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是在大年三十夜里，我们一起在村里阳台放烟花时，他趁着我没注意，把我从阳台推了下去。

从三楼摔下后，尖锐石子戳穿了我的太阳穴。

疼痛让我喘不过气。

就在我不甘心瞪眼那瞬间，恰巧看清了母亲狼狈逃跑的背影。

死后，我的灵魂还没消散。

我跟着他们一起进了我的灵堂。

他们虚伪地在我的黑白照面前哭丧，都在哭我年轻轻轻却失足死亡死得太可惜。

而知道真相的母亲从头到尾没为我说过一句话。

更是在人群散去后，盯着我的黑白照冷冰冰警告我：“轩轩是我们老王家的唯一香火，你要做鬼就好好做，别死了还不安分。”

这就是我真心实意对待了20多年的家里人啊。

死了都嫌我死得晦气。

那这一次，我又何必煞费苦心地告诉他们实话呢。

我看着自以为是的哥哥，笑道：“谁不知道我们家哥是最厉害的，你既然说有用，那就是有用。”

哥哥很满意，炫耀道：“听到了吧，我们家小医生都听我的，你们还有什么好质疑的。”

“要我说啊，你们也赶紧把你们长得矮的孙子送去打生长激素，要不错过了孩子的发育时机，以后想长高都难得很。”

亲戚们脸色难看，可哥哥浑然不知。

这一次我倒想看看，在我不干预的情况下，哥哥带着侄子持续性打生长激素会有什么后果。

生日会散去后，母亲把手里的一打的传单塞给我。

“欣欣啊，你不是说小孩运动才长得快吗？

你帮你侄子选选哪种运动合适，顺便帮他把名报了吧。”

我盯着手里被塞满的传单。

上一世他们也是问我小孩子如何能长高，我说了多运动后，就总把运动相关的报名传单拍给我。

美其名曰是让我帮着挑选，但实际就是让我顺便把钱交了。

我想着也是为了侄子好，花钱也没太在意。

可没想到轩轩做任何事情只有三分钟热度。

给他报名的篮球班，去了两节课不去了，又吵着去学游泳，去了一节课，又吵着学足球……他的一句话，我就花钱如流水。

当我意识到自己花得太多，想要和哥嫂AA后，反被他们说小气。

就连母亲也不赞同地看着我，“你是轩轩的姑姑，出点钱怎么了，以后你要养老，还不是得靠着轩轩！”

现在，母亲又要我当这个冤大头。

我怎么可能干？


原以为小侄子病了，他们夫妻两肯定会在医院对多待几天。

可没想到两个小时后，就在朋友圈看到了哥哥发的消息。

打了生长素，连孩子都变得懂事了，生了病也不哭不闹图片里，小侄子满脸通红虚弱躺在嫂子怀里。

白色的衣服上染上了大片的水渍，两只眼睛无神地耷拉着。

他这个样子，至少是烧到了40度。

小孩烧到这种程度，哪里还有精力乱跑乱跳。

可不就是“懂事”吗？

显然有人和我一样的看法，他们在哥哥的朋友圈下面评论了。

笑死，还懂事呢，你儿子都要烧死了。

拜托，你没看见他全身都要烫熟了吗，不想着打针还发朋友圈。

神经病啊，生长激素和懂事有什么关系！

……我欣赏着一条又一条的评论，真是无比佩服这些共同好友的嘴。

他们说的实话，让哥哥彻底破了防，在评论下和人对骂了起来。

你个蠢货，难道没听过生病容易让小孩长高吗，我这是在为我小孩好，你什么都不懂，还在这瞎逼逼！

还有你，你个穷鬼，知道什么叫生长激素吗？

知道能给孩子带来什么好处吗？

你们懂什么，我学医的妹妹都说好，你们要是不信就让她来回答！

他说完后，就立马@我。

我看到这个消息提醒，懒得没搭理。

为什么总有些父母什么都不知道，却又这么的有自信。

把自己的话当成真理，未经过实践就用到孩子身上，全然不顾会不会给孩子造成什么后果。

我刚感叹完，就收到了好几个朋友的私信。

他们都在追问我，生长激素是不是那么神奇，他们也想带自己的小孩去打几针。

我建议他们先带孩子去做体检，是否患有矮小症，再和医生商讨是否有需要打生长激素。

他们都非常听劝，毕竟为了孩子好的事多斟酌总是没错的。

而像我哥那样，拿孩子的事满足自己私欲的，我又何必劝。

当然，也劝不动他。

隔天一大早，我又在朋友圈看到了哥哥发的朋友圈。

不过只是睡了一晚上，就涨了2公分，有谁能聪明得过我这个爸呢！

配图是病怏怏的侄子，睁着无神的眼睛以及卷尺刻度线上的数字。

哥哥表示，以后他不仅会坚持带侄子打生长激素，还会向身边的人宣传生长激素的好处。

他要带着那群矮的孩子一起长高，原他们的梦想。

而这一次评论区，他的水军朋友们，都是清一色的附和：求分享，求科普，求指点。

我看过后，随手按灭了手机。

就让他这样吧。

孩子生病了为了能让他长高就让他硬抗；生长激素医生明明给他科普了，他也没好好听。

可这一切和我有什么关系呢，毕竟我现在还是个有“艾滋”，被他们避之不及的人呢。


我哥身高1米6，从小对身高有种执念。

所以当侄子长到6岁，还是比同龄人矮后。

他迫不及待带着他去打生长激素，这一打就再也没停。

而作为儿科医生的我，劝他不如带着侄子合理饮食，适量运动。

后来侄子健康长大，但还是比同龄人矮。

每次他抱怨遗传的身高基因不好时，哥嫂就会推到我身上：“原本我们要给你打生长激素的，但你姑姑拦着我们不让打，要不你至少能长1米八。”

