的也是众星捧月的日子。

哪里见过春枝这么不讲尊卑,二话不说就还手的。

“没用的东西,退下。”

纪如珍说着,亲自上前。

几个仆从见状,伸手来按住春枝。

春枝见势不好,抬腿重重踢向其中一个仆从的裆下,在对方吃痛倒下的时候,飞快地冲出药铺。

外头街道上人来人往。

小摊贩们都认得春枝,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还打趣她:“春枝你好好的跑什么?后面有老虎追你啊!”

春枝跑到卖菜刀的张大伯摊前,拎起一把菜刀就转头对上那几个仆从。

谁都没想到她敢提着菜刀折返回来。

仆从们都慌了,不由自主地往后退去。

纪如珍也走出了药铺,看着春枝提着菜刀朝自己走过来,小脸也白了几分,“你、你要做什么?”

春枝拎着菜刀站在纪如珍面前,其实她的手也在抖。

纪如珍带了好些仆从婢女,她只有孤身一人,光天化日持刀对人,说不定要被抓进大牢蹲牢狱。

可是她眼下已经没有别的办法了。

春枝尽可能地让自己冷静下来,冷声道:“你不是问我,无媒无聘,凭什么自称陆景云的童养媳吗?”

纪如珍此时面白如纸,根本就不敢吱声。

她是相府千金,养尊处优惯了,即便同别的官家千金有矛盾,也都是用后宅手段来报复彼此,比如给人茶里下药,偷偷在让人在背后将对方推下水……

何曾见过,拎着菜刀跟人说话的对手。

加上街上人太多,仆从们都不敢擅自动手。

春枝道:“我们是没成过亲,那是因为陆景云说过,等他高中,要用八抬大轿娶我为妻,但陆景云失信了。”

她决绝地将在心尖占据了大半位置的陆景云一点点剜下来,心痛的感觉难以言喻,但她没有一刻迟疑。

春枝对纪如珍说:“陆景云负我,是他的错。我只怪他,不曾怪你。但,这不是你跑到我面前耀武扬威的理由。”

她站在人群中央,来来去去的行人为此停下了脚步。

雨后初晴,淡金色的阳光落在了春枝身上。

春枝道:“相府嫡女,状元之妻又怎样?抢来的就是抢来了,做什么非要颠倒黑白,将脏水都泼在别人身上?”

纪如珍张了张嘴,“我与景云是皇上赐婚,你凭什么说我是抢来的?你无父无母,无亲无故,说不定本来就是天煞孤星!”

她这话一出,街上这些跟春枝交好的小摊贩都炸了:

“你在放什么狗屁!”

“春枝从前是陆景云的童养媳这事,整个临水镇的人都可以作证!”

“什么丞相之女,我看就是个嫁不出去的,才非要抢人家夫君!”

这些最底层的反复走卒走上前来,护在了春枝面前。

隔壁卖猪肉的赵大哥拎着杀猪刀就过来了,“春枝别怕,有我们在,谁都欺负不了你!”

卖菜刀的张大伯跑过来,把春枝手里的菜刀接过了过去,哄小孩似的哄道:“春枝乖,咱不玩刀。”

春枝的眼睛一下就红了。

这么多人护在她身前,没了陆景云,她还有很多对她的人。

“啊!”纪如珍看到那把还在滴血的杀猪刀惊叫着躲到婢女们身后,什么高门贵女的气度都顾不上了,一边躲避一边尖声道:“你们都是死人吗?拦住她、拦着他们啊!”

纪如珍并不觉得自己抢了春枝的夫君。

春枝孤苦伶仃那是她的命。

但是她纪如珍不一样,生来就是丞相之女,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要状元郎做夫婿,也是皇上赐婚。

这世上最好的一切本该全都属于她。

谁跟她抢,谁就该死。

赵大哥将杀猪刀举高了一些。

一众仆从婢女们护着纪如珍落荒而逃。

小摊贩围着春枝七嘴八舌地安慰着,卖菜的给春枝塞了一篮子菜,卖布的给春枝塞了两匹布,连赵大哥给春枝剁一大块肉……

卖菜刀的张大伯想了想,把春枝用过的那把菜刀包了起来递给她,“春枝,这把菜刀你还是拿着,拿着防身用。”

春枝被他们感动得眼泪止都止不住,抱着一大堆东西回了家。

霍峥正在院子里转轮椅,听到开门声,抬眸看过去,就看见春枝抱着一大堆东西进门来,眼睛红红,像是刚哭过。

他没有立刻开口,等到春枝从跟前经过的时候,才开口问:“怎么哭了?”


