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风小说 女频言情 蚀心路云开马铭结局+番外小说
蚀心路云开马铭结局+番外小说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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凉城虚词

    男女主角分别是路云开马铭的女频言情小说《蚀心路云开马铭结局+番外小说》,由网络作家“凉城虚词”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路云开豁然站了起来,“那畜生又动手了?”马铭没来得及答话,路云开已经风一样蹿了出去,边走边问:“什么时候的事?”“刚接的报警电话!胡局长已经赶过去了!”路云开猛地顿住了脚,马铭差点撞到了他背上,侧眼一看,只见路云开的眼角如同抽搐一般,脸上尽是狠辣。“队长?”路云开咬紧了牙关,整个腮帮子都因为用力过猛颤动不已。他扭头又往回走,马铭不明所以急忙叫了声“队长?”。路云开拧了拧脖颈,满脸的阴鸷几乎藏也藏不住,“我等领导指示!”马铭简直不可置信,这么关键的时刻,路云开居然还要听领导安排,这实在太……马铭想不出形容词来,但他现在又不能擅离职守,胡队长已经带着队里的人去了第一现场,如果他们后面赶过去。不对!马铭额角一跳,如果他带着路云开擅自离开警...

章节试读


路云开豁然站了起来,“那畜生又动手了?”
马铭没来得及答话,路云开已经风一样蹿了出去,边走边问:“什么时候的事?”
“刚接的报警电话!胡局长已经赶过去了!”
路云开猛地顿住了脚,马铭差点撞到了他背上,侧眼一看,只见路云开的眼角如同抽搐一般,脸上尽是狠辣。
“队长?”
路云开咬紧了牙关,整个腮帮子都因为用力过猛颤动不已。他扭头又往回走,马铭不明所以急忙叫了声“队长?”。
路云开拧了拧脖颈,满脸的阴鸷几乎藏也藏不住,“我等领导指示!”
马铭简直不可置信,这么关键的时刻,路云开居然还要听领导安排,这实在太……
马铭想不出形容词来,但他现在又不能擅离职守,胡队长已经带着队里的人去了第一现场,如果他们后面赶过去。
不对!
马铭额角一跳,如果他带着路云开擅自离开警局,到时候舆论又会怎么说?
这几天就他一个人看守着路云开,既然他今天可以大大咧咧地带路云开出去,那么之前呢?
想到这里马铭不由得一身冷汗,连忙跟着路云开回了办公室。
黄川见两人又回来了,连忙站起来问:“怎么了?着急忙慌的?”
路云开摆了摆手不说话,干脆坐到办公桌前,双手环胸本来镇静自若的动作却偏偏透着一副急不可耐来。
黄川见他这副模样,不可置信道:“这……难不成真的又有人被杀了?”
马铭点了点头,黄川低咒了一声,有些忐忑地站了起来,“这……这地方还是人待的嘛……”
路云开瞬间抬起眼睛看向黄川,黄川被他吓一跳。
“你怕什么?”
黄川被他吓得不轻,“万一……万一哪天这变态不杀女人了,改杀男人怎么办?那报纸上不都说了嘛,那是个红衣杀人狂魔,你不知道现在街上都没人敢穿红衣服!”
路云开觉得自己全身都在发抖,半边脸都有些发麻,头皮就像过电一样。
马铭和黄川看到他这副模样都有些瑟缩,马铭干脆先把黄川给送了出去。
临走黄川回头对马铭说:“现在你们队长应该能出来了吧?没了他这案子可怎么破。”
马铭瘪瘪嘴,“我们都是胡局长的徒弟,有胡局长在,不比路云开差。”
黄川胡乱点了点头,蹬上自己的三轮车便急匆匆地走了。
马铭有些不敢再到路云开的办公室去,以前路云开也算是个阳光青年,虽然三十五上下的年纪,每天懒懒散散,但从不会有一丝阴郁。
这次变故这样大,心理上有些变化也是应该的。
只是没想到会变得这样……
一直等到下了夜,过了晚上九点半,马铭站在黑漆漆的楼道里,听到路云开办公室里打火机一遍一遍打着又熄灭的声音,突然就想到了”阴森”这两个字。
马铭不由得打了个激灵,全身的鸡皮疙瘩往外冒。他几乎不敢再在这里站下去,又不敢离得太远,万一路云开跑了,他这工作也不用再干了。
就这样又耗了将近两个多小时,胡局长才带着一大伙人风风火火地赶了回来,一进门就喊路云开。
马铭推开门一看,路云开早就着装整齐地站在了门口,仿若一只守株待兔的恶狼,满眼的森光,只待猎物露出马脚。
胡局长脸色铁青,路云开两人进门的时候刚好听见他在大声喊叫:“王一星呢?”
