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小说 女频言情 春江水暖小说曹明德邓义明完结版
春江水暖小说曹明德邓义明完结版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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曹明德

    男女主角分别是曹明德邓义明的女频言情小说《春江水暖小说曹明德邓义明完结版》,由网络作家“曹明德”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郁芊芊深呼吸镇定心绪,又撤掉副碗筷,才匆匆去开门。陈俊生的母亲叫何莲,刚进门就表示,今晚要住在这里。却见桌上三菜一汤,相比独居,略显丰盛。“芊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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郁芊芊深呼吸镇定心绪,又撤掉副碗筷,才匆匆去开门。

陈俊生的母亲叫何莲,刚进门就表示,今晚要住在这里。

却见桌上三菜一汤,相比独居,略显丰盛。

“芊芊......

然而。

方子文连脖子都等长了,孟知舟却卖起关子,自顾自过水洗茶、焖盖闻香。

片刻,金黄剔透的二道茶汤呈现于公道杯,又分入玉杯,递到方子文面前。

“五年的昔归,层次丰富、回甘生津。就是入口太苦,我不喜欢,拿来招待你反而更能体现它的价值。”

孟知舟也自饮一口,微微皱眉,似乎真的不喜苦。

“我还有两斤多,走的时候带回去喝吧。这就叫互补,合理的资源分配才能实现共赢,对你对我都好。”

这番话的意义就深刻了。

方子文知道,领导说话都喜欢云里雾里,却不是绕弯子。而是周边布局埋好伏笔,再逐点打围。

当话题收拢时,逻辑滴水不漏,挑不出任何毛病,让你心甘情愿接受他的思想,服从他的安排。

既然如此,倒不必着急。

越是着急,就会越被动。

“滇南的纯料生普,就属昔归和冰岛最驰名。当季昔归的毛料收购价也要四千一斤,精良制作再陈放五年,卖到市场早不知翻了多少番。”

“你对茶道也有研究,不错!”孟知舟眉梢轻挑,话到投机处不吝教诲谆谆,“吾等修为当如茶,一壶淡雅,道法中庸,方能天人合一。”

方子文微笑道:“秘书长,我是说…太贵重了,无功不受禄。”

“何以觉得自己无功?”

孟知舟拿起支和天下,待方子文敬火点燃,才施施然吞吐一口。

“你把姜云生都赶去省党校了,大功一件!当然,还不够,还得把他从专职副书记的位置上拽下来才行。”

果然!

宋君瑜说得没错,孟知舟邀请他的用意,的确志在扳倒姜云生。

下意识推托道:“秘书长太看得起我了!姜副书记又怎是我这样的小小科员能比拟的?更遑论拉他下马。”

“子文,不要妄自菲薄!”

孟知舟把燃着的香烟架在烟灰缸里,又闻了闻指尖的烟味余香。

“姜云生以退为进,要挟唐书记对付你。既已势成水火,你做不做,都改变不了他要整你的事实。现在,你的处境就像面对这壶昔归,不喝,只知道它以苦闻名;喝了,才能苦尽甘来。”

打围开始了,果然,领导不会做无谓举动,也不会有一句废话。

方子文索性自揭短处,“昔归茶我喝不起,姜副书记,我也扳不动。”

“所以才告诉你什么叫互补,我能叫你来,断不会为难你孤军奋战。”

孟知舟敲敲桌面,方子文会意,为他斟茶。

“我答应唐书记,赶在姜云生从省党校回来前搞定他,条件则是保下你,甚至给你足够的资源去行事。你只有一个月的时间,是苦是甜,都在你自己手中,包括我的乌纱,也在你手中!”

方子文顿时惊呆!心情就像打翻了五味瓶。

万万没想到,孟知舟会为了他赌上自己的未来,成为命运共同体。虽说,收益还是孟知舟占大头,也有抓住末班车不得不为之的紧迫,但对方全力保下他的恩情,不会因为这些而被磨灭。

相比宋君瑜高高在上的空口无凭,孟知舟粮草先行的做法更能收买人心。

“子文,现在懂得功在何处?愿意收下那两斤茶了吧?”

“秘书长,原来两斤茶叶是定金啊,事成后还有重赏?”

孟知舟莞尔一笑,朝他点点指,貌似在嗤笑他这副讨价还价的市侩模样。

“先弄个副科!等你完成第一个任务,就提正科,组建班底。对你已经是破格提拔的极限了,当然,这些都是蝇头小利。”

“我能走到今天,你阿姨厥功至伟。因为,官场最重要的是人脉和资源,缺一不可。你很对我胃口,以后就做我门生吧。”

门人益亲,是传承衣钵的弟子。

难怪,初次见面,孟知舟夫妇就对他格外亲切。原来早已安排他的定位,也笃定他会接受。

方子文猛然醒悟,刚才孟知舟点点桌面、要他斟茶的用意,竟是为了此时此刻埋下的伏笔。

拿他当自己人的机会必须抓住!

霍然起身。

双手捉起小小的玉杯。

单膝跪地。

一杯拜师茶高举过顶。

“老师,请受学生一拜!学生定当铭记教诲,不辱师名!”

“好!孺子可教!”孟知舟大感欣慰,接过玉杯一饮而尽。



“老师有什么良策?”

成了一家人就是不同,师徒共同的难题,方子文立刻上心了。

孟知舟也不再搞官学腔调,直言问道:“宋君瑜找过你了?”

方子文点点头。

“她是不是表现得胜券在握,实际却拿姜云生没丁点办法?”

方子文一愣,再点头,好奇道:“老师,您是怎么知道的?”

“姜云生敢离开东江,说明他已防御妥当,断定宋君瑜挖不出什么有用的料。你是举报人,宋君瑜病急乱投医,不榨取你的剩余价值,还能再找谁?”

果然!

久居上位者没一个是省油的灯,不但料事如神,还看得很准确。

方子文很想把童家丽可能持有关键性证据的猜测与孟知舟分享。

又很快打消念头。

一来,他对接近童家丽本就很抵触,不愿自找烦恼。

二来,孟知舟也可能是匿名举报者,该防还得提防。

虽然已是师徒关系,但真情需要在实践中慢慢确认。

还是先听听这位新鲜出炉的老师有什么高见和安排。

“有个突破口,此人是姜云生早年的秘书,极有可能清楚姜云生贪赃枉法的隐秘手法与纳贿渠道。由你去接近他,想法把他争取过来,具体计划是…”

当方子文细细记下孟知舟交托的任务后,陈雪映也适时走出厨房,招呼起两人。

“准备好了,咱们开餐吧!看你俩交头接耳的样子,不知道还以为是父子呢!”

难怪,孟知舟要说:人生得意,老婆厥功至伟。

两句话就让方子文有家的感觉,想要巴心巴肝。

自然,嘴巴也甜起来。

“师娘,辛苦您了!”

“拜完师了?”陈雪映故作不悦地白了一眼,风情万种,“这么重要的事,也不叫我做个见证,亏我还抗着油烟白忙活。”

嘴里打趣抱怨,却从桌上拿来准备好的礼品袋。

“子文,这声师娘不能让你白叫,这是师娘给你的拜师礼。吃完饭再试试,看看衣服合不合身,这八条烟知道怎么用吗?”

“知道!”

方子文连忙双手接过,“四条和天下自己抽,四条硬中华拿出去发。因为烟的档次会让人高看,档次太高又会让人贪婪。”

“聪明!”

陈雪映对这个门生很满意,只不过,一双美眸打量方子文的眼神中,似乎还有别样的审视和深意…

方子文也有层疑惑挥之不散,孟家人对他的热情不仅仅是表面那么简单,背后应该还有别的原因。



夏天吃火锅和泡温泉一个道理,只要你受得了,倒是件健康的消遣。

孟知舟一家人很随和,连年长的保姆也有份上桌,没太多主仆规矩。

席间。

方子文把皇甫正的事讲了一遍。

众人都怒目悲眉,又唏嘘不已。

孟知舟表示:知道了,若条件允许,会过问的。

又岔开话题,和方子文探讨起中庸之道的学问。

一说,中不偏、庸不易。做人要持之以恒,不能偏离目标和主张。

再说,心中正、人平和。要保持敬畏,酒色财气都不能过激过度。

三说,中为好、庸同用。善于发挥自己的长处,才是尽责的根本。

孟知舟的儒学观点,令方子文受益匪浅。

陈雪映则以海鲜为切入点,聊了很多加拿大的风土人情,重点还是围绕在女儿孟丽君身上。

午餐结束,陈雪映让方子文试穿新衣,竟意外合身,令他在师娘身上几乎找到亲娘的慈爱。

待方子文离开。

保姆才从院子里拿进一个长条状的方盒,“秘书长、夫人,这是方先生带来的礼物,他嘱咐我,等他走了再拿给你们。”

“这小子,送礼就送礼,还怕拿不出手?”

