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臣妇并不知晓此事。”曲悠檀语气平淡,仿佛事不关己。
这波澜不惊的态度,好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反而让容妃心中更加恼火,狭长的凤目竟然睁圆了,怒喝道:
“你莫要在此装糊涂!七公主亲眼所见,岂会有假?你这般敷衍,可是不把本宫...与皇贵妃放在眼里!”
曲悠檀心中暗忖,这古代宫斗实在无聊,虽然她巴不得和墨衡脱离干系,但是此时不解释,她就真的卷进这宫斗里了:
“娘娘这般盛怒,可莫要失了身份!七公主金枝玉叶,所见所闻或许属实,然其中深意,恐非表面这般简单。臣妇本是相府嫡女,虽自小长在乡野,可行事但求问心无愧,王爷与侧妃之间的诸般,臣妇无意探究,毕竟在臣妇心中,自身的价值并非全然系于王爷的恩宠。”
容妃冷笑一声:“哼,你以为你是相府嫡女就了不起?说不定...这休妻之事,定是你有失妇德在先。”
曲悠檀一口长气在心中暗叹!她说的还不够清楚么,她明明是在跟楚王府撇开关系,容妃不趁此在皇贵妃面前打压楚王一党,怎么脑子就不会转弯呢!容妃作为宫斗女的九转心肠呢?
既然这样,那就不要怪她曲悠檀了:
“这休妻传言,且不论真假,单说在这后宫之中,若仅凭他人言语就可左右一段婚姻,那岂不是乱了纲常?今日娘娘以此事发难,莫不是想破坏楚王府的安宁,进而引发朝局动荡?臣妇虽为女流,却也明白家和万事兴的道理,若因这无稽之谈而扰乱皇家秩序,皇上怪罪下来,娘娘又该如何自处?”
曲悠檀这一席话,条理清晰,不卑不亢,既表明了自己的态度,又暗暗将了容妃一军。
容妃则被这一番话堵得哑口无言,脸上青一阵白一阵,却又无从反驳。她明明听说这楚王妃自小在乡下长大,才回相府几个月,怎么不过两句话她便败下阵来,只觉好难对付!
秦婉儿见此,不由得嘴角勾起一抹得意的弧度,虽然她对曲悠檀没有多喜欢,但这表现还算及格,可秦婉儿这笑在对坐的容妃眼里更是气煞的发抖。
其他人见看不了热闹,也是意兴阑珊,纷纷收起了那副尖酸刻薄的嘴脸,不再言语,原本喧闹嘈杂的氛围瞬间冷却,只余下些许尴尬的寂静。
另一边,养心殿内,墨衡趴跪在冰冷的地砖上,冷汗涔涔。
“父皇,儿臣冤枉!秦赜之事,儿臣毫不知情啊!”昭宣帝墨衽居高临下,眼神如冰,“朕当初将户部交给你,是看在你德才兼备,如今看来,却是朕看走了眼。”
墨衡惶恐不安,连连叩首,“父皇明鉴,儿臣定当彻查此事,给父皇一个交代!”
昭宣帝冷哼一声,“秦赜是你母妃族亲,你敢说你没有任人唯亲?”
“父皇,儿臣绝无此意!儿臣只是......”
他话未说完,殿外传来太监尖细的通报声......
“皇上,窦丞相与九皇子求见。”大太监苏禄海尖细的声音在殿外响起。
昭宣帝眉头紧锁,沉声道:“宣。”
窦怀远着一身绯色官袍,身后跟着一位身形略显单薄的少年,正是九皇子墨徵。
墨徵规规矩矩地行礼,“父皇万福。”
昭宣帝揉了揉眉心,强打起精神,“徵儿今日怎么来了?”
墨徵看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墨衡,又看了看一脸阴沉的昭宣帝,稚嫩的脸上浮现一丝担忧,“儿臣听闻父皇为户部之事烦忧,故特意前来探望。”
昭宣帝一愣,随即露出一丝慈爱,“朕无事,徵儿不必担心。”
殿内众人皆是一惊,这九皇子一向不争不抢,今日怎么突然转了性子?