马铭说:“昨天回了一趟省厅,正在往连峰赶。”
胡局长叉着腰在大厅里面转了个圈,看到路云开穿得整整齐齐站在门口,一股子怒火全喷了出来。
“怎么?老子教你这么多年,你就学会玩心眼子了?”
路云开不语,环视了一圈面色各异的同事们,抬脚进了大厅,“您没说我可以出去。”
老胡气得脑袋发晕,但也拿路云开没有办法,只得狠看了一眼,把从现场带回来的资料丢给路云开。
“今晚你带上马铭和冉小爱,再从一队抽调几个同志,到现场完善资料。如果明天早晨八点半之前王一星还没有消息,就直接上报省厅!”
“是!”
众人领命,路云开带着一众人鱼贯而出,墨蓝色的制服全都洒在了深不可见的黑夜当中。
门外的警车闪烁着红蓝色的灯光,警笛响彻本来寂静无比的城市,就像巨兽的呜咽,奔赴又一个无法解开的谜团。
冉小爱虽然只工作不到两周,但适应能力极强,在赶往案发现场的路上已经将大概情况向路云开说明了一遍:
“今天下午我们接到群众报案,心怡路8号独居女青年秦雅欣在家中被害。根据现场勘验和尸体腐烂程度初步推测出受害人死亡时间已经超过了120小时,也就是说……”
路云开接话道:“是夏梨儿被害的第六天被杀。”
冉小爱点头,继续道:“这次凶手犯罪手法明确,和1-16案受害人致命伤如出一辙,均是利器割喉,但现场有明显清理痕迹。”
很快警车已经抵达第一案发现场,这是一座十分简单的居民小楼,门外甚至有保安。
路云开边走边翻阅资料,受害人秦雅欣生前是位国税局的公务员,这座小楼是单位的家属楼,姑娘刚搬进来不久。
家属院的保安早已经被胡局长带回了警局,现在已经过了凌晨,除了几个年龄大些的男人还留在院子里,没有几个人。
冉小爱带着路云开上了楼,这是个一梯两户的小栋,坐北朝南,入户先是一个有网孔的铁门,里面还有一扇木门。
这是时下很多家属楼都会有的装置,路云开先给自己鞋套上布袋子,马铭几人面面相觑,站在门外一时不知道该不该进去。
路云开朝他们摆摆手,几个人明白路云开这是不想破坏现场,干脆脱了鞋穿着袜子陆陆续续小心地踏了进去。
这是个阴暗逼仄的小屋,一室一厅一厨一卫,客厅只是个狭窄的走廊,连接着大门和每个隔间,整体布局十分狭长逼仄。
但水泥的地板被打扫得十分干净,一路从客厅穿过,如果这不是个案发现场,路云开只会觉得这是个温馨娇小的屋子,在卧室门口转了个弯,忽然!一个白花花的人就仰面躺在床上!
发黑的血液顺着她极美的脖颈一路流在了地上,凝结成了块,女孩大得出奇的眼睛一动不动地看着天花板。
路云开抬头看去,上面居然贴满了各色的小花,就像幼儿园一样,无处不透着青春和可爱。
可惜这样的天花板下面却绽放了一朵极其妖冶的血花。
路云开闭了闭眼,慢慢朝女孩走去。她全身赤裸,因为腐败细菌产生气体导致腹部微微隆起,身上有青绿色的纹路,这是尸体腐败后的血管网。
路云开轻轻拨开黏在尸体脖颈上的头发,和前三个受害人一模一样的利器割伤再次出现。
路云开紧了紧牙关,将黏连在尸体肩膀上的长发全都剥离,在一团黑红的血块下,女孩血肉模糊的肩膀显现了出来,皮肉早已经不知所踪。
冉小爱倒吸一口冷气,拿起笔赶紧记录了下来。路云开打开手电,仔细观察女孩的肩膀,只见伤口处有规则锯齿形撕裂伤。他心里一跳,不由得暗骂一声:“畜生!”
“怎么?”冉小爱上前,路云开将伤口指给她看,冉小爱一愣下意识地直起腰往后退了退,“咬……咬下来的?”
路云开点点头,又骂了一声,看过上身再没有明显伤痕后,小心的掰开了女孩的大腿……
冉小爱也连忙跟了过去,两人再三确认了一番,心里总算是好受了些。
冉小爱以眼神询问,路云开点头确认道:“受害人生前并未受到性侵害,凶手只是撕咬下她肩膀的一部分皮肉。”
路云开命同时跟进案情的另外几个同志对全屋进行了清查,自己则打着手电将女孩卧室仔细的勘查了一遍。
一个多小时后,众人在寒冬腊月里满头满脸的汗,冉小爱不可置信地说:“一个……脚印都没有?”
