商念慈满脸心疼地擦去小锦额头上的血。

“小锦，怎么办，我是真的不想活了，我也不想在这继续待了……”

她的眼神麻木又空洞，直直地望着远处，不知道在看什么。

这天后，商念慈再未见过席南禹。

她瞒着所有人去了医院，颤抖着手签下了手术同意书。

商念慈独自坐在了产科的等候区，她的眼神有些涣散，一下一下抚摸着自己的小腹。

这个孩子在她原本的计划里应该是带着所有人的爱出生的。

可是她现在，清楚地知道自己没有多少日子能活了，这个孩子生下来注定是要受苦的。

她已经够苦了，她的孩子不应该也这样。

商念慈的眼泪落在手背上，手指紧按着小腹又赶紧松开，低头小声说：“对不起，孩子，是妈妈太自私了。”

“可是你爸爸不喜欢妈妈，也不会喜欢你，我没办法了，我不能让你一个人留在世上受苦。”

护士念到她的名字，她正要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杂乱的脚步声。

她转过头，看见席南禹铁青着脸，几个跨步就到了她身边。

下一秒，她的手被席南禹死死钳住：“商念慈！你想干什么！”

第九章

席南禹的手握得紧，商念慈的手腕很快红了一片，有些疼，她试图挣开，席南禹却丝毫不让。

“商念慈，我再问你一遍，你在这是想干什么？”

商念慈看了一眼慌张跟在席南禹身后的小锦，瞬间明白。

她没有辩解的必要，冷着脸将手里的手术同意书和检查报告抵在他胸口上：“打胎。”

席南禹松了手，将那几张纸揉成一团，额角青筋暴起：“商念慈，你不是说最爱我吗？可是你连我们的孩子都不愿意生下是吗！”

商念慈听他冠冕堂皇的话，心里一片荒芜，再没有一丝波澜，只剩了疲惫与厌倦。

她嘴角扯出一抹牵强的笑，笑容极尽心酸：“你也知道我
死她的自责。

她不敢想象，如果她再一次死在席南禹面前，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他才二十五岁，他不应该为了她，抛弃所有。

她只能摆出最恨他的样子，逼他远离。

她甚至愿意让席南禹就这样恨上她，依靠着对她的恨活得好好的。

商念慈能够明显感觉到，自己的身体一天比一天更糟糕，每天增加的投诉单都像是一道道催命符。

提醒她，她的生命周期还剩下不到四个月的时间。

推开阳台门的时候，她没有看见沈嘉彦，身边落下一个瓶盖，她抬头看去。

沈嘉彦已经爬上了二楼的房顶，还伸出手将她一把拉了上去。

微凉的风吹在她脸上，沈嘉彦在她旁边躺平：“今天的星星很多。”

商念慈看着席南禹一趟一趟搬着行李，进进出出了几趟。

他还是和以前一样，一秒钟都不愿意等待。

说走就马上就走。

商念慈感受到沈嘉彦的注视，默默地将视线收回，学着他的样子躺下，努力让自己的思绪从席南禹身上挪开：“是吗？天气预报上说圣诞节会下雨，如果星星多的话，明天会是个好天气。”

沈嘉彦挑了挑眉，闭上眼睛，有些自得：“有我在的地方就会是好天气。”

换做之前，商念慈肯定会笑得前仰后合，然后拧着眉毛说他自大。

可现在她只是平静地附和。

沈嘉彦坐了起来，用指尖碰了碰她紧蹙的眉心：“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你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是什么时候吗？”

商念慈有些跟不上他跳跃的思路：“第一次？在咖啡馆，我让你给我做一杯星空金汤力？”

沈嘉彦摇了摇头：“不是，是你在他生日宴会上给他拉小提琴。”

商念慈猛地睁眼：“是你告诉他的？”

沈嘉彦没有否认，直接承认：“他之所以对那个女人好，是因为他以为小时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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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布里斯班没有冬季，布里斯班也没有会让她病情加重的雪天。

现在的商念慈嘴角总是挂着笑，好像对于她来说，挑选鲜花包装、调制一杯咖啡是世界上最快乐的事。

她的花店招牌上是硕大的向日葵，她最喜欢的花。

她本人也应该是向日葵。

她应该在这里，而不是困在那间院子里。

席南禹这样想着。

许久没有消息的手机传来一则短信，是署名为商念慈的一封自动发送的邮件。

提醒他房子还剩一周的时间到期。

另外还有附赠的一张圣诞邀请函，显然也只是因为她设定的定时邀请。

席南禹有些犹豫不决，他知道这场聚会上一定会有沈嘉彦。

他们说不定会在这个特殊意义的节日里宣布两人结婚的消息。

席南禹仅仅是想象一下那个场景，都已经觉得心塞，有些呼吸困难。

可他又迫切地想要见到商念慈。

他努力说服自己，见到商念慈之后就离开，才终于按下回复键：“好，我会到场的。”