尽管他们说是玩笑话。

但小侄子却当了真，嫌我多管闲事，怨恨我多年。

更是在大年夜一起放烟花时，把我从三楼阳台推了下去。

再睁眼，我回到了哥哥问我建议这天。

这一次我说，“哥您是他爸，您说了算。”

我重生在了侄子六岁生日这天。

大哥正摸着侄子的脑袋，得意洋洋在生日会上炫耀：“果然带儿子打了两年的生长激素，他长高了不少。”

他说，生长激素能改变他们家的基因，以后侄子说不定还能进职业篮球队呢。

亲戚们都觉得过犹不及，生长激素这东西也需要适可而止。

纷纷劝他，孩子要想长高更多应该在饮食和运动上下功夫。

要不经常打针对身体有副作用了怎么办？

哥哥非但没把他们的话放心上，反而嘲讽他们不懂：“现在这个时代不像我们以前了，到处都是能改变基因的药。

要是这药真有副作用，怎么还会有那么多人买啊！”

他怕亲戚们不相信，问起了我：“是不是啊，欣欣，你是儿科医生，你们院里也有很多小孩的父母带孩子来打生长激素的吧，你就说这有没有用吧。”

听着这无比熟悉的话，我才真切意识到眼前的真不是梦。

上一世，哥哥也问了我相同的话。

那时我秉承着医生的素养，如实讲明。

在侄子没有矮小症情况下打生长激素作用不大，费用也高。

而且长期不停打生长激素容易有副作用，容易感冒，生病，抵抗能力差，还可能诱发其他疾病。

并且身高是和运动，睡眠，心理因素都有关，更应该综合考量。

当时哥哥脸色很难看，也没说话。

最后是在嫂子，以及一众亲戚的劝说下，他才放弃继续带侄子去打生长激素的想法。

至此小侄子才摆脱了打针的生活，健康地长大。

虽然他长大后，还是属于同龄人里偏矮的。

但没病没灾。

可我没想到，此后小侄子每一次抱怨自己长得不高，就会被哥嫂推到我身上。

“我们原本是给你打生长激素的。

是你那当儿科医生的姑姑说生长激素没用，拦着不让我们打，我们才没打的。

要不然你一直打下来，现在估计都有1米8了。”

他们也是敢说，哥哥1米6，嫂子1米55。

他们两个的小孩在正常生长情况下，打个生长激素就能长20厘米？

可我没想到小侄子真的当了真，自此之后就恨上了我。


我把传单随意丢到沙发上，“妈，哥不是说了吗，要想让轩轩长高，最好的办法就是打生长激素，咱就没必要花这个钱啦。”

我又看着哥嫂补道：“毕竟我哥嫂的钱当然得花到刀刃上啊，有那钱去给轩轩买课，不如攒钱给他打生长激素呢，你们说对不对？”

哥哥嫂子赞同地点头，“是啊，妈，我们轩轩以后就打生长激素好了，运动那就是吃力不讨好，他有那时间不如多看会书。

给我们老王家挣个状元呢。”

母亲在哥嫂面前一向唯唯诺诺。

见他们这么说，她也不好意思开口。

然后，她眼睁睁看着我把沙发上的传单全给丢到了垃圾桶。

一个月的深夜，我刚上完夜班疲倦地躺在床上。

被框框地敲门声吵醒。

是我哥嫂还有母亲在敲门。

门外是哥嫂背着小侄子，还有拿着大包小包的妈妈。

这是打算长住啊架势。

一股不好的预感弥漫心头，我立马戴上口罩穿上了白大褂。

但我没第一时间打开门，而是和他们隔着智能锁交流。

“怎么了，哥哥嫂子？”

哥哥语气不耐，“欣欣，轩轩发高烧了，你快把门打开，帮他降个温，喂个药。

再让他在你这住段时间，等他好了，我就来接他。”

上辈子也是这样，但凡侄子生病了，他们不第一时间送医院，而是往我家里送。

我不仅要请假照顾他，还得哄随时闹脾气的侄子。

那时我以为这样，能让这一家子记得我的好。

毕竟唯一疼我的父亲离开后，他们是我最亲的人了。

可这群人就是白眼狼，一直把这当作我应该做的。

甚至我花在小侄子身上的钱，一分都不给我报销。

现在，我可不会这么傻了。

我捂着嘴巴咳嗽，装作十分着急说道：“那怎么办啊，我刚接完一个患有艾滋病的病人，被他的血液溅到了。

刚吃完阻断药啊，怕有被传染的风险啊。

我现在要是照顾轩轩，把他传染了怎么办啊！”

还没等哥嫂开口，母亲率先尖叫起来。

“艾滋病！

有艾滋病怎么能和轩轩待在一起呢。”

她迫不及待地劝阻哥嫂：“大军啊，我们快点走。

要是隔着空气传染给你还有轩轩就不好了。”

显然，嫂子也是这样想的，她拉着哥哥往后退了好几步。

“我们快走吧。”

哥哥先是暴躁骂了句我，不该这个时候生病。

又转而骂起了嫂子，“我让你给他开暖气洗澡，你偏不要，要不他怎么能受凉。”

嫂子也不甘示弱，“那我还不是为了省电费吗，你儿子一年生长激素要10万，你在亲戚面前夸下海口带你儿子打，那钱是大风刮来的？”

他们越吵越凶，还是妈给先劝走了。

走之前母亲还特意叮嘱我，“欣欣啊，端午节快到了，在你没确认自己没事之前，就不要回家了哈。”

她说完也跑了，从头到尾没有问我一句怎么样。

也没有关心我害不害怕。

我望着他们的背影，揉了揉发酸的心脏。

这样，也挺好