孟知舟摇摇头揭开盒子,从里面拿起画卷再展开,登时面色一滞,转而惊艳,连动作都变得小心翼翼,偏偏又爱不释手。

“这幅山水图大气磅礴,颇有大家风范!”

陈雪映也凑上来不吝赞赏,目光落到斋印处时,不由得惊呼,“这画是子文画的?”

“看落款,是他去年的作品。这小子不卑不亢又多才多艺,整个一翻版的海亦清。”

“知舟,我也很满意他。外貌、学识和修养都配得上丽君。我观他疾恶如仇又沉稳冷静,应该能镇住咱家的铁娘子。”

听自家夫人这么推崇方子文,孟知舟无语道:“这种事咱们做不了主,得看他俩有没有缘分,我先给亦清打个电话。”

电话接通。

“海大院长,你给我推荐的这个学生,我很满意!”

那头却传来海燕爽朗的笑声。“姨父,子文哥可是我慧眼如炬发掘的!大姨也挺满意吧?什么时候让他当我姐夫呢?”


省委大院坐落在蓉州市区东南侧,毗邻长陵江的老君山上。

山脚是繁华的商业街区,到了半山,便是省委家属住宅区。

再往上,一条蛇形柏油路蜿蜒迂回。

每隔一段,就有座宽敞的三进院落。

足足十五套,是十三位省委常委的官邸,余下两套备用。

颇有些登高望远,俯瞰江水滚滚如苍生百态的恢宏气势。

沿途设有多处岗哨,戒备森严,普通车辆根本就进不来。

方子文打车到了山脚,宋君瑜早已停车驻足等候他多时。

省高官杜玺峰的官邸在最上面的四合院,考虑到安全和宜居等因素,倒是与山顶还有些距离。

往下数第五个院落,便是宋君琅的官邸,也隐隐代表了这位蓉州市高官在省委班子中的排名。

宋君琅的政治生涯还有很长,才四十八岁。

身材颀长偏瘦,双肩却格外宽厚。面如刀削,五官容貌给人一种沉稳冷峻,又城府颇深的感觉。

面对方子文时,倒热情洋溢。

“小方同志来啦!过来坐!”

宋君琅结实有力地握了握方子文的手,又拉着他去客厅,亲手炮制起工夫茶。

“别拘谨!你舍身救下君瑜,就是我宋家的恩人。”

“书记客气了,要不是我连夜驱车,也不会连累…”

方子文可不敢贪功,自责的话还没说完,就见宋君琅摆摆手,打断了他。

“我大哥又去燕京开会了,最近央行大动作多,我代他对你表示感谢。”

“宋行长也太客气了。”

宋君琅递来杯热茶,又问道:“吏治和经济,你擅长哪一样?又或是全面型人才?”

方子文听得心头一颤,端起茶杯的手也抖了抖,差点洒出来。

他已体会到这句话的分量,想来,宋君琅的报答是要提拔他。

故而,他谦虚应答,“不怕书记笑话,我是样样都会,但门门还差些经验。”

这句话对自己做了明确定位:正是全面型人才,适合培养成独当一面的主将。

到这里,回答还没完,又补充道,“单说最感兴趣的,还是发展地方经济。”

“哦!”

宋君琅点点头,靠回沙发椅背,以审视的眼神,定定注视着方子文。

双手枕在小腹上,指缝交叉在一起,一对大拇指不停地来回拨动着。

目光锐利!

方子文直面过孟知舟和曹明德这样的地方翘楚,单论气势,相比宋君琅仍差了一大截。

不禁被盯得心头发毛,背脊也渗出丝丝冷汗,却要强迫自己保持淡然从容、不卑不亢。

好一阵。

宋君琅收回凌厉,也暗赞方子文的沉稳不乱。

“你倒巧舌如簧,懂得话里藏话、毛遂自荐。原本打算安排给你个位置,结合与你见这一面,又觉得委屈你了。”

果然!

宋君琅确有打算把他调来蓉州,封官以答谢。

恰时。

宋君瑜端着果盘过来,大大咧咧地提议道:“二哥,不如就把他留在你身边,让他给你当个秘书,再慢慢栽培。”

顿时,方子文心头涌起狂潮。

宋君瑜简直是狮子大开口啊!

蓉州市是天华省会,副省级城市。因此,市高官才能高居省委常委之列,其本身也是副部级大员,与地级市乃天壤之别。

同样,蓉州市高官的秘书,一经任用便位列正厅,排名在副市长之后。若宋君琅答应,无异于坐上了火箭那般原地起飞!

奈何。

宋君琅却摇摇头。

“能力、胆识和形象,子文在各方面都是上上之选。却差了些经验和资历,就怕根基不稳,若是要我反过来事事给他当保姆,只会害了他!”

这番话留了余地。

只要方子文拍着胸脯保证干好,主动争取机会,宋君琅还是会答应的。

奈何,那句「根基不稳」却让方子文感慨良多,思绪也霎时复杂起来。

坊间有句俗话叫:走路大步易扯蛋。话糙理不糙。

回想自己入仕这三年,一直都在基层重复着单一的业务,也是最近才颇多跌宕,机缘巧合地被逼上了管理岗。

要是忽然空降正厅,可没有适应和学习的缓冲,其本身又要兼任重要职务,处处与圆滑老到的人精们打交道。

就怕虚不受补,到时反弄巧成拙,搞得蛋碎一地。

脚踏实地才重要!

故而。

就在宋君瑜瘪瘪嘴,嘟囔自家哥哥小气时,方子文接过宋君琅的话,一脸认真道:

“宋书记说得对!一来,我也希望稳扎稳打;二来,东江还有很多事没能善终。”

“哦?”

宋君琅诧异道:“也就是说,我想调你来省城,也要拒绝咯?”

方子文点头道:

“承蒙书记厚爱,其实,将来要麻烦到书记的地方还有很多。”

闻言。

宋君琅颇赏识地点点头,方子文的不骄不躁和进退有据,在他心目中的分数又高了许多。

“手机给我。”

宋君琅勾勾手,接过方子文的手机,把自己的号码存了上去,“以后有事直接打给我。”

无异于给方子文开辟了一条在天华省内能直达天听的渠道,基于方子文希望继续留任东江的打算,比任何感谢方式都来得实惠。

这意味着,从此,方子文身后又多了一尊大神,连带整个宋家都将成为他的坚实后盾,底气硬了,未来仕途也将变得坦途大道。

席间。

宋君琅对方子文传授了不少为官心得。

尤其是他在各个阶段体验过的真实案例,一件件深入分析、浅出讲解,十分宝贵,令方子文受益匪浅。

同时,也对天华的官场局势做了科普。

宋家很强,但不是最强。

就说省里,表面看,省高官杜玺峰和高官康友超分庭抗礼,斗争越来越激烈,暗里还有岭南阀渗透。

纵观华夏,九五至尊是最顶级的权力层。实则,他们都是八大门阀的代言人,岭南阀以五号马首是瞻。

岭南阀将派系中人安插到天华省担任位列常委的高官,是个不好的信号。

这代表着,偏安一隅的天华省可能变成八大门阀斗争的战场,将迎来动荡。

“咱们天华的缺点就是不团结,没能拧成一股绳。敌人还没进来,自己就斗得快歇菜了。不过,动荡也好处。”

宋君琅拍了拍方子文的肩头。

“乱世出英雄!子文,这是你们年轻人的机会,得抓紧了!派系倾轧总会空出许多位置,成为你上升的阶梯。”

这次接触,宋君琅对方子文是越聊越喜欢,更寄予了厚望。

方子文也回敬超卓酒量,大展雄风,喝得宋君琅连连摆手。

“你这小子,倒是酒量在天华官场难逢敌手,我都舍不得放你回去了。后悔了!要不,明天就来找我报到吧!”