她觉得霍七好像不太高兴。

方才霍峥要对陆景云和纪如珍动手的时候,春枝拦住了他,还喊他“夫君”。

霍峥依旧沉默不语。

春枝放下团扇,转头看向霍七,“是不是因为我喊你夫君,你不高兴了?”

说好了假成亲。

她却当着那么多人的面喊夫君。

春枝解释道:“当时院子里人太多了,我一紧张就喊错了……”

“喊错了?”霍峥道:“我对陆景云动手,你紧张什么?你到现在还喜欢他?”

春枝连忙道:“怎么可能?”

霍峥眸色如墨地看着她,“那你紧张什么?”

“我自然是紧张你啊。”春枝对上他的视线,眉眼认真道:“你伤的那么重,若是动手的时候伤上加伤,那可如何是好?”

霍峥顿了顿,“所以……你不是紧张陆景云,你是紧张我?”

“不然呢?”春枝微微歪头,看着眼前的男人,“而且他是状元郎,他夫人是丞相侄女,咱们只是普通百姓,得罪了他们只有坏处没有好处……”

她跟霍峥说了一大堆话。

霍峥却只听进去了那一句“我自然是紧张你啊”。

案上喜烛高燃,两人坐在红罗帐里,极其简单的布置,却是霍峥生平头一次‘成亲’。

他不说话,春枝就自顾自起身坐到铜镜前开始卸去钗环,有支簪子缠了一缕发丝,她自己看不到,不好解开,便喊了声“霍七,你来帮我一下。”

霍峥起身走到铜镜,看着镜中一双璧人,犹如佳偶天成,微微有些失神。

春枝不知道霍七在看什么,见他过来了却没有帮忙,不由得又说了一遍,“簪子上挂了头发,你帮我解一下。”

霍峥伸手将缠绕在簪子的发丝一圈一圈解出来,然后取下发簪递给春枝。

这个举动像极了新婚夫妻对镜缠绵。

春枝将簪子收进抽屉,朝他笑了笑,“多谢了。”

霍峥移开目光没有看她。

外头有人大声喊:“新郎官这么早在洞房做什么?出来喝酒啊!”

已经成亲的汉子们自然知道这时候新郎官是不愿出去的,个个哈哈大笑。

但洞房里的气氛太过旖旎,霍峥待在屋里,只觉得浑身热气上涌,他转身往屋外走去。

“霍七。”春枝喊了他一声,“你身上还有伤,少饮些酒,能不喝就不喝。”

霍峥“嗯”了一声,推开屋门往外走去。

院里只摆了两桌喜酒,热闹劲儿却一点没少,众人看新郎官出来,立马就招呼他喝酒。

张大娘和李大娘他们拦了拦,说新郎官身上有伤,不能多喝,让众人都悠着点。

喜宴散时,已是夜半。

霍峥被众人送回洞房,送到了春枝床上……

春枝一直听着外面的动静,还没睡下,直到众人把霍峥送进来。

这些人闹哄哄地来,闹哄哄地走。

春枝伸手去摸霍七的额头,微凉的指尖刚碰触了男人燥热的肌肤,就被他握住了手腕。

“霍七……你弄疼我了。”

男人手劲很大,春枝的手腕被握得生疼。

霍峥睁开眼看着她,慢慢地松了手。

“你喝了多少酒?”春枝道:“不是跟你说了,身上有伤,不能多喝吗?”

霍峥缓缓坐了起来,“没喝多少。”

春枝见他神色清明,不像喝醉了的样子,方才那样明显就是装的。

她走到桌边倒了一杯茶,端到霍七面前,“喝点水。”

霍峥伸手接过茶杯,饮尽了杯中水。

春枝问他:“还要吗?”