路云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这和他之前所设想的根本不一样。他以为如果凶手再次作案,第一现场一定能抓住更多线索。
可惜如今这个凶手,就像个能够窃听他思想的怪物一样,确实如他所愿地再次作案,却做得干净利索。除了送给他一具不幸的尸体,什么都没有留下。
路云开终于知道,胡队长为什么会那么急躁,这个案子比之前三起任何一个都要复杂。
这间干净整洁的小屋里甚至还散发着淡淡的空气清新剂的味道,如果不是从床脚涓涓而下的血液,任谁都无法相信这里曾经有个丧尽天良的人,将一个花儿一样的女孩一刀封喉。
一刀……封喉?
路云开心里一跳,连续四案的受害人都是被割开脖颈动脉而亡,难道这次用的还是左手刀?
冉小爱显然已经发现了这一点,她仔细观察过女孩脖颈上的伤口后对路云开道:“凶手使用的是同一件刀具,这样深的伤口,且切口干净平整,肯定是把惯用刀,我不敢保证刀刃是不是极其锋利,但刀柄绝对有常年使用磨痕!”
路云开轻笑一声,沙哑的嗓子里勉强冒出个“嗯”。
冉小爱并没有注意到路云开压抑着的愤怒,继续道:“她的背上肯定还有刀伤。”说着,冉小爱轻轻揪起床单,指着上面的浅红色印记说:“你看,这些血液渗透很浅,有拖拽痕迹。”
路云开点头,他招呼冉小爱将尸体抬了起来,只见女孩满是绿色尸斑的背上横七竖八都是刀伤,和夏梨儿身上的几乎一模一样!
只是伤痕少了很多。
冉小爱反复确认后,确定只有八条横贯整个背部的刀伤。
路云开冷声道:“这些刀伤极其有规律,不像是乱划,倒像是有人在女孩的背上打了个网格。”
冉小爱气得全身发抖,“这凶手真是越来越丧心病狂,越来越肆无忌惮!”
看到这样的刀伤,所有在场的人都觉得身体里的黑血直冒,究竟是个怎么样的疯子,要这样残忍地虐杀一个人?
难道,他现在只是在享受杀人的快感?
这个想法让所有人都不寒而栗。


路云开伏在办公桌前揉着一阵一阵发疼的太阳穴,宿醉带来的惩罚不仅是肉体痛苦,更多的是精神的疲惫,没有任何一种药剂能够缓解。
十年前的案卷少得可怜,连个像样的照片都没有,只有两张黑白色发黄的照片,还被粘在了案卷本子里头。
路云开先给自己泡了一杯浓茶,跟所有事业单位的人一样。他在办公室里奉献了十年基层工作经验,一切都在顺理成章地进行着,虽然身在警局内心颇受煎熬,但铁打的饭碗还是牢牢地捧在手心里。
但这是上任第一天,路云开坚持打起精神,他喝了口浓茶翻开卷宗,十年如一日的没有任何头绪。
惰性这东西可能寄生在无知无畏上,听到有人敲响了办公室的门,路云开长舒一口气,立马顺势合上了卷宗。
“进来!”
马铭推门进来,屁股后头跟着个姑娘,头发在后脑勺挽着揪揪,大大的脑门探进门来,有些怯懦的喊了声:“路队好!”
马铭道:“路队,这是市局刚调过来的实习生,专门给您分配的!”
路云开连忙站起来,亲自把人迎进来,“叫冉小爱对吧?胡局长给我提过,今年考试选调过来的吧?”
冉小爱主动伸出手和路云开握握,“胡局说您的刑侦经验丰富,跟着您能学到很多东西。”
路云开笑道:“有什么经验,都是些小偷小摸的案子,没什么。”
冉小爱坚持崇拜,路队长只能欣然接受,路云开顺势让冉小爱再整理整理“小白裙”的卷宗。
“这些都是最直接的资料,就坐在这看。虽然你没有去过第一现场,但一定要仔细审阅,如果能有所发现,一定给你记大功!”
冉小爱连忙点头,谢别马铭。路云开拧了拧僵硬的脖子,刚坐到沙发上准备缓会神,小姑娘已经打开了案卷,看到第一张照片,喃喃道:
“这是‘小白裙’案?之前听说过,闹得很大,作案现场在狮子镇……离市区该有一百多公里吧?”
路云开点点头,“有山路,至少得走三个小时。”
冉小爱看得很仔细,就像研读课本一样,一字一句地把卷宗上的东西念了出来,“受害人温小梦,23岁,就职于西银市皮革厂,生平喜爱穿白色裙子。1988年5月26日被害于郊区狮子镇自家民房内,颈部被切开,上衣被推至双乳之上,下身赤裸,大腿内侧有血手印,上身共有刀伤26处,出事当天身穿红色连衣裙,扎马尾辫……”
女孩翻过页,发现后面只剩下了一张泛黄的纸,上面按着家属认领尸体的指纹,然后空落落的,一段往事就这样戛然而止。
她有些诧异地看着路云开,“就这些?”