宋君瑜则在一旁讪笑,“二哥,也得明天你起得来才行。”

“哈哈!”

趁方子文去洗手间的空档,宋君琅对心爱的妹妹叹息一声。

“太像了!”

“前晚见到他第一眼,还以为是子扬在天上保佑你,显灵了。今日再接触,倒和子扬的性格大相径庭,要是当初,子扬能像他这般机灵知进退,也不会落得…哎!”

这番话,勾起了宋君瑜的哀思。

“二哥,我现在已经放下了。”

“哦?难道你对子文…也是,就觉得你回来后哪里怪怪的,他虽然小你几岁,但这个妹夫我看着顺眼。”

宋君瑜幽幽一叹,“二哥千万别对他说,他有女朋友了。”

“啊?”

宋君琅沉思半天,才摇摇头,“你们年轻人自己把握吧!”



宋君瑜滴酒未沾,就是为晚宴后由她开车送方子文回医院。

只是,路线有点不对。

“要不要…”宋君瑜顿了顿,才鼓起勇气道:“要不要去我家参观参观?”

方子文本想说都这么晚了,考虑宋君瑜还在气头上,便点点头没有再回绝。

“君瑜,你没住在省委大院?”

宋君瑜摇摇头,“我们分开在住,都像孤家寡人。大嫂在新加坡陪艺昕读书;二嫂过世,二哥没再娶,膝下无儿无女,你看到的他只是在强撑,其实,他很孤独。”

“哦。”

方子文听得感慨连连,大多人都是表面风光,背后的辛酸又有多少人知晓?

宋君瑜的公寓在城中心的高档小区长陵半岛。

跃层四居室,房间都很大,装修也十分豪华。

“喝点咖啡醒醒酒。”

“谢谢!”

方子文端起咖啡抿了口,忒苦。又打量着周遭问道:“这里房价很贵吧?”

“一平方要三万多。”

“咱普通人只能望而却步啊!”接着,他把舅妈打算买房的事聊成了话题。

事实上,就算蓉州近郊的房价也要近两万,负担非常重。

宋君瑜趁机旁敲侧击,问了很多舅妈的事,并默默记下。

“差不多,我该回去了。”

“太晚了,就住这里吧!”

“啊?”

“怎么?怕我吃了你吗?”

说着,宋君瑜站起来伸了个懒腰,慵懒的居家姿态散发出无穷的诱惑。

含情脉脉白了眼方子文,“我去洗澡,你别走,一会儿带你去房间。”

是洗完澡再给他安排房间呢?

还是洗干净带他去自己房间?

这句话,就歧义了!


轰!

随着一声巨响,拳头大的洞口被炸成井盖大小。

这是武警工兵精密计算后的最佳方案。太小,人爬不出来;太大,地表可能会塌陷;整个炸开又会伤到洞里的人。

“迅速行动!”

一声利落的命令下,早已准备好的钢架移动到洞口上方。系上绳索的武警由钢架降入溶洞,先后将两人救了上去。

之所以如此大费周章,还是怕洞口附近的岩层不堪受力,可能会塌陷,从而造成伤害。

当然。

武警总队在离开前,也不忘炸穿洞顶岩层,露出地下暗流,坚决不给老百姓留下隐患。

直升机刮得周边灌木草丛东倒西歪。

方子文和宋君瑜直接乘坐直升机被送往天华省军区医院,进行体检和治疗。

放羊人和看热闹的村民们都呆住了。

又是部队,又是爆破,又是直升机,打仗似的,敢情他们救的是大人物啊!



省军区医院。

孟知舟坐在方子文的病床前削着苹果,一看就没少被师母逼着锻炼,一刀下去,苹果皮拉成长长的一条居然没断。

“单间就是舒服!”

孟知舟专心致志,没有抬头,“军区医院也是天华最好的疗养院,一块苹果皮扔出去,不知要砸中多少老领导。”

说完,将苹果递给方子文,“苹果的营养比较均衡。”

“谢谢老师。”

“我已经让海燕和家桓逐个通知关心你的人了,要给郁芊芊打个电话吗?”孟知舟又把手机递过来。

方子文脸上的表情瞬间就僵住了。

短短几天,东江究竟还发生了多少事?孟知舟不但能叫出郁芊芊的名字,似乎对郁家桓也颇为熟悉?

随之。

孟知舟把家里的事一件件讲给方子文,也包括海燕的身份,让他终于明白被老师一家人偏爱的原因。

海燕,福星也!

“哎!你师母还打算…算了,不说了。”

孟知舟颇失落的摆摆手,想说陈雪映还想撮合方子文和女儿的好事,现在看,陈雪映注定要失望了。

“对了,曹明德想解散督查室,唐啸雨指使的。不然,他还不敢直接把手伸到我碗里来。不等我回头处理,宁市长居然出面了,保下了督查室,你和宁市长有什么联系吗?”

“没啊!”

“是吗?”

见方子文苦笑着点点头,孟知舟心想,这应该是宁东来趁机拉拢他这位中立派的手段吧。

“回去后,记得好好感谢宁市长。他派秘书张新华出面斡旋,你就和张新华多多走动。”

“知道了,老师。”

聊到这里,方子文紧紧皱起了眉头,“老师,我这次的行程不但格外隐蔽,中途还随机改变了好几次。凶手居然能追上我,看来,泄密的,可不是曹明德一人那么简单呐。”

“你怀疑身边有鬼?”

孟知舟听得表情一凝。

方子文点点头,“有怀疑的对象,如果是他,那就糟糕了!”

然后。

他向孟知舟借来手机,拨通了舅妈的电话。舅妈王玉兰在天华大学五食堂承包了一个窗口,出发前,方子文让张德发寄送账本的地址就是舅妈的。

他怀疑的正是张德发。

用排除法。

孟知舟不会出卖他,借车的侯小春也不会这样做,更何况一知半解的郁家姐弟。知道他当日出发去省纪委的,就只有张德发,故而需要立刻验证。

如果张德发真是叛徒,那么,断然不会再把账本寄出去。

这也是方子文最头疼的,将成为他全面溃败的致命背刺。

“子文?”

舅妈王玉兰接通电话,便侃侃不休。

“前天收到个快递,里面全是洋文,一个字也不认识。顺着寄件人电话打过去,对方说是你寄来的,打你电话,几天都关机,可把我担心坏了。”

“没事!舅妈,我手机坏了。东西你帮我收好,改天我就过来取。”

“你来省城了?”

“对,过来出差,忙完了看您去。”

显然,舅妈并不知道他差点丢了命,也就没必要再让家人担惊受怕。

挂断电话。

方子文长长舒了口气,“账本还在,不是他!”

那么。

又会是谁泄露了他的行踪呢?却是再没有头绪。

“那行,一切都按原计划进行。我明天就回东江,不然,什么妖魔鬼怪都敢欺上门。”

“老师,茶叶丢了,哎!可惜了。”

方子文故作唉声叹气,言下之意想再要点赞助。

孟知舟却点点指,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你呀!休想再来打我的秋风。你救了宋书记的妹妹,到时候该成宋家的座上宾,由他送你好茶叶了!”

“但起因也是我邀君瑜…邀请宋厅长上车的。”

“无妨!”

孟知舟摆摆手,“这几日的接触,我看宋书记是豪爽之人,不会计较那些个牛角尖。”

稍后。

见孟知舟要离开,方子文在恩师身上感受到父爱般的温暖,便请对方再多陪他一会儿。

“老师,我有个问题想请教您,您是过来人,也可以给我些建议。”

接着。

方子文把自己的情史来了个竹筒倒豆子。

从童家丽的初恋与背叛。

到郁芊芊的相识和相知。

以及,通过巧妙暗示,把溶洞时对宋君瑜的情愫也含蓄表达了一番。

“绝望时,我脑海里闪过许多女人。有芊芊,有童家丽,甚至还有海燕、牟婉仪和魏嘉怡…”

“等等!你说牟婉仪?”