霍峥:“嗯。”

春枝又给他倒了一杯,这次霍峥只喝了半杯。

她看他不喝了,就接过茶杯放在了桌子上。


霍峥听到这声“夫君”,不由得顿了顿。

明明是假成亲,但春枝这一声“夫君”喊得,实在令人心河荡漾。

陆景云的目光落在春枝身上,表情很是复杂。

他从未想过,有一天春枝会当着他的面,喊别的男人夫君。

春枝道:“今日是我的大喜之日,但凡真心来贺喜的,都能喝一杯喜酒。若是来捣乱的,也休怪我不客气!”

纪如珍躲在陆景云身后,“我们怎么就不是真心来贺喜的?我给的礼金比这些人加起来都多!”

纪如珍在心里怒骂那些衙役都是废物,竟然真让春枝在三天之内找到一个男人嫁了。

按照她原本的预想,是让春枝交罚金,然后再拉去强行婚配,将她配个酒鬼赌徒,让她下半辈子都没有好日子过。

哪知道春枝竟然这么好命,没能嫁给陆景云,却嫁给了比陆景云更俊美的男人。

“谁稀罕你的礼金!”春枝道:“你要是有钱没处花,先把你们欠我的万两金还上!”

纪如珍还想再说什么,被陆景云按住了,“我们走。”

春枝这样明艳泼辣的模样让陆景云感到陌生,春枝以往在他面前都是很温柔的,而现在……

春枝再也不会温柔地对待他了。

陆景云意识到这一点,简直不能在这多待一刻。

纪如珍还不想走,她的面子被人踩在脚底还没捡起来,她刚要开口说话。

周遭众人便纷纷开口驱赶:“不请自来的人,给多少礼金都白搭!”

“别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是来做什么的?无非是想看看春枝离了陆家之后过的有惨,你们睁大眼睛看清楚了,我们春枝过得好着呢!”

“离了负心汉,嫁得如意郎,春枝以后的日子只会越过越好!”

“走走走!别在这里碍眼,小心我拿大扫把扫你们!”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将陆景云和纪如珍等人驱赶出去。

纪如珍被众人怼的连话都说不出来,捂着脸跑了。

陆景云带着众人紧追纪如珍而去。

“走了走了!碍眼的终于走了!”

院中众人很快就恢复了欢声笑语,“新郎新娘入洞房咯!”

霍峥和春枝被众人簇拥着进了洞房。

龙凤喜烛高高燃起,红罗帐低垂,床上撒满了花生桂圆和红枣。

春枝被两个嫂子扶着坐到床榻上,众人起哄道:“新郎官、新娘子,该喝交杯酒啦。”

合卺酒又名交杯酒。

吴嫂子转身斟了两杯酒,用托盘呈上,春枝抬手拿了一杯,霍峥拿了另外一杯,两人在众人的贺喜和打趣声中合卺交杯,饮尽了杯中酒。

春枝平素都不饮酒,只饮了这一杯就面上飞红,脸颊上的胭脂色更浓了。

张大娘拿着剪子上前,让新郎官和新娘子都坐在床榻上,她从两人头上各取了一缕发丝,交缠在一起,放入红色的香囊之中,笑着祝愿道:“结发为夫妻,恩爱两不疑。”

春枝听到这话的时候,偷偷抬头看了霍峥一眼,却发现对方也正在看着自己,她脸热的厉害,立刻就垂眸看着自己的鞋尖。

众人吵吵嚷嚷地闹了一会儿洞房,被张大娘她们招呼着去院子里吃席。

洞房里一下子就只剩下霍峥和春枝两个人。

屋外热热闹闹的,屋里却很安静,静到春枝可以听见自己“噗通、噗通——”的心跳声。

霍峥坐在她身侧,好一会儿都没出声。

“霍七。”春枝喊了他一声,“你怎么不说话?”


还有人说霍七好看是好看,只可惜是个残废。

春枝先前并不在意,也没有跟人解释太多。

可今儿众人再这样说,她就忍不住解释了。

她自己也说不清楚为何要这样。

本来找上门来卖豆腐的人还没那么多,被吴信带人那么一闹,看热闹的人多了,顺便买块豆腐回去。

一上午陆陆续续有人上门来买,春枝今儿只做了一筐豆腐,很快就卖光了。

她就准备做第二筐。

磨豆子的时候,霍峥拄着拐杖走到春枝身侧,问她:“不是说要去报官?”