路云开说:“还有当时的新闻报道,我都剪下来贴在上面了,你有兴趣可以看一看。”
冉小爱看着薄薄的两页纸,实在有些匪夷所思。路云开叼着烟嗤笑一声,吊儿郎当地靠到窗边抖腿,“这些东西当年还是我认真负责搞出来的,那年头连个法医都没有,有这些已经很不错了!”
冉小爱点头,“确实,除了证物现场拍照,还有指纹取证,没有实施强奸吗?”
路云开摇了摇头,正说着,去而复返的马铭又来敲门,“路队,胡局打电话请您和小冉过去一趟。”
“做什么?”
马铭耸耸肩,“说是要‘闭关’,叫您先回家拿洗漱用具。”
“闭关?”路云开怪叫一声,一副天打雷劈受不了的样子。
马铭见冉小爱一脸茫然便笑着道:“咱们把摸底查案叫‘闭关’,赶紧回去准备,估计是要去狮子镇。”
冉小爱连忙领命,路云开拖着宿醉后面条一样的两条腿到办公大厅给家里去了个电话,夏梨儿那边不知道在做什么闹哄哄的,扯着嗓子问路云开:“去几天?”
“至少三天。”
“那你早点回来,楼下王姨教我腌腊肉呐!满手的盐和调料!”
老式的电话机声音特别大,近身的几个人听见都一阵笑。
路云开无奈地挂了电话,电厂里有名的小梨花,别人一看都觉得夏梨儿不是拉小提琴就是弹钢琴的,谁能想到嫁给他以后居然扯着大嗓门学着腌腊肉?
带上冉小爱赶往胡局长办公室,路云开还记得十年前他和许长风胡局长亲自走访过“小白裙”的家属,也看到过那个僵死在床上绝美的姑娘。
死亡带来的绝望在岁月的酿造中,发酵成一种刻进灵魂的执念。
路云开始终无法忘记“小白裙”的母亲那双干涩空洞的双眼,灵魂已经死去,肉体还要苟延残喘,在年复一年的等待中终于让她变得枯朽。
路云开摇摇头,几乎能预料到这次的暗访很有可能依旧是一次毫无意义的行动。
三天走访过得说慢不慢,再次空手而归后失落感根本无法触动路云开已经麻痹的神经,长期的失败让路云开有时甚至消极地想——
兴许凶手已经死了呢?
路云开抻了抻酸困的肩膀,看了看表已经下午五点半,三天没回家,也不知道夏梨儿的腊肉腌好了没。
打了个哈欠,路云开慢慢悠悠穿好外套,双手插兜晃出了办公室,恰巧在楼道口遇到迎面撞上了一脸菜色的马铭。
马铭唇色发白,忽然看到路云开,嗓子眼里下意识“咕叽”一声,一下子梗在了当场。
路云开被他闹得莫名其妙,“怎么了这是?偷吃谁家鸡了?”
马铭一时手足无措,舌头在嘴里滚了几个来回,额头上全是虚汗,就是说不出话来。
路云开想,三楼只有三间房子,一个队长办公室、一个资料室、一个会议室……
他立即察觉出不对劲来,但还是笑着拍拍马铭的肩膀,“没事,你慢慢说,你找我?”
马铭僵硬地点了点头,两只手紧紧地扣在一起,嗓子沙哑无比,“路队……我们,接……接了个案子。”
路云开有些烦躁,难不成上任第一周就碰到了棘手的?
“那你快些说嘛,究竟怎么了?”
马铭看到路云开这模样,终于忍不住红了眼眶,“路队,您快去大厅,不……不对,您还是回家一趟……”
“回家?”
路云开以为自己没有听清,皱眉歪着脑袋又问了一次。马铭一把揪住路云开的手紧紧握住,“刚才我们接到报案,有人入室杀人,就在你家……附近。”
“啥东西?”路云开嗤笑一声,笑容却有些挂不住。但他还是不可置信地看着马铭,想要听个真切的答案,但他却等不到马铭再点头,立即下意识冲下了楼梯。
一口气跑出警局,路云开才觉得胸肺里像是灌了硫酸,灼热中带着撕心裂肺的疼痛,脑门上密密麻麻全是冷汗。
哪个家?
父母那边还是他和夏梨儿的家?
