音。
“阿坤，你说等你哥回来之后，不会闹吧？”
听见柳无双的声音，我停下了脚步。
一股不详的预感从我的心中升起。
程慕坤的声音紧跟着响起。
“他有啥好闹的？”
“不过就是让你生下我的儿子而已，再说了，他一个坐过牢出来的，还能有啥未来？”
“总不能让你生下一个牢犯的儿子吧！”
程慕坤向来看不起我。
他觉得自己有本事，能赚钱，还能讨领导欢心。
反观我，从小到大都不如他。
甚至连亲生父母，都更喜欢他这个没有血缘关系的孩子。
我垂在身侧的手紧握成拳，就听见柳无双的认同声。
“也是，程慕声这辈子估摸着也就能做个工人了。”
“怎么，心疼他？”
“你瞎说什么呢，我只想生下你的孩子，然后好好把他带大。”
“嫂嫂，这话可是你自己说的…”
柳无双撒着娇，没多久，屋内便传来了她的惊呼声。
我面无表情的推开了门，就看见程慕坤把她压在了地上，手已经伸进了衣服里。
见到我，二人皆是一阵慌乱，从地上爬了起来。
柳无双红着脸扣着扣子，程慕坤将她挡在身后，笑着走到了我的面前。
“哥，你咋这么快就到了，我还以为...”
还以为什么。
还以为我直接死在了监狱里吗。
在监狱这三年，我没学到别的什么。
只学到了如何用拳头教别人说话。
没等程慕坤说完，我直接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他猝不及防跌倒在地，身后的柳无双尖叫起来。
外头的爸妈听到声音立刻走了进来。
我妈心疼的将程慕坤护在怀里，我爸挡在他们面前，对着我怒目而视。
“程慕声！你在干什么？！”
我冷笑的看着他们四人，反问道：
“我干什么？”
“三年前，你们是怎么说的，都忘了是吗？”
三年前，程慕坤非法走私国家财产被抓到，等待着他的是牢狱之灾。
为了不让程慕坤坐牢，向来看不起我的爸妈跪在我的面前，求我帮忙顶嘴。
柳无双是我的青梅竹马，我暗恋她多年。
她和我保证，等我出狱，一定会嫁给我。
我头脑
买不到的绝版！
愤怒在我的血液中蔓延，我重重关上门大步走到了他们的面前。
“我的书呢？！”
我爸放下碗，收敛起了脸上的笑容，对我吼道：
“程慕声你想造反吗？！”
“有你这样和长辈说话的吗！”
“整天就知道抱着你的那堆破书！但凡你有阿坤的一半出息我们都谢天谢地了！”
我爸的脸因为愤怒而涨红。
可这些我都管不了。
我只是又重复了一遍自己的问题。
“我的书呢。”
就在我妈要开口的时候，程慕坤起身打断了她的话。
他走到我的面前，轻声道：
“哥你别生气了。”
“去年冬天太冷了，你的书和你的床，都被爸妈拿来烧火了。”
“我知道这东西对你来说很重要，对不起哥。”
末了，他又压低了声音，用只有我们能听到的音量道：
“亲生儿子又如何。”
“他们最爱的人，还是我——哦对了，我和双双的第一次，就是在你的床上。”
“在你进监狱的第一天。”
3
程慕坤的声音带着十足的挑衅味道。
我忍了又忍，却还是没忍住抬手一拳打在了他的脸上。
“我杀了你！！”
程慕坤的鼻子下方立刻流淌出了鲜血来。
他倒退了两步，眼中满是茫然。
“哥，我知道你生气！但这样做也是为了爸妈啊！”
我爸见到自己心爱的儿子挨打，当场就不干了，直接拿了个碗就朝着我扔了过来。
我没及时避开，头上破了个窟窿。
顿时感到头晕眼花。
我妈趁此机会狠狠推了我一把，像老母鸡一样将程慕坤护在了身后。
“阿坤你没事吧？”
“程慕声！你要造反吗？！”
“阿声！你这次真的太过分了！！”
柳无双猛地站起身扶住了程慕坤。
她扭头看向我的时候，眼中满是失望。
真是好笑。
做错事情的是他们。
可失望的人，也是他们。
我爸大步走来，一脚将我踹倒在地。
程慕坤被他们围在中间，反复确认着身体是否无恙。
而我单手捂着额头，鲜血顺着我的指缝流淌而下。
家门被人打开，皱着眉毛的女人大步走了进来。

“大晚上的你们吵吵什么？”
“还让不让人睡觉了！”
这女人是我们的邻居，同住在一个院子里。
看见我，她双臂还胸，笑道：
“哟，这不是去坐牢的人吗？怎么这么快就放出来了。”
“我听说你可贪了不少钱呢。”
“程慕声，之前没看出来啊，你胆子这么大呢。”
我猛地看向爸妈。
他们低下头去，不敢直视我的眼睛。
当初，我虽然代替程慕坤去坐牢。
可他们曾经向我保证过，会告诉院子里的人真相，不会影响到我的名誉。
很显然。
他们并没有做到。
我晃晃悠悠的从地上站了起来，无视了他们的视线。
“不是我做的。”
“做这件事的人是程慕坤，不是我。”
邻居惊讶的看着我，视线在我和程慕坤之间来回打量。
可还没等她说话，柳无双上来就直接给了我一个巴掌。
“你瞎说什么？！”
“程慕声我没想到你是这种人！”
“我知道你喜欢我，但我已经要嫁给你弟弟了！”
“你现在霸王硬上弓不成，竟然还污蔑你弟弟的声誉！程慕声，我真是看错你了！！”
柳无双的声音很响亮。
我茫然的注视着她，像是第一次认识这个人。
我妈反应很快，立刻接过话茬。
“对！程慕声虽然你是我亲儿子，但我不会允许你这样道德败坏的人留在我们院子里！”
“你赶紧给我滚！！”
她推搡着我的身体，直到将我推出门。
院子里已经围了很多人，都对着我指指点点。
我看着养育我的亲生父母，用厌恶的目光看着我，鄙夷道：
“程慕声，现在大家都在，刚好做个见证。”
“从今天开始，你和我们程家，再也没有一点关系！！”
他们说完话后，便用力将大门关上了。
我愣在原地，转身呆滞的朝着外面走去。
天空飘下来一朵雪花，落在我的肩头。
额头上的血已经凝固。
我没走几步，便晕倒在了路边...