“牟老支书的大孙女,九川县长刘志远的爱人。”

“你…嗐!”

孟知舟不知该说些什么了,心忖还好及时发现。娃是个好娃,就是拈花惹草的本事太优秀了。

如果真把女儿嫁给这小子,还不得终日以泪洗面。

不!以孟丽君的暴脾气,方子文不知要死多少回。

还好!

还好!

孟知舟棱棱眉,淡淡道:“我就谈过一回恋爱,和你师母,我这过来人真帮不了你。”

“那你觉得我渣吗?”

“开玩笑!你都不算渣,这世界就没有渣男了!”

“老师有没有建议?”

孟知舟站起身,“女人是福也是祸,我没你那种命,可给不了建议,你好好休息吧。”

留下一部私人手机,孟知舟离开了病房。

方子文拿起手机,呆呆愣了半晌,直到长长叹了声气,才拨通了记得滚瓜烂熟的号码。

“芊芊,我想你了!”



翌日。

宋君瑜恢复得比较好的,便过来串门子。

共患难后,宋君瑜对方子文的态度也颇有些恋爱眷顾的味道。

昨夜,方子文和郁芊芊聊到很晚,互诉衷肠,也坚定了要和宋君瑜说清楚的决心。

只不过,几次想开口,都不忍伤害对方。

宋君瑜也察觉到他欲言又止,便提议出去走走,“疗养院环境很不错,陪陪我?”

“走吧。”

踩着松软的草坪,却一路无话。这个信号对宋君瑜而言,又怎能不忐忑?不患得患失?

终究,还是宋君瑜鼓起勇气,“说吧!你想说什么?”

“啊?”

“你是不是想说,东江还有个女朋友在等着你?我都知道,昨晚,二哥都对我讲了。”

“对不起!”

宋君瑜蓦地停步,按捺住想要咆哮的冲动,却仍激动不已,“对不起有什么用?我又算什么?”

“当时,我们…”

“对!一开始是我要求的。可你明知道即将获救的情况下,还要主动扑上来?吃饱了撑的吗?”

“我…”

方子文还从没有如此这般的失语过。毕竟,宋君瑜说得对,吸引不是错,因为能克制,但溶洞后来发生的事,就是他的不对了。

“你什么你?方子文,原来面对感情时,你是这么的懦弱又寡断!装可怜吗?只是下贱的逃避罢了!算我看走眼,看错你了!”

怒骂一通,宋君瑜又恢复了黑寡妇的生人勿进。

她负气离开,刚走了几步,却又扭头倒转回来。

“两件事!”

“工作上,请方主任快点出院,按照我们之前的协议,你提供账本,我出面抓人!”

“还有,我宋君瑜答应你的事绝不会食言!二哥明晚宴请你,到时会派人来接你!”

这次,宋君瑜头也不回地离开。

方子文久久无法释怀,因为他知晓,越是易怒,才越是在乎。

“哎!”

“问世间情为何物,直教我一个头两个大!”

身后。

一把苍老的声音说出了方子文的心声,转身看去,是位穿中山装的矍铄老人正笑嘻嘻地望着他。

老人招招手。

似乎有种特殊的魔力,引得方子文走了过去。

“老人家,您好!”

诚然,疗养院大多都是老领导,但方子文生怕叫错,惹得老人吃味,这才用了最为实用的称呼。

“小伙子,那女娃很在乎你呢,还不去追?”

“哎!枝头花多,蜜蜂一生却短短一个夏!”

老人显然听懂了方子文的隐喻。

竟然感慨道:“同道中人啊!”

这就诧异了方子文,愣神看着对方,仿佛看到老人把老不正经四个字贴在了额头上。

老人拍拍身边的长椅,“过来坐!反正我也闷,作为过来人,倒可以给你点意见。”


“方主任,我这边可以收队了。你忙到现在连午饭都没吃,赏个脸一起吃顿饭吧?工作餐,家常便饭!”

魏刚陪着张德发找过来病房。

周长林忙说,“我来安排!”

方子文见张德发暗暗点头,会意材料都已搞定,摆摆手微笑回绝,“不用了!下午市委要忙的事还多。”

又言明此事已告一段落,吃到定心丸的两人才松弛了紧张,客套几句便联袂离开。

方子文无语浅笑,摇摇头,对张德发慰劳声辛苦。

“海燕还等着大伙呢,她在市委附近的酒楼订了餐,咱们整理整理就直接过去。”

“我去集合大家。”

“好,我五分钟后下来,在住院部楼下等我吧。”

终于。

病房再次恢复清静。

郁芊芊故作不满地噘起嘴,和陈俊生摊牌后,心情明显开朗了许多,故而意随情动地撒起娇来。

“方大主任!还一直瞒着我,说你是住建局的小科员。”

方子文挠挠头,很享受郁芊芊眼下的状态,解释道:“我也是刚刚被提拔到市委,可没骗你。”

皇甫正适时问道:“子文,你现在是哪个部门的主任?”

“市委督查室。”

“皇甫大哥,这官很大吗?连什么局长、院长都怕他。”

郁芊芊好奇得紧,哪个女子不希望自己爱慕的男人更强大、更风光呢?

皇甫正暗暗咋舌,“芊芊,他官不大,正科,倒是权力比正处都大。”

紧接着,又补充一句,“管官的官!古时候得叫钦差!”

“这么厉害?!”

郁芊芊不满的表情反倒因惊喜更浓郁了,“哼!难怪架子摆那么大,打了好几次电话都不接,害人家白担心一场!”

小女儿般的娇憨,令方子文情不自禁扶住她的细滑香肩,深情款款道:“我想给你个惊喜嘛,以后保证随打随接。”

霎时。

定定对视,情意绵绵。

嘴唇也越来越近,貌似都进入忘我状态,也不管场合,眼看就要吻到一起。

“咳咳!”

皇甫正干咳两声,被惊羞的郁芊芊把脑袋埋进方子文胸膛,不肯再抬起来。

“体谅体谅我吧,就别对着我这病人撒狗粮了。”

“皇甫大哥,你就安心修养。这次的任务目标是姜云生,康复出院之日,便是报仇雪恨之时!”

“真的?”

见方子文郑重地点点头,皇甫正难忍泪花滚滚,折磨他多年的心病终于要拨开云雾,迎来青天。

“谢谢子文!到那时,我也送上份大礼报答你!”

方子文倒不以为意。

抚了抚怀里的美背。

“芊芊,跟我一起去吃饭吧,正好把你介绍给我的同事们,让他们见见嫂子。”

这句话羞得郁芊芊娇躯发软,心里则甜甜的,好不容易才找回劲轻轻推开情郎。

“哎呀!老是瞎说!”

她垂着头捋了捋秀发,声如蚊蝇,“你去吧,我要在这里照顾皇甫大哥。”

“他没事!往后,医院只会把他当大爷供着。”

“人家还没准备好嘛!你快去,这都已经五分钟了,让他们等久了不好。”

方子文鼓鼓腮表示无奈,只好兴致缺缺地离开。



四海香正宗川菜。

海燕见一众同事饿着肚子居然还兴高采烈,就知道这次出任务肯定很好玩。

不禁气鼓鼓地抗议,“早知道就和你们去了,主任,下次一定要带上我。”

“好好好!”

方子文对她极其宠溺,也趁机表明自己想要的科室文化。

“丫头,咱们督查室就是一家人,师兄师弟、叔叔姐姐的叫着多亲热。你这主任长、主任短的,听着可不习惯。”

说着,又端起茶杯,以茶代酒。

“今天这趟练手,大家都配合得很好,也辛苦家人了。张叔、李姐、彭师兄、刘师弟,还有燕子,咱们走一个!”

“走一个!”

众人纷纷起立,杯子碰到一起,对督查室生出了归属感。

却见刘洋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刘师弟,怎么了?你好像提不起兴致。”

“主任,我…”

刘洋想了想,还是鼓起勇气大胆问出疑惑。

“咱们好不容易搜集到证据材料,你却放过人社局和医院。这种抓了又放的行为我实在看不懂!难道,绕这么大个圈子,就为了逼疯付忠院长吗?”