路云开一时有些手足无措,又反身往回跑。这才发现自己的腿脚居然一片酸软,无比沉重,三级的台阶几乎用尽了他全身的力气。
幸亏马铭跟着他跑了出来,看到路云开连忙将人扶回办公大厅。
办公大厅里熙熙攘攘,马铭亲自接的报警电话,因此并未引起骚动。
马铭先给路云开倒了杯热水,俯下身握住路云开的手,两人的手都是冰凉一片。
“路队,刚才接到报案,成功街3号楼……有人遇害……”
路云开一把扣住马铭的手,咬着牙沉声喝问道:“谁!谁遇害……”
马铭瑟缩着脖子,“只知道地方,具体情况还不清楚。”
路云开一把甩开马铭,从四面八方袭涌而来的寒意,一下子逼退了胸口的灼痛,手脚却有了力气。他先朝着马铭咬牙切齿道:“那叫老子回家做什么!”语毕又朝着几个警员放声大喊:“傻站着干什么!出警!”
一月的连峰市黄昏来得很迟,血红色的夕阳铺天盖地而来,映照在路云开的一片妖异。他的脑子里一片嗡鸣,却出奇地还可以冷静思考。
成功街3号楼里包括他和夏梨儿,六层楼总共有三个单元36户人,他的夏梨儿……他的夏梨儿……不会这么不幸……
警车刚呼啸着拐进成功街,远远地就看见土黄色的小楼外围满了人。
路云开的呼吸变得有些急促,拉开车门后嚣嚣嚷嚷的人声全都飘浮在了云天之外。
他几乎是被马铭搀着走,更加觉得腿脚发软。几个人推开人群,走到单元楼口,迎面就撞到了他们楼下的王姨,哭得撕心裂肺。
她一看到路云开,立马扑过来,揪住路云开的领子撕扯着质问道:“你这几天干啥去了啊?你有家不回,干什么去了!”
路云开被摇得有些头重脚轻,王姨呼天抢地的哭嚎反而慢慢地钻不进他的耳朵。
他感觉一切人、一切动作都被按了静音和慢动作,回家的楼梯怎么那么高……那么远……
路云开能听到自己粗重的呼吸,在脑中风箱一样呼啦啦地扇动,心跳也一点一点地从心口一路跳到脑子里,最后全都涌向鼻子,化成令人作呕的血腥味,最后呈现到了他的眼前。
家门大开着,地上、墙壁上,甚至门上都是血迹,夏梨儿就歪歪扭扭地躺在茶几上,毫无生机。
路云开嘴里发干,伸腿迈进里屋,满地的血几乎黏住他的脚底板。
路云开干瘪的嗓子里发出朽木溃败一般的嘶声,他甚至一动都不敢再动。
太阳穴好像被人用重锤重重地砸了一下,眼前的一切简直就是个恐怖至极的梦境,将他撕扯着拉到了地狱深渊。
路云开的双耳里灌满雷霆,整个人从灵魂到肉体都被撕碎分裂开来。愤怒、绝望,混杂着滔天的怒火,全都冲进他的血液当中,四肢百骸都是马上要喷涌而出的黑血。
是谁干的?究竟是谁!
是谁这样残忍地,像个屠夫一样,杀害了他的夏梨儿?


这是一个版面极小的快文阅读,就像个无伤大雅的猎奇故事一样,没有一张图片,只有不到巴掌大的一小块,路云开甚至随眼一看就阅读完了整篇文章。
他有些难以抑制地发起抖来,全身都出了一层细密的汗,“您……不会也相信这种无稽之谈吧?我从警十年,不说多么忠肝义胆为国为民,但也绝对不会……”
王一星抬手制止了路云开,“别着急年轻人,所有刑事案件都讲究的是证据,目前没有一条证据能够直接证明你是凶手,你只是值得被怀疑。”
路云开的脑子就像可乐瓶一样被疯狂乱晃。他站着不是,坐着也不是,又看到王一星将那份手写报告抽了出来,第二页开头的一句话被圈了出来——
“三起案件均使用相同杀人手法,一是割裂受害人颈部,使受害人颈动脉形成大量出血;二是受害人敏感部位都留有凶手指纹痕迹;三是受害人出事当天均身穿红色连衣裙。”
路云开赶紧把整理在一起的资料都拿了出来呈给王一星,王一星道:“你的意思是,报纸上所描述的‘红衣杀人狂魔’是真的?”
路云开拧眉不语,王一星笑一声,一双如电的眼睛怔怔地看着路云开,一字一句道:
“或者我变换一种方式来问你,为什么……报纸上会不约而同都将杀人犯描述成了一个,‘红衣’杀人狂?这个推断黄拴狗可从来都不知道,连我都是看了你的汇报,才知道原来有这个缘由。”
路云开心里一跳,胡局长已经拍了一把座椅扶手站了起来,大声喝问道:“路云开!你怎么回事?!”
胡局长满头是汗,难不成这王一星怀疑路云开是凶手,甚至丧心病狂地将自己的杀人喜好公布于众?