商念慈手机提示声响起，她下意识地瞟向对面，席南禹拿着手机神色晦暗不明。

她在他看过来之前低头，假装一切都没有发生。

……

商念慈的院子里立了一颗圣诞树，沈嘉彦忙着往上面挂着装饰物。

门口的草坪上被他铺了些人造雪，上面放着大大小小的礼物盒还有穿着红色毛衣的玩具熊。

他对于这种节日庆典的策划好像有独特的热情。

席南禹从门口经过时，他甚至还兴奋地向他招手：“看看我准备的怎么样？”

席南禹有些惊讶于他对自己态度的变化，但还是出于礼貌地回复：“很好看。”

沈嘉彦煞有其事地将准备好的圣诞帽递给他：“Merry Christmas！”

“要进来坐坐吗？”

席南禹不习惯拒绝，只能顺着他
他邀请她作为舞伴出席，她伸出手放在他掌心，也是这个角度。

席南禹像是有所感应似的抬头，他那双疲惫、带着几分畏惧的眼睛就这样撞进她眼睛里。

她行动更快地将目光移向别处。

席南禹盯着她手上的几处针孔，冷不防地问了一句：“你的病这是第几年了？”

商念慈放在病床上的手蜷了又松，语气冷淡：“和你有什么关系？”

“你是什么时候来的这里？”

“我以为你死了，商念慈。”

席南禹的语气平静地不像话，可商念慈偏偏从这表面的平静中品出一丝不寻常。

“他们都和我解释过了，一直以来都是我误会你，我已经和林清绾断干净了，她不会再出现了。”

“我公司的股份留了5%给安安，她长大后愿意做什么都可以。”

“你和沈嘉彦的婚礼定在哪一天？我会参加。”

语气平淡地像是真成了商念慈口中的朋友。

商念慈学着他的样子，将他的问题一一解答：“病了不知道，大概有四、五年了。”

“我醒来的时候已经什么都不记得了，我只是想找个地方休息一下，正好选在了这里。”

“我和沈嘉彦，我们会好好考虑这件事。”

她回答一句，席南禹的心就沉下去一分。

四五年的时间里，他竟然连她生病都没有发现，还一味地责怪她。

甚至因为林清绾那样一个人，骂了她那么多次。

席南禹终于支撑不住这张假面，所有的情绪都被他撕裂开来，他觉得痛苦又窒息。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

“我对你说过很多难听的话，我不敢奢求你的原谅。”

“对不起……”

这样的话席南禹不知道在午夜梦回时说过了多少遍，没有一次得到了回复。

现在依旧一样。

商念慈看着情绪混乱的席南禹，心里没有一丝波动。
迹。

就这样一直到天亮，席南禹才离开。

东郊壹号。

席南禹依照商念慈的习惯，腿上盖了毯子在落地窗前痴坐着。

明明是夏天，他却好像活在冬天一样。

门四处敞开着，他懒着不愿意关，只有风混着暑气吹在他脸上，他才勉强能够感觉到自己还活着。

商母接到电话，一早就来了，火急火燎地进门：“安安呢？”

席南禹背对着她，还没来得及说话，小锦就带着睡眼朦胧的安安下了楼。

商母急忙上前，哄着安安到她怀里，小孩乖乖地任由别人抱着。

商母的泪水险些又忍不住。

席南禹起身，隔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和他们相望，原本趴在商母肩头上的安安注意到他。

手舞足蹈地想要和他说话一样，席南禹却不敢靠近分毫。

商母察觉到安安的动作，顺着她的手指看过去，果然看到了一脸悲痛的席南禹。

她脸色骤变，抱着安安就要走，被席南禹的一声“妈！”喊得顿住。

“你要好好照顾安安，我不是个称职的丈夫，也注定成为不了称职的父亲。”

“如果安安学会念“妈妈”了，可以给我发个视频吗？”

商母有些被他语气里的痛苦吓到，尖锐的态度也软化了几分：“会的，你也照顾好自己，念慈也不希望你出事。”

席南禹呆愣地点了点头，又重新在那个躺椅上坐下：“你们走吧。”

门锁落定，门外依稀传来几声安安的哭喊声。

席南禹强迫自己闭上眼，不去听不去看。

第十八章

一年后的冬天。

收到久违的商母的信息，这些年断断续续发来了很多消息。

安安会叫妈妈，安安第一次学会爬，安安学会走路。

商母还是心软，还是指着他的照片，让安安学会了叫爸爸，期间也打过很多次视频给他，但他一个都没有接。

他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