闻言。

方子文敛去笑容,沉声道:“你认为我在利用你们公报私仇?”

见领导忽然严肃,刘洋怯怯地低下头,却没解释,便是默认了。

张德发又急又气,连忙厉声训斥徒弟,要他给方子文道歉。看似严厉,又何尝不是种保护。

却听。

方子文淡淡道:“这里面的道道,我来说,你可能不那么信服,还是让你师父来诠释吧。”

闻言。

张德发颇失望地叹道:“你这榆木脑袋,也敢把举手之劳说成好不容易?”

“医院和银行一样,向来都是硬茬子不假。但那是针对弱势群体的老百姓,实则,他们不过是欺软怕硬的软柿子!”

“虚开项目,薅医保的羊毛以牟取暴利,连老百姓都清楚。因为,医院早就没有避讳,明目张胆地摆上台面违规。”

“以前,那是没人管。咱们去管,就好比看脸找麻子,根本就轻轻松松。”

张德发呷了口茶润润嗓,继续说道:

“主任的做法,也是用心良苦啊!”

“即便人社局和医院换了领导,谁能保证不受利益诱惑?就怕换汤不换药!留着他们,咱们手上的材料才有威慑力,那是悬在他们头上的利剑,时刻警醒别再犯错。咱们不是要整谁,而是要保护国家和群众的利益不受侵犯。”

“还有,主任早上才说过,咱们督查室要立威!这不,找个软柿子半天时间就搞定,大动静也有大收获。而且,放他们一马,也是做给后继的目标看,只要配合就有生路,瓦解他们负隅顽抗的抵触情结,将来办事也更容易。”

“这份远见,我老张佩服得五体投地。”

张德发又瞪了眼刘洋,“你还有得学!”

这番话,也解了李琪琪和彭大兴的怀疑。只不过,他们不像刘洋那般稚嫩,什么都挂在脸上藏不住。

故而。

方子文的形象在众人心目中也更加高大。

唯独刘洋一时转不过弯,态度仍有保留。

餐后。

众人结伴回到市委,准备整理资料,张德发却刻意滞后几步,把方子文拉到一边。

“主任,我这徒弟家里遭过些罪,对正义的理解比较偏激,您可别往心里去啊!”

“张叔,你这就纯粹小看我了。”方子文为之莞尔。

张德发尴尬赔笑,“还有,咱们是不是有大动作?”

“哦?何以见得?”

“主任,就不用瞒着我了吧?咱们都从政府口抽调过来,没有后台背景,是为避嫌;市委重建督查室,是为重视。综合来看,目标应该是党委这边的重要人物吧?”

啧啧!

不愧是三十年的老信访,竟猜了个八九不离十,姜云生的名字差不多就要呼之欲出。

方子文怔怔地看了张德发几眼,也心血来潮,便说,“陪我去个地方,给你答案!”



江畔,聆风滩。

东江市区最好的景点之一,也是有名的富人区。

市委牌照的金杯面包不适合踩点,方子文便征用了张德发的捷达轿车。

停入露天车位。

张德发仍满脸惊愕,“居然是姜副书记,还真是大动作,不好搞啊!”

“怕了?”

“我这把老骨头有什么好怕的?退休前,还能轰轰烈烈办件大案子,也不枉干了一辈子科员。”

方子文听出张德发的自怨自艾,打气道:“张叔,既然有缘走到一起,一定治好你的副科病。”

“你说的?”

“那必须!”

方子文抬手指向不远处的独栋小楼,招牌高端大气、门面富丽堂皇。

“这家普罗旺斯红酒庄,就是姜云生用来清洗并转移赃款的地方。”

说完,他整整衣领,又推开车门,带着张德发往红酒庄走去。

却被迎宾告知,“不好意思,酒庄是会员制,只接待会员。”

“需要充多少?”

方子文难得豪气一回,哪曾想,又碰了壁。

“充钱也不行,必须由老会员引荐入籍。”

“…”

这就难住两人了,又不能亮明身份硬闯,总不能望洋兴叹、白跑一趟吧?

方子文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

“老弟,你瞒得我好苦啊!”侯小春开口就是抱怨。

午饭后去到医院,却听说方子文上午已把事情搞定。

“没必要对自己人玩低调吧?晚上聚聚,庆祝你升官,叫上芊芊,也让皇甫老弟透透气,轮椅都给他准备好了。”

“大哥,我不是有意瞒你,行!晚上敬你几杯赔不是。对了,你知道普罗旺斯红酒庄吗?麻烦你帮我弄个会籍。”

岂料。

侯小春对红酒不感兴趣,知道这家红酒庄以高档和昂贵闻名,却不是酒庄会员。

就在方子文汗颜第三次碰壁时,竟见到,一个意想不到的熟人从酒庄走了出来。

“子文?”

“你怎么在这里?”


“主任!”

身后传来道熟悉的呼唤。

方子文转过身,见彭大兴一副垂头丧气的模样,顿时心里猛咯噔,看这架势,督查室是真出事了。

彭大兴上前和方子文来了记热情熊抱。

“大兴,出什么事了?咱们办公室…”

闻言。

这位平时喜欢插科打诨,挂着阳光笑容的下属,此刻却满脸肉痛的表情,“哎!主任,跟我来…”

紧接着,彭大兴在前面带路,领着方子文去了十楼C区。

这边阳光充裕,干燥清爽,没有毗邻厕所的那股子怪味。

彭大兴来到一扇样式庄重的深褐色双开实木漆门前,门楣上贴「督查室」字样的门牌。

方子文正要问出心中诧异…

彭大兴双手推开房门,亮出内里整洁气派的办公环境,张灯结彩,好一派喜庆的气氛。

嘭!

无数礼花绽放飘扬。

“欢迎主任回家!”

迎接方子文的,是一张张熟悉的面孔。

海燕、李琪琪、张德发、刘洋…他们久违而至的笑容都洋溢着真情实感,还有意气风发。

到此。

方子文终于松了口气。

原来。

秘书三科暂时解散后,之前霸占原督查室的办公场所都还了回来。

搬家后,彭大兴便出了个馊主意,先吓吓方子文,再给他个惊喜。

还别说。

方子文紧张督查室,紧张一众下属的前程和处境,的确被急得够呛。真相大白,不禁没好气地乜了彭大兴一眼。

和众人一一握手或拥抱后,方子文瞥见堆在办公室中央,如圣诞树一般的礼品盒,问道:“这又是搞什么鬼?”

“都是市委办各科室送来的。”

“主任,咱们现在可算扬眉吐气了,别人不敢再小瞧咱们,都是托您的福,破了大案、拿下大官。”

“他们也想参加您的欢迎会,又不是自家人,自然没允许。还嘱咐他们保密,别破坏安排的惊喜。”

“估计一会儿您出去,那些人都得涌上来对您点头哈腰。您现在可是咱们市委炙手可热的大红人。”

听着大家七嘴八舌。

方子文这才恍然,难怪刚才进楼的时候,同僚们都神情古怪,看似刻意回避,实则欲言又止,根源竟在这里。

这是好事!

督查室终于实现他述职那天说的,凭实力挣回了应得的尊严和敬畏。

只不过。

海燕貌似很快就收敛了热情,兴致落了下去,也对方子文爱答不理。

“主任,我带你去你的新办公室看看。”

海燕负责文秘工作,这是她的分内事。却不像以往那般活泼亲切,语气生硬得例行公事一般。

趁着去了对面办公单间的机会,方子文挑开话,直言道:“燕子,哥哥是哪里惹你生气了?”

“不敢!”

说完,海燕板着脸就要离开。

方子文连忙拦住,真挚感激道:“燕子,谢谢你!”

“谢我什么?”

海燕哪会不知道这句感谢指的什么,遂又冷冷道:“主任不必谢我,都是你自己的本事。换了别人,只要有才,我也会举荐的。”

这番话,听似夸赞,却令方子文倍感吃味。

言下之意,她海燕和方子文并没有特殊的感情。这不是方子文想要的,他很珍惜这段兄妹般的情感,也很渴望有海燕这样的妹妹。

“你先听我解释,好不好?”