窦怀远适时开口,“皇上,九皇子一片孝心,令人感动。”他顿了顿,又道,“臣以为,户部事关国库民生,多一位皇子监督也无妨。九皇子虽年幼,但也到了束发之年,早些历练也是好的。”
跪在一旁的墨衡听到这话,差点跳了起来。
窦怀远?
他竟然帮着老九说话?这老倔驴平时最看不惯他们这些皇子,今日这是唱的哪一出?
他不可置信地瞪大了眼睛,试图从窦怀远脸上看出些什么,却只看到一如既往的平静。
昭宣帝沉吟片刻,似乎有些犹豫,“右相啊,徵儿年纪尚轻......”
墨衡连忙抓住机会,“父皇,九弟年幼,怕是不适应户部事务。况且户部如今出了这等事,此时让他插手,恐怕......”
窦怀远见此语气坚定,打断了墨衡的话。
“臣以为,九皇子聪慧过人,定能胜任。”
墨衡心中暗骂,这老狐狸分明是故意跟他作对!他正欲再开口反驳,却见窦怀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他一眼,那眼神......
窦怀远拱手道:“皇上,老臣愿亲自教习九皇子。”
此言一出,殿内鸦雀无声。
昭宣帝愣住了,墨衡也愣住了,就连一旁伺候的苏禄海都惊得手中茶盏落地,摔了个粉碎。
“哎哟!”苏禄海惊呼一声,连忙跪下请罪,“奴才该死,奴才该死!”他手忙脚乱地收拾着碎片,却忍不住偷偷抬眼打量窦怀远,眼神里满是难以置信。
窦怀远,这棵大周朝的万年青,出了名的两袖清风、刚正不阿,从不站队任何皇子,今日竟然主动请缨要教导九皇子?
这是怎么回事?
昭宣帝回过神来,也顾不得责怪苏禄海,心中大喜。
“爱卿此言当真?”
昭宣帝尽量压抑着语气中的兴奋,但眼角眉梢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窦怀远神色不变,再次拱手道:“老臣不敢欺君。”
“好!好!好!”
昭宣帝连说了三个好字,只因大皇子墨循生性过于憨厚不堪大用,老四墨衡如今又被秦家人牵连,此时不宜再插手户部,老五墨徽、老七墨御又都才能一般,并且还不让人省心!他这几个成年了的儿子,竟没有一个能肩挑户部!
他现在觉得九皇子墨徵确实最合适,这孩子年纪虽小,但年纪小有年纪小的好处啊,又有窦怀远的亲自栽培还能慢慢培养。
况且,窦怀远这老倔驴,什么时候这么好说话过?于是,看向墨徵的目光也变得慈爱起来,
“徵儿,还不快谢过右相?”
墨徵规规矩矩地行礼,“多谢窦丞相。”
昭宣帝龙颜大悦,“苏禄海,还不快去拟旨?”
“嗻!”苏禄海连忙应声,心中却仍旧翻江倒海。
昭宣帝又对墨徵千叮咛万嘱咐,让他跟着窦丞相好好学习,要尊师重道,听得墨衡牙根直痒痒,他好不容易才得到协领户部之权,如今却拱手让人,这口气他怎么咽得下去!
“朕决定,协领户部之事,暂时交由窦丞相和九皇子共同处理。”
昭宣帝看向墨衡,目光如刀,声音低沉中透着无尽的威严与暗怒,
“衡儿,你便与窦丞相好好交接一下,至于秦赜之事,在未查清楚之前,你还是先称病在家禁足吧。”
他顿了顿,带着些许的薄怒,又说道:
“你也该好好管管内宅之事,莫要让朕再听到有什么腌臜事从你府里传出来,若再有差池,休怪朕不念父子之情!”
墨衡听罢一阵胆寒,心中虽有不甘,但也只能应下,“是,儿臣遵旨。”
昭宣帝狠狠地瞪了墨衡一眼,起身拂袖而去。
“皇上圣明!”窦怀远再次行礼,与墨徵先后退出了养心殿。
苏禄海看着两人离去的背影,心中暗道:这件事....不知有没有那位皇叔的手笔,这朝堂之上,怕是又要变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