他急得抓心挠肺,他的徒弟他心里清楚,路云开绝不可能是个杀人犯法,甚至残忍杀害妻子的人。但在刑侦这个行当里,从古至今,讲求的只有‘证据’两个字。
路云开深吸了一口气,强迫自己放松下来。他毫不畏惧地看着王一星,冷笑一声道:
“领导,您也知道,我是1-16入室杀人案受害人的直接关系人。按规矩我不应该再插手这件事,局里也对我的人身自由做了很大的限制。至于我有没有向报社透露任何信息,我想胡局长应该最清楚不过。”
“再进一步说,不管我有没有向报社提供杀人凶手的信息,不能否认的是,我们的犯罪侦查系统漏洞百出。我收集了前两起案件案发现场所有犯罪嫌疑人遗留的脚印、指纹和一些残留物,但我们的罪犯信息管理系统……根本查无此人……”
老胡道:“也就是说,凶手可能多次作案,但是从未有过犯罪记录?”
路云开点点头,也不管王一星的指摘,继续就事论事:“1-16入室杀人案中也有凶手遗留在现场的脚印,我们推断出凶手是一个身高在175—178厘米之间的男性,和十年前的两起案件现场遗留基本吻合,我本人身高一米八三,您可以再做验证。”
路云开说完,王一星轻轻一笑,点了点头,肯定道:“小路是个逻辑清晰的警察,这份并案报告……”
王一星说着又看向胡局长,胡局长明白省厅领导是同意了这份并案报告,连忙点头道:“我同意并案!”
王一星这才说:“这次省厅明确指出,要不惜一切手段,将凶手捉捕归案,小路你有什么想法,现在可以说一说。”
路云开这才放松下来,拧眉说:“我认为必须要尽快建立全民信息库,包括指纹和血型等等,就算不能全市推广,但可以从各个辖区入手,逐步编策入籍。”
胡局长说:“怎么建立?咱们警局统共就五十几个人,就算全撒出去,挨家挨户去收集,就咱们这个区做完怕是已经两三个月了,这案子还要不要破了?”
路云开低头不语,他心里清楚,此时此刻,如果他进不了第一现场,唯一有用的途径只能是建立全民信息库。即便是个大海捞针的方法,但总好过于把所有希望都寄托在并不靠谱的同事身上。
胡局长不同意路云开的建议,但他又不能给路云开拍胸脯保证,能尽快破案,只能看向王一星。
王一星却并不表态,信息网络系统连一线城市都没有建立起来,想要短时间内在这个小市区实现,根本就是天方夜谭。
“这样吧,”王一星道,“我们案件正常推进,建立信息系统工作也同时展开!”
这个短暂的见面小会就此打住,等所有人都从办公室里撤了出去,路云开才软手软脚地坐回自己的办公椅。
他揉了揉眉心想到:一边推进案件一边扩充系统是件好事,但在有限的人力物力面前,这样的抉择显而易见只是缓兵之计,甚至杯水车薪。
但这就像飘忽在远方的一点光源,身处黑暗之中的时候,只能奋不顾身地向那片微弱的光源扑去。
下午六点钟的太阳浸泡在一片血红的云雾之中,铺天盖地而下的雾霭里,匿着即将而来的夜幕,只见大门外面轰隆隆开进来一辆三蹦子,小小的斗篷里面全是东西。
是黄川。
“哎!兄弟!当劳改犯呐?”黄川站在楼下一看到路云开就放上大喊。
路云开连忙迎下去,“拉的什么,这么多,运货怎么从这边走?”
“运什么货,听他们说不让你出来,我干脆给你拖点东西过来。”
说罢已经下车从后翻斗里提出来一个大袋子,“这是你嫂子今天早晨刚烙的饼子!这几罐是腌咸菜和肉!”
前前后后陆陆续续放了小半地,路云开哭笑不得,只得把黄川带到自己办公室。
黄川放好东西后,自顾自用路云开的水杯给自己先倒了一杯水,“案子到底破没有?我们这些外头的天天等消息。”
路云开摇摇头,有些气馁地把自己陷到沙发里面,“他们什么都不要我做,怎么破得了案?”
“操!”黄川暗骂了一声,“那现在怎么办?听说他们在挨家挨户地录什么指纹,要这玩意就能把案破了?”
“杯水车薪,但总比坐以待毙好得多。”
“现在大多数人都到南方下海去了,你记得以前咱们厂子里那个肺痨不?”
“老赵,怎么的?”
“人现在在深圳做大生意,赚钱跟下雨似的。前天刚回来,要把老子娘都接去深圳呢!要按照你们队里那收录指纹的速度,怕是犯人早跑了。”
路云开太阳穴一跳一跳的疼,“我本来打算今天晚上出去一趟。”
“做什么?”
“我想……我想回家看看……”
黄川叹口气,站起来拍拍路云开的肩膀,“还是别了吧,我天天过去,门口都有人守着,谁都不让进,又查不出个什么来!你们那局长叫啥?混蛋玩意!”