春枝道:“吓唬吓唬吴信罢了,我一天卖豆腐才挣几个铜板,去县衙一趟,今年都白干了。”

霍峥道:“那下次他们再上门找麻烦,你准备如何应对?”

春枝一圈一圈地磨着豆子,听他这样便停下来,抬袖擦了擦额间的汗,笑盈盈道:“这不是有你在吗?”

霍峥道:“这时候倒是不提我迟早要走的事了。”

春枝笑了笑,“今日你把他们都打了,想必他们也不敢再来。”

“你别把事情想得太好。”

霍峥想起刚才那个吴信根本就不怕春枝报官,这个事情就不太寻常。

上次假冒春枝家人来认亲的苏家三口,听到春枝要报官,当场吓得变了脸色。

这次这个吴信却一点都不怕闹到县衙去。

这里头必然有文章。

春枝道:“那总不能往最差了想吧?”

她一向都是把事情往好了想的。

春枝说:“人生来体验世间百味,尝遍酸甜苦辣咸,苦可能要苦很多年,甜却只甜那么一瞬间。我这样的人,只想着过一天是一天,不去想那么多有的没的。”

霍峥闻言,觉得她这话好像有那么一点道理,但细想之下,又觉得这样很不对。

他问春枝,“你是不是不会写状纸?”

“啊?”春枝愣了一下,小声说:“这个我还真不会。”

“去铺纸磨墨。”霍峥道:“我替你写。”

春枝闻言还有些踌躇。

霍峥见状,当即又道:“你自告你的,县衙哪个敢收你的钱,我——”我立刻摘了他的乌纱帽。

但这话,不能当着春枝的面说出来。

春枝道:“你要怎样?”

霍峥把到了嘴边的话硬生生咽了回去,改口道:“我帮你要回来。”

春枝诧异道:“你还有这胆量呢?”

“别废话。”霍峥道:“赶紧铺纸磨墨。”

春枝还在那磨豆子,迟疑道:“可是……”

霍峥微微皱眉道:“可是什么?”

让这姑娘去报个官,让官府来解决这事怎么就这么难?

春枝道:“可是……当时买下这个豆腐作坊的时候,房契和地契写的不是我的名字。”

霍峥俊脸微沉道:“没写你的名字,那写了谁的?”

春枝小声道:“陆景云……”

霍峥闻言,都被春枝气笑了,“你赚的银子,你买的房屋,写的是陆景云的名字?”

霍七虽然在笑,但眼里温度全无,隐隐还有怒火中烧的迹象。

春枝一时间没敢应声。

霍峥没说话,直接拂袖而去。

房契和地契写的是陆景云的名字,那真的用不着你报官了。

即便打官司,这个豆腐作坊最后不可能归春枝。

“霍七……”春枝喊了他一声,小声问:“你中午想吃什么?”

霍峥没回答,而且进屋之后就没了动静。

春枝磨完了豆子,开始做豆腐,顶着“临水豆腐”的招牌卖了第二筐,到了做午饭的时辰,霍七还不出来帮忙。

她就走过去敲了敲门,“霍七,出来生火了。”

霍峥没应声。

春枝推开门,“霍七,你一直待在屋子里做什么?出来啊。”


纪如珍究竟要怎么做,陆老夫人并不知情,这会儿在撞见这几个外头,顿时心头突突。

陆老夫人一边走进前堂,一边开口问道:“方才那几人是……”

纪如珍见是婆母,便同她直说了,“我原本想让人假装春枝的家人,骗她离开临水镇,走的远远地,免得她在损坏我和夫君的名声。没曾想这三人都是蠢得,竟然被春枝识破了。”

“被春枝识破了?”陆老夫人一听这话,心道那还得了,“那现在怎么办?”

纪如珍道:“能怎么办?反正他们也不敢把我供出来,只是春枝和她那个夫婿一直留在临水镇,临水镇的人一看到他们就会谈论我和夫君,着实恼人的很!婆母,你还有别的法子没有?”