“有什么好解释的?哼!要不是郁家桓说漏嘴,我还不知道你早就有女朋友了!”

话刚出口。

海燕蓦地俏脸一红,这才反应过来,眼下的氛围太有歧义了。

搞得好像自己喜欢方子文,一直被蒙在鼓里,故而心生怨气。

于是。

她连忙补充道:“亏我还心心念念撮合你和我表姐。其实,这也没什么,咱们那么要好,你却瞒着我,根本没拿我当自己人,害我在姨妈跟前出糗。”

“我和芊芊也是最近才确定关系的。”

方子文连声解释,“那不是没来得及和你说嘛!放心,以后我有什么事都先通知你。你是妹妹嘛,当然是自己人咯,我不和你亲近,还能和谁亲呢?”

闻言。

海燕心头一甜,就要绽放笑容,却瘪起嘴吃力地忍着。

实际上,在为方子文出事而担心时,她就已经消了气。

但甩脸子的惩罚还是必要的,要让方子文知道,女孩子可没那么好哄!

“你以后怎么样,关我什么事?”

故作气冲冲地撂下这句话,海燕冷冷瞪了方子文一眼,毅然转身离开。

“这丫头!”

方子文哪能明白海燕心里的小九九,还以为真不好哄,无奈,只好挠挠头,心想要不抽个时间带这丫头美美地撮一顿好吃的?

“主任,不忙吧?”

恰时。

张德发出现在办公室门口,还拘谨地敲了敲房门。

不禁令方子文心生疑惑,这位老前辈忽然搞得如此正式,想来是无事不登三宝殿啊!

也让方子文心头涌起另一个担忧,内鬼还没找到!

“张叔,快进来坐!”

方子文亲手为张德发泡好茶,刚坐下的张德发又连忙站起身来,双手去接,也开门见山地问道:“主任,咱们的任务算是完成了,督查室后继会不会…”

说到这里,话头戛然而止。

望着张德发貌似带着隐忧的迫切期待,方子文明白,对方是想知道督查室一众东拼西凑的同事们,接下来是打道回府,还是名正言顺地,继续待在市委。

回想孟知舟曾告诉他,这是送给他的班底。

方子文自然底气十足,抛出定心丸,“放心!咱们督查室照常营业,大家的组织关系很快也都会正式转入市委。”

闻言。

张德发舒出口气,“那就好,那就好!”

随之,他又问道:“主任,既然督查室会继续办下去,编制建设也得完备才能跟得上,很快就会论功行赏了吧?”

方子文听得一愣。

根据这段时间的了解,张德发并非好大喜功之人,这样问,难道是在为别的事埋伏笔?

于是。

他淡淡笑道:

“是啊,两个副科级的副主任必须提起来。我想让你和李姐来担任,张叔意下如何?”

“那就谢谢主任了!”

说着,张德发站起身,鞠了一躬。

“只不过…”

哪想到,这位老信访话锋一转,“我快退休了,争这些还不如给年轻人让让道。大兴就不错,虽然欠缺点经验和稳重,但我相信,在咱们科室这样的氛围下,有您的带领和教导,他一定会成长得很快的。”

“张叔,你这是…”

方子文不懂了。

张德发以前和他谈心时曾刻意提过,「副科病」是他为官几十年一直以来的心病,此番该是得偿所愿才对,为何又要拱手让人?

况且,张德发自己也说了,他没有几年就得退休了。早几年或晚几年,也挡不了彭大兴多少升迁的机会啊!这里面绝对有问题!

果然!张德发忽然扑通一声跪了下去。

“张叔,你…”

方子文去扶,张德发却使力摆手不让。

“主任,都怪我教导无方!但刘洋那孩子比谁都能吃苦,也比谁都更努力,因为一次犯错就毁掉前程,我实在忍不下心呐!恳求主任开恩,我张德发愿意用晋升副科的机会,换他一次能继续留在督查室跟着您学习进步的机会!”

待张德发娓娓道来。

方子文才知道,原来,内鬼就在身边,竟然是满脸人畜无害的督查室小师弟,刘洋。

前阵子,曹明德想来解散督查室时,张德发就看出了刘洋的不对劲。

后来,他找到刘洋,师徒二人开诚布公地谈了心,刘洋也把缘由始末老老实实交代。

督查室刚重建时,曹明德就找到刘洋,希望刘洋能充当他的耳目,监视方子文的一举一动。

当时,刘洋拒绝了。

只不过,这件事没跟张德发提过,他怕师父多想。

前不久,当方子文已经摸到魏嘉怡这条线索时,曹明德慌了,再次找到刘洋许以重酬厚赏。

这次,刘洋妥协了!

一来,他家庭条件不太好。家中还有久病在床的母亲,需要一大笔医药费,这就成了捆缚他的绳索。

二来,曹明德许诺,会将张德发调去更高的职位,又用督查室是以卵击石,只会鸡飞蛋打蛊惑洗脑。

刘洋这辈子就在乎两个人。

一个是含辛茹苦将他抚养大的单亲妈妈。

另一个便是相处不久却尊敬如父的师父。

听完讲述,方子文陷入了沉思,指节不停敲击着办公桌。

好一阵。

才微微摇头道:“所有错误,只有零次和无数次。不好意思,张叔,这次我不能答应你。我可以不计较,但刘洋必须离开督查室!”



方子文处理完科室的事,便去了孟知舟的办公室做汇报。

岂料。

孟知舟没在。

“方主任,秘书长交代过,说您来了就稍等他一会儿。”

“好的,谢谢!”

此刻。

孟知舟正在市高官唐啸雨的办公室。

尘埃落定,他来确认专职副书记最后的人选,并要求唐啸雨兑现当初的承诺。

却见。

唐啸雨眉宇间故作犹豫不决,孟知舟顿时心头叫糟,这是对方要反悔的征兆?


能喝冰的?!

好强烈的暗示,几乎把郁芊芊只求一醉的心声赤裸裸倒在方子文心坎上。

接下来该怎么做?是个男人都懂!

可两日接触,郁芊芊显然是那种清纯内敛的......

“只说和的话…”

方子文顿了顿,“小豪还是要和刘欣然分手啊!”

他换了个角度剖析问题,也是钱小豪最大的心结。

就在钱小豪眼巴巴,仿佛抓住救命稻草般期待他无所不能时,他问道:“小豪,可要我为你提亲?”

“啊?真的?”

别说钱小豪满眼激动,连知根知底的侯小春也面露错愕,在他的印象里,方子文可不是说大话的人。

果然。

话锋一转。

“不过有个前提条件,刘欣然考上了哪所大学?”

“天华大学。”

“好家伙,还是我学妹!你也得考进去,看紧她别被抢走了,等你毕业以后,我去提亲也有面子。”

轻描淡写就把当下的请求推辞到若干年后,神他妈太极外加画大饼,听得侯小春暗暗腹诽:还真是当官的料!

而方子文本人,就要想得复杂些。

五年后,谁说得清?万一钱小豪一直考不上呢?就算考上了,刘欣然却移情别恋了呢?如果到时条件都成熟…

他也该到了能对县长施压的层次。

拜师孟知舟以后,他有这个信心!

至于眼下,只要钱家人在玉米骗局这件事上帮忙立功,再奏请孟知舟,市委秘书长打声招呼,县长还敢乱动?



以退为进的拖延计,把钱小豪唬得一愣一愣的。

席间频频敬酒,硬生生给自己灌下去半箱可乐。

开车到了峰回镇的集市,还止不住地打着饱嗝。

“子文哥,啊嗝…”

钱小豪捏了捏喉咙。

讪笑道:“你是侯叔叔的表弟,侯叔叔和我爸是一辈的,我又管你叫哥,我跟我爸这辈分…”

“小豪,太二的话,可考不上天华啊!”

此刻,方子文已换上侯小春为他准备的衣服,夏威夷衫、沙滩裤、人字拖,就差拿截甘蔗了。

骚包至极!

侯小春还为他带来了几副中药,就放在钱小豪这辆奔驰E300的后座上。

两人已在峰回镇集市观察好一阵,对面就是低价抛售玉米的临时摊位。

方子文心忖,是时候了。

便冲着钱小豪呵了口气,“咋样,酒味浓不?”