“别乱说!”
路云开长叹一声,“我有时候会想的恶毒一点,真希望那畜生再犯一案……”
黄川眉心一跳,不可置信地看着路云开,路云开苦笑一声,“你也别觉得我坏,局里现在对我使用的是‘亲属回避原则’,若是凶手再犯一案,我就能出去,到第一现场了。”
“兄弟,你可别瞎说,这……”
“嗨,我就是气急了,黄哥你别往心里去。”
黄川讪讪一笑,“小夏无父无母,好在有你这么个亲人,若我死了,也不知道有没有人惦记。”
“你说的这是什么话!”路云开没料想黄川话头拐到了这里。
黄川苦笑一声,“夏梨儿出事我心里难过,就忽然想起了我爸。小时候总被他打,记恨他,等他没了我又会想他说的话。他说男人再有本事也不能欺负女人,但他却总是打我妈,所以我妈走得也不安稳。你就不一样了,你是个好男人,夏梨儿在的时候你对她好,她走了也不会有太大怨念。”
路云开摇头苦笑,心想你爸妈那是神经病,旁人怎么能比得了,马铭却突然撞进了办公室,惨声道:“路队!又出事了!”


路云开的脑子里面乱哄哄响成一团,已经过了下午六点多,局里的同事陆陆续续都回了家,只留下马铭守在路云开的办公室门口。
老胡给路云开又点了一根烟,见路云开杵着脑袋一动不动,叹了口气道:
“刑侦队今晚全队加班,你可以过来,但是一定要记住,稳定情绪知道吗?如果你——”
路云开没等老胡说完就点了点头,痛苦地搓了搓脸道:“我知道老胡,我明白。”
马铭到食堂给路云开端过来一碗炒面,油汪汪的面条匐在碗里面,路云开根本吃不下去,他出神地望着窗外一片惨红的夕阳喃喃道:
“老胡,我得再去一趟第一现场,肯定有线索留在那里,我不能一直待在这里坐以待毙。”
老胡“嗯”了一声,却并没有答应,只是用手指“当当当”敲击着玻璃桌面,一声声就像敲在了路云开的心里。
路云开突然道:“我现在也是犯罪嫌疑人之一,是吗?”
老胡安抚他道:“你也别急,你应该相信咱们同事的能力。别人不说,马铭和你都是我一手带出来的,你也该相信他对不对?”
正说着,路云开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撞了开来,马铭束手无策地跟在后面,打头的是个一身黑衬衫的男人。
老胡头疼地看着来人,“小许,你又来添什么乱!”
许长风面无表情,后面居然跟了一大票人,一个个都穿着黑衬衣,带着大金链子。老胡看到气得差点一碗炒面甩在许长风的脸上。
“你干什么!啊?!”
许长风木着一张脸道,“为什么拘留路云开?”
路云开苦笑一声,站起来拍拍许长风的肩膀,“谢了,兄弟,你别为难胡局长。”
许长风点点头,朝身后的几个大汉挥挥手,一大伙人又呼啦啦全都晃出了警局。
老胡插着腰在地上转了圈,现在这许长风真是越来越没有规矩,进出警局就像走自家后花园,以前跟着他的时候,也没有这么狂妄。
许长风才不管老胡的纠结,扔给路云开一根烟,开门见山道:“都审过什么人?”
“夏梨儿近几天接触过的人,”路云开抬眼看看许长风,继续道:“所有人……”
许长风夹烟的手一顿,直接扭头去看胡局长,胡局长“啧”一声,“咱们的同志都没法进你那舞厅的大门,你看我做什么!你就应该主动来接受审讯!”
许长风“嗯”了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老胡一梗,路云开却没工夫听他们俩闹,挥手制止道:“你找我做什么?”
“三天前我在‘丽都’看见黄川了,他欠赌债差不多六万块。”
老胡咋舌,“六万?”
许长风点点头,六万块在1998年可不是一笔小数目,有的家庭奋斗十几年,也不见得能当万元户。黄川只是个小商店的老板,欠债高达六万,怎么可能?
路云开问:“你什么意思?”
许长风不予解释,只是道:“或许该查看一下你家里的财物。”
路云开此刻虽然心里很乱,但脑子还能正常运转。许长风的意思很明确——他怀疑黄川可能是凶手,黄川欠下了一大笔债,意图入室抢劫,却杀害了夏梨儿。
老胡当然也明白许长风的意思,他立即摇摇头道:“现场勘验过了,没有财物丢失。”
路云开眉头一颤,想到夏梨儿被割下的两只耳朵,上面的金耳环是他们结婚时花了两个月工资买的……
他抬眼看了看胡局长,见他并不说明,只是挥手道:“小许你先回去吧,这事你现在过问不合适,不要在这里瞎掺和!”
