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记者的话筒直戳上来,磕破了我的嘴唇:“事已至此,你还有什么要辩解的?”
人群中也爆发出咒骂:“你这丑八怪老巫婆黑心怪,没见过这么嘴硬恶心的,死到临头还要拉别人下水。要不是人家早有防范,真要被你骗了!”
“自己做了亏心事,伤人伤己还要火烧医院让所有人陪葬,这种社会毒瘤,怎么不赶紧死了算了!”
“不多说,就一句,必须严惩!”
我再次卷入漩涡中心,飞速思考如何破局。
双手被反剪在身后,腕上的手铐硌得生疼,让我想起上一世的场景。
一瓶矿泉水砸在脑袋上,伴随着“去死”的谩骂,围观的人眼里流露出畅快的笑意,仿若自己大仇得报。
警察象征性地拦了下,看我的眼神也算不得友善。
遇害护士的家母亲用力揪扯我的衣领,领口被拽得差点走光,闪光灯疯狂闪烁,我紧急后撤几步。
“你还我女儿!我就这么一个女儿,她爸早死,我一个人含辛茹苦把她拉扯大,她那么乖巧那么孝顺,你怎么忍心!”
医院院长搀扶着她,同样痛心疾首,目光恨不能在我身上烧出两个窟窿:
“医院跟你无冤无仇,你就算有天大的理由也不该纵火行凶,那天火势有多大你知道吗,如果不是消防员来得及时快速疏散,后果不堪设想!”
她眼圈泛红:“只可惜,他救出了我们,自己却没出来,那孩子才二十多岁,马上就要订婚了,都是因为你!”
我不是没想过沈诗瑶会按计划行事,毕竟程轩连亲生父母都能不顾,他们自然不会轻易放弃。
可如今造成的惨重后果却是我忍不住唏嘘。
眉宇间泛起难抑的愁痛,落在他们眼里却成了猫哭耗子的假慈悲。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人已经没了!”
“她哪是后悔人没了,她是后悔自己被抓住了!”
众人七嘴八舌,一人一口吐沫都要把我淹死。
我深吸一口气,尽可能平静地解释:
“事发当时我根本就不在这座城市,我去了外地工作,有充分的不在场证明,你们一查就知道!”
“我的同事和领导都可以证明这一点,而且我的采访工作是全程直播的,这也是铁证。”
话音刚落,人群中就传出一道反驳:“你撒谎!”
众人不约而同让出一条路,程轩和沈诗瑶手牵手走过来,还没开口,沈诗瑶的泪就掉下来了:
“琳琳姐,我知道你讨厌我,你嫌轩哥对我比对你好,所以总是挑剔指摘我。”
“你跟轩哥说我是白莲花绿茶婊,说我存了心思勾引他,为了让你高兴,我刻意跟他保持距离,才孤身飞往国外,在异国他乡独自熬了五年。”
“你砸了结婚照说是我砸的,打了孩子说是我推的,为了不影响你们夫妻感情,我都认了。”
“可是你现在说我是杀人凶手,我实在不能继续纵容你,眼睁睁看你走上不归路,这不是对你好,是在害你。”
“琳琳姐,我愿意委屈自己让你满意,但这一次我做不到,请你原谅。”
她委曲求全的诉说配上泫然欲泣的模样,让原本动摇的看客对我发起更加猛烈的二次攻击。
“什么人呐这是,长得丑心还坏,果然是相由心生!”
他们开始无差别攻击我的长相,甚至我呼吸都是错的。
程轩心疼地揽住沈诗瑶的肩膀,柔声安抚,她却摇着头推开。
“轩哥,你还是别对我这么好了,琳琳姐讨厌我我都受着,可她要是因为我迁怒你……”她怯怯瞥我一眼,“再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也像嫁祸我一样嫁祸你,我会内疚得要死掉的。”
她捂着心口,蹙着眉小声喊痛,颇有病西施的美感。
程轩双目猩红,将怒火全部撒到我头上:
“赵琳,你还是这样死性不改,就因为你那点可耻的嫉妒心,你就处处针对她,把她气得犯了病才满意是不是?”
“你明知道她有心脏病,你还把杀人的罪名按到她头上,她平时连只蚂蚁都舍不得踩死,她会对爸妈对护士下手吗?”
“你知不知道这几天她拉着我四处奔走,忙前忙后不分昼夜的打电话筹钱,就为了替你赔偿受害者,请最好的律师为你争取减刑!”
“就连今天也是,她一有你的消息就着急忙慌拉我过来,生怕你出事,结果你倒好,一出面就迫不及待地污蔑她陷害她!”
“你这样的女人我实在是一天都忍不下去了,我们离婚吧!”
他越说越激动,周遭的目光也越来越灼热,像来自地狱的鬼火一般将我焚烧致死。
明明素昧平生,他们看我却像看杀父仇人一样,恨得咬牙切齿。
眼看情势越来越难控制,警察连忙要将我带回局里。
迈脚的瞬间不知谁伸腿绊了我一下,我双手背后,直接脸朝地摔下去。
一管鼻血流下来,额头瞬间淤青,警察才怒斥不要扰乱公务。
嘈杂的人声安静了一秒,随着一道高亢的“活该”又重新沸腾起来。
他们个个叫嚣着朝我疯狂咒骂,不着痕迹的推搡着我的身体,记者们为了抢头条更是蜂拥而上。
正当这时,台里领导和同事赶了过来。
台长看到我戴着手铐的手腕时怔住:
“这是怎么回事?他们凭什么给你带这个?”
我眼眶发热:“他们认为我是医院谋杀纵火案的嫌疑人。”
“怎么可能,案发时你不是在第一线直播报道吗?”
霎那间,世界都安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