钱小豪一脸嫌弃地摆摆手,“老远都能闻到。”

“行!出发。”

说罢。

方子文把墨镜架在额上,又将一个满是logo花纹的LV长条钱夹夹在咯吱窝里。

下车后,抖抖花里胡哨的宽松衬衣,拽着六亲不认的步伐,朝对面摊位走去。

好个暴发户!

竟一秒入戏。

跟在身后充当司机兼跟班的钱小豪,笑觉拜大哥拜到宝了。



摊位前。

“这么便宜?真假?”

方子文踢了踢装着样品玉米的编织口袋,满脸不信和不屑,吸了吸鼻子,又卡了卡喉咙,当街吐了口万年老痰。

没素质!

相当没素质!

被他刻画得入木三分。

守摊的骗子是两个中年男人,模样挺老实,颇具欺骗性。

见他这等造型、谈吐和举止,一时吃不准,“你要买?”

“那不废话嘛!”

“你是镇上的农民?”

“我农你妹!”仿佛农民很掉价,搞得没面子,方子文完美演绎了高傲、粗鄙又易怒的神经质,作势就要打架。

钱小豪连忙上前搂住他的腰,劝道:“经理,冷静!冷静!”

“他妈的,俩逼崽子会说话吗?”

方子文依旧不依不饶地骂骂咧咧,好歹是被钱小豪给劝住了。

“经理您息怒,我跟他们说去。”

钱小豪低声下气地安抚一通,才走到骗子跟前,指了指对面的奔驰轿车,“咋没点眼水?”

说着,还拿出盒硬中华,给两人都散了一支,趁势问道:“四毛挺便宜啊,你们有多少?”

俩骗子对视一眼,玉米只能卖给当地农民,如果卖其他人,不想亏本就得穿帮。

可越是心里有鬼,就越不敢惹事。这经理就是条疯狗,再拒绝不得连摊都掀咯?

只好硬着头皮问,“你们要多少?”

钱小豪比出个剪刀手,用力晃了晃。

“两千斤?”

“看不起谁呢?两千万斤!”

“啥?我们可没有那么多。”

钱小豪却神神秘秘地凑近两人低声道:“没那么多可以去收啊,也就是走个过场,到时候…”

他又做了个数钱的手势,“…只要你有胆做,入账几百万轻轻松松。有兴趣,咱可以细说。”

有句古话叫做,欺人者,人恒欺之。

被骗是因为贪婪,骗人还是因为贪婪。只要心中有贪念,骗子又何尝不是更容易上当的潜在目标?

钱小豪一句轻轻松松几百万,勾起了俩骗子的兴趣,本着听听也无妨的心态,跟着上了奔驰轿车。

关好门窗。

打开空调。

钱小豪才正式介绍了方子文的身份。

千禧魔芋精粉厂采购经理,方大富。

“前不久,厂里接了代加工的单子,玉米掺和魔芋的营养复合粉。需要进购大量玉米作为原材料,这是挣钱的好机会。方经理跑了趟安平镇,把市价炒到八毛,对比五毛的行情价,转手就是三百万的差价利润啊!昨天,听说峰回镇有人以四毛抛售,好处不得涨到四百万?这不,今儿就带着我来了。”

后座上。

俩骗子听懂了。

敢情,这方经理也是骗子,不同的是,专拿自己人下手!真黑!

俩骗子对视一眼,都看到彼此眼里浓浓的兴趣,也有几个疑惑。

“行情价摆在那儿,这都快翻倍了,老板又不是傻子,能收?”

方子文早就料到对方会这样问,也为钱小豪准备好措辞。

“咱们县十五个乡镇,关内十二乡都种的红薯和土豆。关外,除了县城常乐镇,就只有安平、峰回两镇种玉米,说来也怪,峰回镇的农民遇到了骗子,搞得颗粒无收。县内玉米资源紧缺啊!代加工合同又有交付时限,逾期就得巨额赔偿。逼急了,是愿意多花几百万买玉米?还是愿意赔出去几千万?”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剧本都和玉米骗局的剧本别无二致。

俩骗子心想,这门道,我熟啊!自然大大认同这套说辞。

“等等!”

稍微机灵点的骗子皱了皱眉,“安平镇被炒起来了,厂里可以去其他县,甚至外市、外省去买呀,算上运费这些也用不了八毛那么贵吧?”

钱小豪挠挠眉,倒是对答如流,“远了来不及嘛!还得去考察、砍价、验货,算下来都差不多。关键是,总不能让方经理白忙活一场吧?”

恰时。

一直没吭声的方子文往后座扔去两包烟,趁热打铁,“咱们是不打不相识,交个朋友,一起发财!你们按行情五毛收,我让厂里给你们八毛结,完事分你们五十万,如何?”

“不行!至少也得五五分,一边一百五十万!”

“给你长脸了是吧?他妈的都给你,好不好?”

方子文登时就摆出副市井流氓般的支棱挑衅,满口脏话。

稍微理智些的骗子一把拦住就要怒怼的同伙,沉声说道:

“我们得回去商量商量,留个电话,明天给你准信。”

钱小豪赶紧充当和事佬,“都消消气,和气生财嘛!”

俩骗子记下钱小豪的手机号码,再看看手里的硬中华,心忖:对方是真想拿他们当枪使。滴溜着双眼显然动了心,甚至,下车后便急急忙忙收了摊,应该是找同伙商量去了。

“子文哥,他们会上钩吗?”

“哼!都还我价了,一百五十万,你说呢?”

“我刚才的演技能打几分?”

“值得表扬!不过,还有很大的进步空间。”

说着,方子文放下座椅,把一身花里胡哨换得庄重整洁。钱小豪也发动轿车,左弯右拐,驶进了峰回镇政府。

带上药包,方子文也没询问,本着体制内对科室布局的熟悉,独身一人直接找到苏俊的办公室,敲开了房门。

来到峰回镇的第三天,他终于见到此行任务的目标。

中等身材、长相一般,就是愁眉苦脸的,气场冷漠。

“你是?”

“苏镇长,你好!小姓方,周六给你打过电话,还有印象吗?”

方子文满脸恭敬地走到办公桌前,又鞠着躬,递过去一支华子。

苏俊没接,只是棱棱眉打量着他。一照面就被打了个手软,方子文只好赔着笑把烟放桌上。

“找我有什么事?”

“这几天正好在贵镇出差,出发前,受人托付,说是来到这里一定代他向苏镇长问声好。”

顿了顿。

方子文挤出一脸讨好的笑,眼睛都快眯成条缝,“鄙人也想和苏镇长交个朋友。”

“谁介绍你来的?”

苏俊端起茶杯吹了吹,也没叫方子文入座,并没有给机会交朋友久聊片刻的意思。

哪曾想。

当他听到方子文道出的人名时,气得差点没把茶杯摔个稀碎。

“是姜副书记,有幸敬过他一杯酒。”

这不是当面揭别人疮疤嘛!苏俊此刻的心理阴影面积非常大。

“你出去!”

“啊?”

“滚!”

“苏镇长,你这是…”

苏俊还真把茶杯砸在地上,“我叫你他妈的,立马给我滚!”


张新华冲曹明德礼貌一笑,算是打过招呼。

又向督查室众人问道:“你们谁领班呀?”

张德发哪还看不出,这是市长要保下他们。

本想举手扛下担子,转念想,机会还是让给年轻人比较好,便不动声色地撞了撞李琪琪的胳膊。

李琪琪顿时被点醒,上前应道:“张秘书,你好。我叫李琪琪,主任不在家时由我代为照看。”

张新华点点头,又摆出传旨般的威风架势,洪亮道:“李琪琪,管好你的人,时刻打起精神待命,稍后,市长会安排你们重要的任务!”

“收到!”

李琪琪大喜,连忙点头领命。

督查室众人也长长松了口气。

曹明德就不怎么高兴了,刚刚才高调宣布解散督查室,嚣张还没三秒,便遭当场打脸,怎么下得来台?最重要的,怎么向市高官交差?

“张秘书,这样不合适吧?”

“曹部长,我就是个传话的,好与不好可没资格评论,得安守本分,不是吗?”