虽说纪如珍和陆景云只是回乡探亲,接上陆老夫人之后,就会离开这个镇子。

但春枝和她那个夫婿却会一直留在临水镇,纪如珍只要一想到他们在这里,流言就一直都在传就浑身难受。

陆老夫人这辈子最在意就是陆景云,他的前程和名声决不能毁在春枝的手里。

于是陆老夫人想了想,还真想出一个法子来,她跟纪如珍说:“春枝现在住的地方,就桃花巷的那个豆腐作坊,买的时候写的是景云的名字。”

纪如珍听到这话,心里顿时就有了主意,“婆母,此话当真?”

“当然是真的。”陆老夫人说:“我记得真真的。”

“那就好办了。”

纪如珍立刻就吩咐人去把豆腐作坊的原户主找出来。

原户主八成是因为缺钱才把豆腐作坊卖了的,只要她授意原户主去春枝抢回豆腐作坊,那么春枝就连个落脚的地方都没有,她再放话出去,让春枝在临水镇买不到屋子也租不到住处,她和她那个夫婿自然就会离开这里。

陆老夫人问她:“找豆腐作坊的原户主做什么?”

纪如珍道:“到时候您就知道了。”

陆老夫人看到儿媳妇的表情,想起她上次知道春枝的身上有个胎记的也是这样,她定然是有了更好的办法把春枝弄走。

陆老夫人一边在心里觉着对不住春枝,一边又觉得自己这样做没错,她都是为了景云,不得不这样做。

婆媳俩正说着话,陆景云回来了。

他已经不是第一次撞见母亲和纪如珍坐在一处说话,两人在看见他的时候,好似都有那么一点心虚。

陆景云觉得有些奇怪,笑着问他们,“母亲和夫人在说什么?”

“没什么。”陆老夫人说:“就是说点临水镇近来的传闻。”

陆景云闻言,表情稍稍有些微妙。

临水镇近来最大的传闻,就是状元郎抛弃童养媳,娶了丞相之女。

陆老夫人要是在家跟纪如珍说这个,那真是见了鬼了。

纪如珍也觉得婆母这个说辞漏洞百出,连忙道:“婆母在跟我说一些夫君小时候的趣事。”

“是吗?”这个说辞,陆景云也不太相信。

因为他小时候那些趣事几乎全都跟春枝有关。

但母亲是绝对不会在纪如珍面前提春枝的。

婆媳俩都不对劲,但陆景云没有揭穿她们,陪着说了两句话之后,他就去了书房。

陆景云回了临水镇之后,应酬颇多,以前他在外饮过酒,回来的时候都能喝上一碗热气腾腾的醒酒汤。

春枝永远都知道他需要什么。

而且会在第一时间为他准备好。


春枝平日里一直不施粉黛,素面朝天,穿的衣裳也是半旧不新的。

今日她上了妆,穿着红色的嫁衣,整个人美得桃羞李让,明艳不可方物。

连霍峥这样见惯了人间绝色的,见了她,也移不开眼。

春枝见他一直看着自己,上了些许胭脂的脸颊红晕越发重了,她举着却扇试图遮住自己的脸。

男人的目光却像是能灼尽一切似的。

两个大娘站在左右,朗声道:“新郎新娘来拜堂!”

春枝被两个嫂子扶着走向霍七,后者腿伤未愈,走的有些慢,却走得很稳。

谁也看不出来,他刚才还坐在轮椅上。

红绸挂着红绣球,一端被人塞进春枝手里,另一端被霍峥拿在手里。

小院里全是熟人们说说笑笑的声音,祝贺声不绝。

两个大娘异口同声的喊道:

“一拜天地!”

春枝和霍七一起拜高堂。

“二拜高堂!”

两人高堂都不在,就拜了空高堂。

“夫妻对拜!”

春枝和霍七正面对上,目光相触的一瞬间,她就像是被火撩着了一般,立刻垂眸对拜。

她没看到男人的目光一直落在她身上,如有实质一般。

众人看到两人对拜之后,纷纷笑着起哄道:“送入洞房!”

霍七握着红绣球的一端,牵着春枝往小屋里缓缓走去……

就在此时,四个衙役冲进了小院,“慢着!”