听了这话许长风也不生气,干脆起身打开了房门,临走前却说了句莫名其妙的话:
“路云开,以后开玩笑还是过过脑子。”
路云开一头雾水,总觉得今天的许长风古里古怪,但他实在没有工夫再去想这些杂七杂八的事情。关心则乱,他很久之前就知道这个道理,但用在了自己的身上却像上了刀山,根本无从下脚。
等待时间这件事总归十分煎熬,路云开坐在办公室里数着时间一分一秒的过,终于算是等到了晚上七点。刑侦队的同事们陆陆续续回到了警局,路云开才被马铭“押送”着到了刑侦队办公室。
冉小爱连忙给路云开拉了个凳子过来,悄声说道:“队长,您父母今天下午来过一趟警局。”
路云开点点头,心里无比庆幸儿子这几天一直在父母那边,如果孩子也在家里……
路云开不敢继续往下想,只能深吸一口气,朝胡局长和马铭等人点了点头。
马铭解说道:“根据走访、现场勘查和尸检验,初步确定受害人夏某于1月13日中午14时25分在家中遇害。凶手身高1米75—1米78,男性,身穿深蓝色工装裤、胶底翻绱布鞋。因为进入受害人房间时未引起其反抗,初步认定为熟人作案,另外——”
马铭说着拿出一张照片,上面是半张苍白的脸,脖颈上血肉模糊。冉小爱立即咳嗽了一声,马铭不明所以,看到路云开闭了闭眼,才惊觉自己的鲁莽,连忙想收回去,就听见路云开冷声道:
“继续说!”
马铭清了清嗓子,只得硬着头皮继续道:“根据尸检,我们初步推断出凶手的作案工具为一把24厘米长的反刃水果刀。”
冉小爱问:“反刃?那种刀头翘起来的刀具吗?”
马铭摇头,“只有一面刀刃的‘左手刀’,简单地说就是正刀和反刀。”
冉小爱又问:“也就是说,只有一面刀刃,也只有左手持刀才能使用的刀具?这种刀会不会批量生产?”
马铭道:“有,但是很少,大多数的左手刀都是生产错误。”
冉小爱惊异道:“难不成这是个左撇子?”
老胡抬手让冉小爱不要再插话,马铭继续道:“今天中午我们根据该线索对全市所有刀具供应商进行了摸底排查,筛选出四家曾生产过左手刀的厂家,两家生产过同样形质和规格的左手刀。”
路云开有些烦躁,整个人都陷进了窄小的靠椅中。马铭看他没有回应,有些讷讷,等了半晌,才听到路云开沉声道:
“你在浪费时间马铭,这种刀就算是在一家普通的机床上也可以车出来,况且能做出左手刀,很有可能是经验不丰富的人自己车出来的,你们从作案凶器下手无异于大海捞针。既然是熟人作案,就该首先排查夏梨儿熟人中的左撇子,而不是先去寻找凶器来源!”
马铭一梗,有些讪讪地合上笔记本,老胡狠吸一口烟,看向马铭,问道:“还有呢?”
马铭整张脸都涨得通红,尴尬地摇了摇头。老胡扭头去看剩下的四个同事,都是低着脑袋,一副恨不得把自己隐身掉的模样。
路云开颓然地闭上了眼睛,长长地出了一口气,手指搭在座位靠椅上不由自主地抖动了起来,整个人都有些麻木。
这次会议无疾而终,过了一夜,路云开依旧不被允许出入警局,离案发已经过去了足足五天,整个案子却毫无进展。
第六天早晨,冉小爱刚从家里出来,就看到筒子楼外的豆浆摊四周围了很多人。中间坐了个老头,手里捏着张报纸,一边大骂一边满嘴喷着油条沫子。
“你们看你们看!居然出了个‘红衣恐怖杀人狂’?作孽哟!”
冉小爱心里一跳,连忙挤开人群去看,只见连峰日报的头版头条赫然打印着赤红色的几个大字——
“连环作案凶手?红衣恐怖杀人狂现世!”
大字下面放着一张图片,显然是路云开前几天带着队员进入第一现场时的照片,整个人看起来十分的憔悴和恍惚。
冉小爱强忍住想上前撕了报纸的冲动,骑上自行车连忙跑到局里,一进办公厅大门就见几个同事脑袋对着脑袋,窸窸窣窣不知道在讨论什么,桌上显然也是几份报纸,但内容更加火爆。


许长风平时并不爱出门,为了方便照看他老爹交代下来的生意,会经常睡在舞厅里。
路云开绕过长长的走廊,果然看见一只跟在许长风身边的四个男人,戴着一溜的大金链子,锃光瓦亮的大脑壳子上都纹着花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