张新华这句话就内涵了,暗指曹明德还不够资格干预市长的决定,提醒他安分。

曹明德虽是市委常委,却不好对市长身边的红人甩脸子。

便指了指工商局长和医保局长,说道:“督查室任意妄为,专横跋扈,我收到不少同僚的投诉。秉公办理,不偏袒、不包庇,才是咱们应该守的本分吧!”

含沙射影。

暗斥宁东来只是市长,上面还有市高官,难道要为了督查室只手遮天不成?

哪会想到。

张新华根本不按套路出牌,你弄权,我就讲道理;你讲道理?我就以权压人!

他板着脸走到两名局长跟前,厉声道:“两位都是政府口的,受了气怎么不找市长替你们讨回公道?走吧!我带你们去面见市长,他可不会偏袒任何人!”

两名局长顿时就蔫了!

眼前形势哪还看不出?

万万没想到,督查室背后竟站着市长这尊大神。

他们只是受曹明德唆使,又咽不下气,才一拍即合打压督查室以泄愤。

若真去见市长,下场恐怕也就是张火车票,去华山思过崖面壁算球咯。

“张秘书,我记错了!没有的事!”

“对对对!我们只是路过来看看。”

两名局长赶紧撇清关系,低着头灰溜溜地逃掉。

张新华转头冲曹明德玩味浅笑,环视周遭一圈。

“太丢人了!”

冷着脸,扔下这句话,便扬长而去。

市委办众人都脸青脸白,比吃了苍蝇还难受,不就是嘲笑他们不团结,对直系同僚落井下石吗?

可以预见。

等孟知舟从省城回来得知这一切后,会对他们多失望?

直系领导的失望意味着什么?他们又怎能不心知肚明?

“快去看看督查室还缺什么,赶紧以最高规格配给他们!”人事科长冷健连忙向身边的下属吩咐。

其他科长也纷纷腆着脸上前对李琪琪道贺,补上迟来的礼数。

几位副主任更是立刻安排助手去订做花篮,争取能亡羊补牢。

督查室众人都明白,眼前的礼遇,源于主任深不可测的本事和人脉,可他们爱戴的主任却生死未卜,不禁愁上眉梢。

曹明德自知,留在这里也是让下级们看了笑话,便吹胡子瞪眼地离开了十楼A区,往市高官唐啸雨的办公室去了。

当唐啸雨得知宁东来力保督查室后,自然满脸怒意,沉着眉思忖了半晌,才说道:“既如此,就先不管督查室了。”

“书记,可是…”

曹明德显然咽不下这口气,但想出气,还得唐啸雨出面。

岂料。

唐啸雨不但摆摆手示意就此作罢,还叮嘱他,“这件事权当从没发生过,你明白我的意思?”

意思还不明显?

就是要曹明德背黑锅,和自己撇得干干净净。再怎么说,孟知舟是他师弟,将来还要见面的。

离开了市高官的办公室,曹明德面沉如水。

暗骂唐啸雨这只老狐狸出尔反尔、过河拆桥。

这种自私自利的作风,迟早要落得个众叛亲离,也难怪他会暗中勾结姜云生了。

实则,宁东来的狙击倒提醒了唐啸雨,得做好另一手打算,万一方子文还活着…



市人民医院。

住院部。

病床边,付忠抱着本《中医基础》,时不时抬头向皇甫正请教问题。

皇甫正随便拿出张药方,付忠的疯病便痊愈,更是彻彻底底的服了。

人一旦大起大落,三观就会大转变,付忠也对传统中医生出膜拜来。

“师父,这个气穴一说,我还是不太懂…”

“打住!”

皇甫正连忙摆摆手,不耐烦道:“我不是你师父,也没那个能耐,皇甫家的医术我是丁点都没学会!再说,我现在正烦着呢,你能不能去外面看书?”

恰时。

郁芊芊挂断了电话,郁家桓一直在孟知舟家里等消息,她终日以泪洗面,不到半小时就会打过去询问情况,却是一直没有想听到的情况,忧愁又焦虑。

“怎么样?”皇甫正着急问道。

郁芊芊摇摇头,只觉心口刺痛。

“放心吧,子文宅心仁厚,是大富大贵之人,不会有事的!”

皇甫正嘴上虽劝着郁芊芊放宽心,心里却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般,看什么都来气。

“我再打个电话,问问侯总。”

郁芊芊又拨通了侯小春的电话,对方早早就组织车队和人手,加入到搜救队伍中。



子云寺。

童家丽虔诚地跪在佛像前祈祷。

之前,她曾为方子文祈佛,还求了个铁牌状的护身吊坠。

焦急无奈,只好再来请良玉大师帮她算算方子文的吉凶。

却被告知,良玉大师也是云游到此,日前就已经离开了。

“女施主,大师留了封书信给你。”

接过主持方丈递来的信笺,童家丽着急忙慌地展开一看。

字迹如草,倒是勉强还能认得出来。

「童施主少安毋躁,此劫并非方施主的血光之灾,定可安然归来。不出半月,血灾应劫,若生,方施主将命格归位、大富大贵。届时,还请远离他,你是他命中灾星,也是他否极泰来的福星,唯有孔雀东南飞,才能消灾变作福,切记切记!」



旌河。

溶洞。

宋君瑜正骑在方子文脖子上,别着脸把耳朵贴在岩顶洞口处,仔细聆听外面的动静。

两人受困已四十八小时,淡水倒是不愁,却没有可以果腹的食物,都饿得精疲力尽。

他们尝试了很多方法,却没一个是可行的。

正如方子文当初所言,或许要饿死在洞中。

昨日。

隐约听到外面传来羊叫声,两人顿时涌起兴奋,由方子文架着宋君瑜凑到洞边呼救。

毕竟,有羊就有放羊人,有洞就能递食物。

可惜,喊了半天,宋君瑜嗓子都哑了,直到天黑,外面没有任何动静,也无人回应。

哪怕一丝机会都不能放过!

今天刚放亮,方子文就强撑着饥肠辘辘的身躯,架起宋君瑜去听外面的动静,想抓住时机,有效释放出求救讯号。

“连羊都没有了!子文,放我下去吧,你也该没力气了。”

眼下。

两人都没穿多少衣物。

方子文就剩条裤衩,宋君瑜除了相当性感的蕾丝半透小内内,就只剩件没有纽扣的衬衣,需要随时将衣襟抓在一起,否则便会中门大开,让方子文大饱眼福。

极度饥饿的情况下再举旗顶起帐篷,绝对是件折磨人的事。

之前,他们曾背水一战,把衣服结成绳,将两人绑在一起,尝试携手潜向下游寻找出路。然而,出路没找到,结绳的衣裤还被冲走,搞得现在想穿都没得穿。

“子文,我们真要饿死了吗?”

宋君瑜有些绝望了。

方子文则伸出手臂。

“你要实在太饿,就咬我吧。”

“如果真的是那样,趁着现在还有点力气,我想报答你。”

说着,宋君瑜松开了抓住衬衣的手,任由中门大开,将优美又饱满的酥胸展露在方子文眼前。

她蹲跪在方子文身前,红着脸羞道:“反正你也摸过了,就大胆看吧,你想做什么都可以。”

方子文猛咽唾沫,强忍满心旖念规劝道:“你不必这样!”

“我想清楚了!”

宋君瑜猛然抬头,满眼泪花却语气坚决,“你救了我,我不想来生仍然欠你的,趁着今世还有口气,让我痛痛快快都还给你!”

然后。

她大胆地扑进方子文怀里,在对方胸膛上抚摸亲吻。方子文强撑的抵抗也终于土崩瓦解,反手搂住回应,心想那就痛痛快快吧!

两人这些天憋在心里的野兽都被释放。

很快就干柴烈火般,紧紧拥抱在一起。

用唇、用手、用身体每一寸肌肤,疯狂探索对方的期待与渴求。

宋君瑜只觉方子文胸口的吊坠太大太碍事,一把握住就要扯开。

岂料。

指尖竟感受到反作用力,紧接着是机栝弹动的细微声响。

铁牌吊坠居然意外地被打开了,展露出内里的别有洞天。

顿时。

两人惊得停下激情。

因为,他们有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