春枝一看到这几个官差,立刻就放下了却扇,挡在了霍七面前,“官府限我三日之内嫁人,如今我在期限之内成亲,你们还来做什么?”

霍峥看她像母鸡护崽似的护在自己身前,觉得有些好笑,心头又莫名地涌上暖意。

他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哪个女子像春枝这样毫不犹豫地挡在他面前。

领头的官差没想到春枝的态度这么强硬,当即开口道:“你嫁的是外乡人,谁知道是不是流民贼寇?”

随行的官差道:“本朝律令,良民不得与流民通婚!路引呢?拿出来看看!”

原本像春枝这样在官府上门后三日内就把自己嫁出去的人,他们这些官差就不用再上门了,即便要上门也不能在人家成亲的当天来扰乱。

实在是那位丞相府的小姐见不得春枝好,他们也只是奉命行事。

若是新郎官没有路引,他们即刻便要拿人下狱。

“霍七。”

春枝喊了男人一声。

好在他昨日就出去取来了路引。

霍峥亦是早有准备,直接从袖中取出了路引。

领头的衙役接过去一看,“霍七,云京人士,来南州贩茶……”

户籍来历,来此作甚,和官府的印章一应俱全。

这路引是真的。

几个衙役传看了一遍,都没看出什么问题来。

还真让春枝在三天之内找到了一个夫君。

今天人是没法抓了。

领头的衙役把路引还给霍七,目光还一直打量着他。

春枝道:“几位官爷要不要留下来喝杯喜酒?”

领头的衙役从这话里听出了讽刺之意,喊了声“走”,带着几人灰溜溜地撤了。

春枝看他们走了,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气。

在场众人看衙役走了,又恢复了原来热闹的气氛,起哄道:“送入洞房!”

“送入洞房喽!”

春枝的却扇方才就已经放下了,这会儿才拿起来也晚了,她有些羞涩地偷瞧霍七的表情。

霍七却在大大方方地看着她。

众人簇拥着一对新人往洞房里去,却有几个不速之客走了进来。

“这席面也太寒酸了吧?”

“酒也是便宜货……”

众人闻声转头看去,春枝也跟着回头,就看见纪如珍和陆景云携手而来,几个随行的婢女小厮对她定的席面挑挑拣拣的。

霍峥第一次跟状元郎打照面,不动声色地把春枝护在了身后。

纪如珍一抬头就看见了俊美如斯的新郎官,不由得怔了怔。

不知怎么的,她总觉得这人看着有些眼熟,像是在哪见过。

纪如珍以为陆景云的相貌已是万中无一,没想到春枝的新夫君竟然生的更俊美,霎时满心嫉恨,春枝一个卖豆腐的穷酸丫头,凭什么?

凭什么这么好命!

春枝冷眼看着两人,“你们来做什么?”

纪如珍道:“自然是来喝喜酒的。”

她身边的婢女说:“再怎么说,你也曾经是陆家的奴婢,奴婢嫁人哪有不跟主人禀报的道理。”

纪如珍笑着,给了身旁的婢女一个眼神。

婢女会意,立马把一个钱袋子扔到了春枝面前,“这是状元郎和状元夫人给你的赏赐,还不赶紧磕头谢恩!”

春枝一脚把那个钱袋子踢了回去,“要磕头你自己磕,想怎么磕就怎么磕,少来我面前找事!”

那婢女见状,叉腰骂道:“你简直不识好歹!”

春枝刚要说话,就看见纪如珍身后几个随同而来小厮,要掀桌子砸场子,她脸色微变,刚要冲过去,就看见霍七从身边掠了过去,一把按住了桌子。

霍七就那样轻轻巧巧按住桌面,那几个小厮就怎么也掀不动桌子,牙都快咬碎了,也没能撼动桌子分毫。

下一刻,霍峥一掌将人打飞出去,连同身后几个小厮都撞飞了,跌倒在纪如珍面前。

纪如珍被撞到了腿,又疼又怕,连忙躲到了陆景云身后,“夫君——”

陆景云道:“春枝,我夫人没有恶意,只是下人言行无状,还望你不要跟她们计较。”

春枝还没说话,就听见霍七沉声道:“是不该跟下人计较。”

他说:“若非主人授意,下人岂敢如此?”