4
等我醒来后才发现，自己已经被白婷带回了家。
她父母双亡，又因身体不好难以工作，所以在镇子上是出了名的困难户。
往常都没有人愿
意与她来往。
我入狱前常常照顾她，还因此与柳无双吵过几架。
却没想到，到头来竟是她朝我伸出援手。
“谢谢你。”
白婷坐在床边，摇了摇头。
“之前我生病的时候，也是你送我去医院的。”
她的声音很轻，说话的时候甚至不敢看我的眼睛。
因营养不良而显得有些蜡黄与消瘦的脸上，唯独那双漆黑的眼睛格外明显。
“就当是我报答你了。”
“家里没什么东西吃，你、你别介意...”
我怎么会介意呢？
在我被爸妈扫地出门，被未婚妻背叛的时候，是她出手相救。
这一刻，我便已经下定决心，我一定会报答她。
距离离开还有两天。
我头上的伤口已经被白婷包扎好了，虽然仍旧有些头晕，却没什么大碍。
醒来后，为了报答白婷，我自告奋勇的去帮她干活。
却没想到，竟然会遇见柳无双与程慕坤。
“阿声，你怎么是从白婷的家里出来的？！”
柳无双的声音格外惊讶，看着我的眼神就像是我背叛了她一般。
我没说话，只是淡淡撇了她一眼。
可柳无双却像是意识到了什么，皱眉不满道：
“阿声，虽然我知道你生气我要和阿坤圆房一事，但你也不能这么自甘堕落吧！”
“毕竟我生出来的孩子，再怎么样也会叫你爸爸！“
“白婷一个无父无母的孤儿，还没有工作，你...”
“那又怎样，在我眼里，她比你好一万倍。”
我听不下去柳无双对白婷的贬低，出声打断了她。
可柳无双却越发生气。
“你竟然为了白婷反驳我？！”
程慕坤揽着柳无双的腰，轻声道：
“算了双双，为了个外人生气不值得。”
“更何况，我倒觉得白婷和他挺配的。”
“一个孤儿，一个刚出狱的废物。”
程慕坤语气里的不屑和嘲讽太过明显。
我反问道：“该坐牢的人到底是谁，你心里不是很清楚吗？”
“那又如何，程慕声，你觉得会有人相信你吗？”
“我现在可是生产队的队长，你呢？”
程慕坤打量了我两眼，然后不屑的冷笑了一声。
他说得对。
连我的亲生父母
记着在家中的亲人，并未第一时间同意。
本想今日回家后，和他们好好商量这件事。
可如今看来，是我自作多情。
打完电话后天色已经暗了，我顺着路灯的光走回家中。
刚进大院，便听见他们四人说话的声音。
柳无双犹豫道：“咱们就这么把阿声赶走，会不会不太好啊？”
“有什么不好的，三天之后就是你们圆房的日子了，要是他来捣乱，哼。”
我爸说到最后冷哼了一声，语气里满是不在乎。
“没事的双双，哥哥如果真的爱你，就一定会理解你的选择的。”
程慕坤的声音温柔，安抚着柳无双的情绪。
我妈接着道：“是啊双双。”
“你现在的任务，就是抓紧生个儿子，也好让我们程家后继有人啊！”
夜里风吹在身上有些微凉。
我站在家门口，透过窗户看到他们围坐在一起温暖的样子。
只觉得一股凉意顺着四肢爬进了我的身体里。
程慕坤来我们家的时候，只有三四岁。
那是个冬日，他蜷缩在街边瑟瑟发抖，险些冻死。
我不顾爸妈的反对，非要将他带回家。
爸妈不许，从来没有做过他的饭菜。
我便省吃俭用的，将自己的饭菜省给他。
那个时候的程慕坤和我感情很好，几乎形影不离。
不知道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一切都变了。
我握了握已经冰冷的手，打开门走进了屋子里。
原本的议论声在看见我后戛然而止。
我妈重重放下筷子，冷笑道：
“哟，我以为多有骨气，原来还知道回来啊？”
“我可没做你的饭菜。”
四个人的目光都落在我的身上。
可我却一言不发，凭借着记忆朝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可打开门后我才发现，房间已经和记忆中截然不同。
原本放着床的地方现在全部都是杂物。
而我的书架也已经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各种各样的衣服。
屋内所放的东西和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就好像，我从未在这里生活过一样。
其实我并不在乎他们丢掉了我的东西。
毕竟对他们，我早就已经失去了所有的希望。
我在乎的是，我放在柜子上的书籍，有很多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