在场众人纷纷应和道:“就是!”

“状元郎,你不要欺人太甚!你负了春枝,如今她嫁的良人,你还要带着夫人上门羞辱,实在过分!你做个人吧!”

“春枝不跟你们计较,是春枝大度,状元郎你摸着良心问问自己,春枝何曾是陆家的奴婢?”

众人你一言我一言,质问得陆景云脸色发青。

纪如珍躲在陆景云身后,偷偷探出头来看了众人一眼,又立马躲了回去。

霍峥按了按手,大有一掌把陆景云和纪如珍都打飞出去的架势。

春枝快步上前,拉住了霍七的手,低低地喊了声:“夫君。”


吴信不知道纪如珍瞒着陆景云做这件事,把事情说漏了,还以为状元郎会就此改口。

下一刻,就听见陆景云说:“春枝买下豆腐作坊这事,我是人证,还请县令大人公正判案。”

“既然有状元郎做人证,那这事肯定假不了。”

县令大人想着让状元郎自己回家跟夫人吵去,他当场将豆腐作坊判给了春枝。

吴信囔囔着说不能这么判,被衙役们赶了出去。

陆景云顺便让县衙给春枝补了一份房契和地契。

状元郎都这样说了,县令大人自然是无有不应,立马就让人给春枝补办了,陆景云在场,还把豆腐作坊过户给了春枝。

这本就是春枝花钱买下的,先前写他的名字,是因为他们是一家人,春枝把自己的都当成陆家的。

如今春枝离开了陆家,也该拿回属于她的东西。

有状元郎在,县衙的人办事出奇快。

春枝在天黑之前拿到补办的契书,离开县衙,准备回临水镇的时候。

被县令挽留了数次的陆景云也跟着走出县衙,出声喊住了她,“春枝。”

春枝回头看向他,“有事?”

陆景云一时间没说出话来。

春枝这才想起,他来帮忙做人证,还让县衙补办了契书,自己还没有谢谢他。

于是她立刻开口道:“今日之事多谢你了。”

陆景云道:“你我之间,不必言谢。”

“这话不要乱说。”春枝道:“你已婚,我已嫁,你说这样话,若是让人听见,难免要误会。”

陆景云眸色复杂地看着她,“春枝,你我即便做不成夫妻,也能做兄妹,你何必拒我于千里?”

春枝道:“你我做不成夫妻,也做不成兄妹。”

人往高处走,若陆景云早些跟她说他另娶高官之女,春枝也能理解,毕竟她一个卖豆腐的,的确配不上状元郎。

可陆景云偏偏要瞒着她,偏偏要在带着新夫人回乡的时候,说她只是家中奴婢。

春枝也不是死缠烂打的人,她只想要陆景云一句话而已。

可陆景云一句解释都没有,就说让她做妾。

可笑啊,十年陪伴。

陆景云竟然一点也不懂她。

这让春枝的十年付出,都变成了笑话。

刚才在公堂上,吴信跟陆景云说,他来争这个豆腐作坊都是纪如珍授意的。

春枝想问陆景云之后要怎么跟纪如珍说这事,转头一想,他们夫妻之间如何,与她已经没有半点关系,便不问了。

现在她已经拿到了豆腐作坊的契书,以后谁也不能把她赶出临水镇。

春枝一想到这里,就满心雀跃。

她要快点回去,回去告诉霍七这个好消息。

陆景云听她这样说,沉默了好一会儿才说:“天快黑了,你一个人回镇上不安全,坐我的马车走吧。”

“不用了。”春枝说:“我自己去车行租辆马车就行。”

陆景云还想再说什么。

春枝道:“先前你我不见面,你夫人尚且找了吴信来跟我争豆腐作坊,要是我坐你的马车回去,你夫人还不知道会做出什么事来。”

陆景云知道春枝说的是真的。

纪如珍出身高贵,一向不把别人放在眼里,想做什么就做什么。

陆景云作为他的夫婿,也不知道她究竟会做出什么事来。

春枝说的不无道理。

陆景云只能说:“那你自己小心。”

春枝“嗯”了一声,便转身离去。

她去车行的路上,买了些卤肉,还有两坛子酒,租了马车回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